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简心里一抽,面色难看起来,不过很快他便忍住。梁家族人不拜外人为师,这是梁家家训并非他有意欺骗叶晟,见叶晟心存怀疑,他叹道:“既然要见我爹娘,得委屈前辈一病不起就此驾鹤西去,届时,还请前辈别忘了代我给爹娘问声好。”
叶晟愣住,顿时尴尬起来,他已然忘了梁简父母双亡被徐良川救回这事,话一开口就戳在别人痛处。叶晟提起酒壶灌了一口酒,心中歉意涌上心头,欲给梁简道歉。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江盛雪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叶前辈,我说了不许喝酒,你怎么又喝上了?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喝酒不利于身体恢复……”提着药箱的江盛雪一步跨进屋子,对着叶晟开始念叨:“你酒壶的酒昨天不是被我倒了吗?怎么今天又有,是谁给你灌的?”
叶晟的酒当然是他止不住馋让掌柜打来,本想背着江盛雪偷偷喝,没想到被抓个正着。他悄悄地把手上的酒葫芦盖好推到一旁,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像只霜打的茄子。江盛雪是过来替他换药,见他伤势好转缓慢,忍不住又开始念叨。
梁简忍俊不禁,他躺在床上瞧了一会儿叶晟的囧样便翻个身闭目养神。也不知躺了多久,江盛雪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最后微不可闻。他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一道阴影落在自己身上。他以为是江盛雪,闭目道:“我昨天才换过药,今天不需要换吧。”
来人没出声,而是坐到床榻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梁简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翻身坐起来,在他床边坐着的是笑容灿烂的梅争寒。梁简往梅争寒身后看一眼,没瞧见叶晟也没瞧见江盛雪。
梅争寒道:“叶前辈说屋子里闷,让盛雪陪他出去走一会儿。哥身体好些了吗?”
刚从外面进来的梅争寒身上还带着寒气,他见梁简坐起来,自然的靠过去把枕头垫在梁简身后,替他压好边边角角的被子。
梁简喜欢他的亲近,抬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笑道:“早就好了,本来就只是小伤,不碍事。”
梅争寒伸出手指摇了摇,道:“才不是小伤,哥晕倒的时候可真是吓到我了,你那身衣服都染红了。”
“那我下次小心些,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梁简伸手握住梅争寒的手腕,见他浑身冰凉,掀起被子一角道:“要不要上来躺一会儿。”
梅争寒瞧他一眼,点头道:“好啊。”
说完,他弯腰脱了鞋子上|床。梁简把被子挪过来给他盖着,免得他受凉。躺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梅争寒盯着房梁两息,忽然翻身抱住梁简的腰,把头靠在他的大|腿上,舒服的长吁一口气道:“哥好暖和。”
梁简浑身一僵,庆幸冬天穿的衣服厚实。他抬手把被子拉过来盖住梅争寒的肩膀,笑道:“我在床上躺了一天,是被子暖和。你今天出去那么长的时间,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樵县有许大人坐镇哪里还需要我插手。倒是那两个蛊师有点奇怪,他们一直声称自己是偶然发现樵县适合他们的计划,而不是背后有人指使,无论许大人怎么审问也不肯说。许大人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梅争寒出去帮梁简跑腿,但也实在没什么需要办的事,除了那两个犯下种种罪行的蛊师。从他们身上许泽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对他们已经失去耐心,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来询问梁简是杀是留。
梅争寒很想亲手杀了华大师报仇,但此事已经不是单单的个人私怨,他抬头看着梁简问道:“你会杀他们吗?”
梁简仰靠着床榻,手指把|玩着梅争寒的头发,道:“他们既然是同伙,知道的事情应该差不多,杀一个留一个就行。”
梅争寒隐隐明白梁简的意思,他心头一热,低声道:“谢谢。”
梁简轻笑,道:“歇一会儿吧,到晚膳时间我叫你。”
梅争寒点头,松开搂着梁简的手臂,换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躺下。他大概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就睡过去。
梁简替他盖好被子,从床头柜子上拿起一本书打发时间,这是江盛雪怕他无聊给他找的话本,说的都是些江湖轶事。书本有些年头,扉页已经泛黄,上面还沾着墨迹,偶尔几页画了歪七扭八的花花草草。梁简稍微一想就猜到这是梅争寒小时候藏的话本,上面这些稚嫩的笔画就是出自他的手。
梁简一边看一边笑,手指在那些墨迹上画来画去,想象梅争寒拿着笔在这话本上涂涂改改的样子。他英俊潇洒的大将军,小时候也只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混蛋,只是不知道那么多年过去了,这画技有没有提高一点。
今年的冬天比往常还要寒冷,江盛雪陪着叶晟在外面走了没好一会儿就觉得手足冰凉,回到房间后才觉得有一丝暖意。叶晟说有事要和掌柜商量,江盛雪不便前去,叮嘱他不可饮酒便放行。叶晟嘴上答应的快,但实际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盛雪知道他脾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返回房间去拿自己的药箱。
屋子里梅争寒睡的香甜,梁简抬手示意江盛雪小声一点。
江盛雪瞧见床边的两双鞋子知道是梅争寒在,提着药箱顿了一会儿又把药箱放下,搬了个小凳子到梁简床前,轻声道:“我想和你说说蛊毒的事,我不会吵到他睡觉的。”
第74章
江盛雪是个知轻重的姑娘,如果不是事情紧要她也不会挑梅争寒睡觉的时间和梁简说事情。梁简埋头看着睡的安稳的梅争寒,起身拿过一旁的衣服,轻声道:“出去等我,我们去外面谈。”
冬季严寒,屋子里生了炉火,开门进去就是一股暖意。江盛雪把药箱放下,提着茶壶去打了一壶水放上火炉上烧沸。
梁简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把窗户撑开,让外面新鲜的空气流进来一些。为了照顾身中蛊毒的人,江盛雪把房间搬到屋子角落,窗户一开对着的就是院墙。墙面上有一层白霜,枯萎的苔藓上沾着冰晶。院子里很空旷,因为平日里要晾晒药材,周围没有栽种高大的树木。
冬季的天色不是很好,灰蒙蒙,阴沉沉,像是随时都能落下雨来。
炉火上的水烧开了,江盛雪为梁简沏了一杯茶,茶水带着一点茉莉的香味,很好闻。梁简喝了一口,花香在舌尖上散开,让人唇齿留香。他觉得有趣,茶的味道里带着花香又不影响茶的口感:“这茶是和茉莉一起炒的?”
“是,城里有户人家喜欢做花茶,你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可以带一点回去。”
樵县附近有一片茶园,采茶的人家也是一次偶然发现有些花可以和茶一起混炒而不影响茶的口感,渐渐的就做了很多花茶。不过因为附近饮茶的都是大老粗,饮茶如牛饮,喝的就是茶根本的味道,很少有人细细品味这个口味,卖的并不是很好。
梁简端详茶碗里飘上来的一朵茉莉,嗅着那股花香,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樵县经此一难,劳动力有所流失,百姓的生活负担短期内会转移到妇孺身上。若是能开展商业,可以解一时之困。这花茶别致醇香,对商贾之人来说倒是不错的消遣。若是能发展起来,对樵县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梁简琢磨着可以给许泽提一提,让他拿个章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