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论有心大骂,这个老奴,有这么咒骂自家老爷的吗不过,管家的这种说法,的确是闭门谢客的绝好理由,他勉强点点头,一言不发,留下一屋的奴仆,独自来到书房,给自己泡了壶热茶,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他的思索也逐渐打开。
马撇的,是谁与老子做对会不会是同僚的嫉妒
他从按察使到成都知府,凡是够得级别的,一一在脑过了一遍,却又否定了,盗子盗印,非同小可,可谓深仇大恨,这些人和自己都犯不,自己已经是右都御史,乃是京官,即便被罢了官,朝廷还会重新派出巡抚,这些蠢货们并没有“普调一级”的可能。
难道是水西的余孽
也不太可能,安邦彦、奢崇明要是会采用这种手段,也不会这么快兵败身死了,飞刀留简乃是江湖人的把戏,难道自己得罪了江湖人
张论还是否定了,自己乃是一省的巡抚,怎么可能与江湖人有过牵连
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派出士兵在城内搜捕贼子盗子盗印后,还能及时飞刀留简,现在肯定还在城内。
可是这样一来,丢失官印一事,必然闹得满城风雨,即便将来官印能找回来,自己也免不了丢官罢职的命运。
张论长叹了一口气,一时没了主意,他起身踱了几步,又回到书桌前猛喝了几口温水,眼前忽地一亮。
贼人飞刀留简,显然不是冲着静儿和官印,这些对他们没什么用,他们一定有什么目的,如果满足了他们,一切会回到原点,只要府的人不说出去,又有何人可以知晓
府都是自己的人,他们的利益前途,都系在自己的身,谁又敢将官印丢失的事,在外面宣扬开去除非他不想活了。
关键还是贼人。
既然留下刀简,一定会和府联系,否则,他们怎么能得到想要的利益
贼人到底想要什么
堂堂巡抚衙门,竟然失了窃,而且丢失的物事,于公于私都是要害,张论觉得灰头土脸到家了,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生气,重要的是将失物找回来。
贼子,你究竟藏在哪里要何时才能现身
静儿的事不急,关键是官印,没有官印无法公,他可以拖得一日不堂,却不能拖半月、一月,与贼人斗法,时间不在他这一边。
整个午,张论一直在思量,连书房的门都未出,但却没有任何头绪,贼子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再未出现过。
张伦等得心焦,于午饭时分终于出了书房。
奴仆们见了老爷,忙去准备午饭,老爷到现在尚未吃早饭呢
吴氏也是坐在餐桌旁,她已经知道官印丢失的事,对官宦人家来说,这是伤筋动骨的事,见张论阴沉着脸,她本不敢开口,但静儿是她唯一的儿子,忍了一午,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便试探着道:“老爷,静儿”
“吵什么吵,知道静儿”
张论刚刚扒了几口饭,听得此言,心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他重重地放下碗箸,摔在餐桌,身形不动,却是将脑袋扭向另一侧,再不看吴氏一看。
吴氏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既不敢再问,又割舍不下静儿,一双眼睑眨巴几下,目已是泛出一汪泓泉。
便在此时,一名在门口值守的府丁飞也似的跑进来,“老爷,老爷,刚才有人送来这个”
张论抬眼一看,见府丁手拿着一张折叠的白纸,心剧烈跳动,贼子终于来了忙一把抢过来,“谁送来的”
“是一名七八岁的孩童”
果然是江湖老手,做事不留首尾,张论在心感叹一句,缓缓接过折纸,展开一看,白纸写着黑字:
婴孩睡熟,大印封存;
原本无恶,取财求生;
午未望江,唯求单身;
妄动刀兵,尸印无存。
下面没有落款,却画着一把带血的短刀。
张论不仅微微一笑,贼子终于沉不住气了,这样的一个婴孩带在身边,怕有些烫手。
从这则打油诗似的字,他已经看出,贼子并非仇家,而是为财绑票,只要自己不回绝,贼子暂时不会撕票。
若是妄动刀兵,想要抓住他们,结果不得而知了,逼急了贼子,不但静儿难保,是官印,也可能被扔到某个不知名的臭水塘,再也寻觅不见,那才是是令人头疼的事。
贼子约定,午未之交,在望江楼相会,看来胆子不小,不像是小喽啰,当然,小喽啰根本不敢在他这个巡抚身打主意。
望江楼在成都的东南,在城内的心地带,得罪了巡抚,还敢在城内招摇,张论有些看不懂了,难道贼子如此嚣张,吃定了自己不敢动手拿人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讯息之前,张论的确不敢拿人,万一鱼死破贼子似乎打在他的七寸,静儿事小,关键是官印,那是张家几代人的饭碗。
张论对着白纸思索片刻,决定派一向稳重心细的二管家去摸摸贼子的底细,为防意外,只带着两千两的银票,对于穷途末路的贼人来说,两千两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果贼子肯交出官印与静儿,两千两的损失,还不算太大。
那个叫王富成的二管家,忐忑不安出了官衙,见时间尚早,并没有直接去望江楼,而是在望江楼对面的一家茶肆,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品起茶来,望江楼门前的一举一动,却是尽收眼底。
望江楼似乎并不知道王富成的存在,门前车水马龙,喝过酒吃过饭红着脸脖准备离开的人,与可能预定晚宴的人,依然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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