第90节(1 / 2)

另一副,是能压着他狂躁的疯病,亦叫他绝情寡欲,连男人都当不了的冷药。

十四岁踏上报仇之路,从净身入安王府开始,操刀的老师父承过他父亲的情,给他留了丝希望,

可老师父大概没想到,他感激这丝希望不假,因为身体未受大难,便可继续习武练功,但他回头却亲自求了齐大夫,给他找来了这味冷药。

他不能有胡须,不能变声明显,身体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动静,他是奔着报仇去的,从王府到入宫闱,哪怕现如今一人之下,盯着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他的疯病仍时不时就会发作,

他每一步都在钢索利刃上,丁点儿疏漏都不能有。

可以不当男人,可以承受千人指万人骂死阉狗,但他要活下来,活着将他的仇人们亲手千刀万剐,才得瞑目。

第57章挣扎

得知齐大夫在半道上被厂卫司给“请”走了,李长夙脸色霎时变得极为难看。

“这可如何是好,齐大夫妙手回春,本还想着今日叫他看看,可要再改改王爷的药方呢!”

宁王妃急不可耐,拍着桌子哀叹不止。

李长夙亦沉默许久,他怒的倒不是大夫没了,因为宁王这遭也不过因为府中连损两名晚辈,心气不顺急火攻心罢了。

他父亲身子一贯健壮,同南坪伯那种风烛残年的老人不同,故而这病来得猛,但去得也快,哪怕不是齐大夫来看病,静心休养段时间也会好起来,

他去请齐大夫,不过是为了应证自己纯孝的美名。

气的是,他宽宏大量,不计较顾玄礼杀他妻子,反而找到名头可以向督公府示好,顾玄礼竟直接斩断了他的精妙算计,将这条路给堵死了!

对方究竟是恣意妄为惯了,还是察觉了他的心思,直接掀翻了这牌桌呢?

李长夙越发觉得不妥,长久而来的温缓态度才叫林皎月好似渐渐软化,可顾玄礼宛若只驯不熟的疯狗,屡屡坏他好事,他当真能得偿所愿吗?

李长夙的瞳光一点一点幽暗下去。

半晌,他轻轻吩咐下人,有请父亲先前最信赖的几位大人入府一聚。

南坪伯府内,众人一早经了番乌龙,这会儿倒是各个喜笑颜开。

齐大夫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给祖父望闻问切几遭后,很快同吴大夫一道列出了几条新的医治法子,连药方都跟着改进了些。

“甚好,甚好!”

吴大夫将药方来回琢磨几遍,连连感叹伯爷的病这番必能好得更快些,阿环和府里的下人都跟着高兴起来。

沈姨娘激动地去遣人安排熬新药,林妙柔想了想,跟过去想一同熟悉熟悉这药,留下林皎月同两位老大夫一道在梅园的厅堂中相谈。

“当年从太医院出来,我还以为你打算同我一样养老赋闲了呢,没想你竟去了军中,一去就是这么些年,可医术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吴大夫连声啧啧,与老友重逢后又能一起探讨医术,心中自是无限欣喜。

齐大夫哈哈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军汉多伤病,这些年也差点把我这把老骨头给累散架哦。”

两人你来我往,林皎月静默无声地立在一旁,心中本还因和顾玄礼在府外闹腾过一遭,波澜起伏着难以平息,听闻到这儿,便强行按捺下情绪,不动声色看向这两人。

吴大夫还未察觉,捻着胡须回忆:“我想想,你当年是去的哪儿来着,嗯……你跟着镇国公府的那位大爷,哦,后面去了西北的镇国军驻地是吧!”

老大夫一心钻研医术,心思透彻得很,几乎没想太多,有心人听来,却是心中轰隆隆雷动。

齐大夫点点头,目光似乎从一旁的林皎月身上掠过,笑眯眯道:“不错,陆将军不日也要启程归京,大军拔营少不得拖沓,我挂念家中小子们,提前轻车从简回来了。”

两个老大夫又感叹许久。

林皎月却觉得,对方这话,好似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先前还担心齐大夫是陆将军的人,担心他对督公会有不利,如今同对方接触,她反倒有几分微妙感觉,总觉得这位老大夫好似没有恶意,瞧自己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甚至带了抹难易察觉的慈爱。

她有些想不通……

难道对方是督公的内线,所以督公反应平平,齐大夫自己也十分自然?

想不明白,送走两位大夫后,林皎月索性先去照看好祖父,等晚上回去……晚上也不想回去了,救命啊老天爷。

林皎月苦歪歪着脸,倒是恰遇上祖父醒过来。

她便赶紧将窘迫心事藏好,随口同祖父说了几句府内近日事宜,以及齐大夫所来之事。

没想祖父会抓重点,听闻后略微思忖,才迟疑着问她:“人是顾玄礼请来的?”

林皎月乖巧笑答:“可不是嘛,月儿都不知道原来京中还有这号人物,督公倒是很为您着想呢~”

“瞎扯八道,”南坪伯笑她一声,“顾玄礼能为我这老头子着想?我看,他是为了叫你高兴,才做得这种荒唐事。”

一个厂卫司的督公,不上朝不抄家,去人大夫家门口把人劫过来,叫南坪伯想骂两句不成体统都骂不出来,反倒觉得有几分荒诞好笑。

林皎月理所当然地接话:“可我高兴了,祖父自然也会高兴啊,左右结果是一致的,何必在意中间的弯弯绕绕呢?”

南坪伯微微一顿。

林皎月搬来个小木凳,笑吟吟地坐下来:“祖父您知不知道,外头还有人说,月儿嫁了督公,也跟着变得无法无天了起来?”

南坪伯分出精力皱起眉:“何人如此说你?你怎就无法无天了?”

“他们说,嫁做人妇的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和作姑娘时一样守规矩,可月儿嫁了督公,不会有子嗣,便不管不顾地日日出门,简直不成体统呢。”

南坪伯眉头一跳,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刀没割在自己身上,谁都能指着旁人家的女子说三从四德,可他这般弥留之际的老人,哪能不想要孙女儿留在身边多说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