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你能打破这个信息茧房,你会发现非正常的死亡不是人生常态。它根本就不该是。”
“生命就是可贵的,因为一旦失去,不可能复活,没法重来。”
“比如我的爸爸妈妈就是我最宝贵的亲人,如果说谁要杀死他们,我真的会去跟那个人拼命。”
阮卿想建议廿七找一个人恋爱、结婚,使对方变成他“重要的人”,去感受生命的可贵。可她转念一想,他是个古代人呀,古代那种男尊女卑的社会,男人可能会把妻子视作自己的财产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她于是改口:“我建议你生个孩子。血缘是最容易链接人与人的纽带,或许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血脉相连,就会明白我今天的说的这些话了。”
廿七看了她一会儿,笑着答应:“好,如果我娶妻,一定生孩子。”
这种修正三观,重塑认知的事,也不是靠一席话能立竿见影的。阮卿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垂下眼,掰着脚踝前后摆了摆身体,停下来,又抬起眼:“还有……”
“虽然吧……好吧,我承认我其实很喜欢你来了之后,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特别让人舒服。”她说,“但我的舒服不能建立在别人的难受上。”
廿七挑眉:“怎话怎讲?”
阮卿撑着脚踝看了看天花板,终于还是正视了廿七:“就上次在车里咱俩谈过关于装不装的问题,你说你也不算是装的,寄人篱下得有该有的态度……”
廿七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嗐。”阮卿说,“就这些家务什么的,不爱做就别做了。其实也不是非要你做不可,我本来之前是有钟点工的,就赶得特别寸,遇到你前两天刚辞退了,还没来得及请新的你就来了,就一直没请。所以这些事才落到你身上。其实也不是非让你做不可。”
不过是因为廿七做得自觉而且非常好,让人又舒服又爽,阮卿才一直没吱声阻止。
现在想想,让个杀手委屈在小房子里每天洗洗涮涮锅边灶台的,其实是挺憋屈的。
“是我不对。”阮卿有点难为情,但也勇敢承认自己的错误了,“其实就是……对我来说,你好像是一个电视剧里的角色,或者小说里的人物似的。就是说,我其实一直以来在你身上投射了滤镜,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就是说,其实我一直没有把你当作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就是说……”
在阮卿有点语无伦次的几个“就是说”中,廿七恍恍惚惚,竟感到内心深处的一角得到了填补和满足。
原来如此。
他从前幻想着退隐后的生活——置一宅院,蓄些仆婢,娶个妻子。
在他这个后半生的人生规划中,从未考虑过要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和真实过往告诉这个“妻子”。大概率他这个和他白头偕老的“妻子”终其一生将对他腥风血雨的前半生一无所知。
可是面对阮卿,他原来竟期盼着能让她来认识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伪装的自己。
廿七不得不深深地吸一口气,来压住这种心悸感。
他打断了她的“就是说”,微笑道:“我懂。”
“但我那天也说了,并不是都是装。我是喜欢做这些事的。”他说。
阮卿自己最讨厌做家务什么的了,她就连亲自操作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都觉得麻烦,因此对廿七说的话持怀疑态度:“真的?”
杏眼圆睁,一脸狐疑的模样让廿七忍俊不禁。
“是真的。”他保证。
“以我的身手和体力,这些事连力气活都算不上,我日常练功要比这累得多。”他诚恳地说,“而且,对你或者会觉得琐碎厌烦,对我,却是不一样的。”
“我开始相信,的确会有上万的人会爱看洗地毯、修驴蹄子了。”
因为看那些东西的感受,大概就和他做饭、叠衣、拖地时候的感受是一样的。
脑子是放空的,心里却是安宁的。
很舒服,像人浸在温水里。不愿意出来,只想一直浸着。四肢放松,人在水面自然漂浮。
真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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