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明天早上阿姨来接你出院,好不好?”蔡雅兰温柔说道。
陈柏洲乖巧点头。
回到小区里,钱文杰跟邵显不舍告别:“邵显,明天我能去你家找你玩吗?”
见到邵显点头答应,他才兴高采烈回家。
医院里,陈柏洲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邵显的样子。
从记事起,加诸在他身上的,非打即骂。
柏美娟一直觉得他是个累赘,日日夜夜都咒骂他是野种,身上流的血是肮脏的。
嫁入陈家后,她为讨好陈家父子,变本加厉折辱他,似乎这样就能与陈家同一立场,就能证明自己是陈家一份子。
畸形的心理造就变态的家庭环境。
陈昌建工作忙,经常不在家里,有时候忘记给柏美娟打钱,柏美娟就惩罚他一次,以此来贿赂陈煜在陈昌建面前说好话,给她钱花。
可笑又可悲。
家里、学校,到处都是陈煜恶意的声音和拳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帮助他。
这是他唯一一次触摸到温暖。
邵显仿佛一缕冬日暖阳,照进他冰冷暗黑的心脏。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邵显跟着蔡雅兰去医院接人,结果扑了个空。
邵家保姆正急得团团转,见到蔡雅兰,连忙解释道:“夫人,我就上了个厕所,回来后小洲就不见了。”
邵显快步走去护士台,问陈柏洲去了哪里。
护士查阅后回道:“他妈妈接他出院了。”
“什么时候?”
“刚走不久。”
邵显眉头一皱,以陈家人的心性,保不齐会对陈柏洲进行二次伤害。
自己既然一开始就干涉进来,就容不得临阵脱逃。
“妈,咱们回去,我和钱文杰去找陈柏洲玩。”
蔡雅兰生出几缕心疼,牵住邵显的手,“去陈家玩不要胡闹。”
“妈你放心。”
返回别墅区后,邵显叫上钱文杰,一齐来到陈家。
陈家的院门是关着的。
邵显还没出声,钱文杰就嚎起来:“陈柏洲!陈柏洲!快出来一起玩啊!”
吼得左邻右舍都听见了,但效果很显著。
邵显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陈家也是要脸的,且不敢招惹邵家和钱家。
柏美娟亲自来开门,笑得很不自然,“柏洲他正在休息。”
“阿姨,我们想去看看他,成不?”邵显睁着一双大眼睛,故作天真问道。
“进来吧。”邵显已经走进院子了,她想拦也拦不住。
两人进了陈家客厅,就见到陈煜坐在沙发上,啃着水果翘着二郎腿。
陈家客厅装修富丽堂皇,陈昌建发了之后,就喜欢这些看起来富贵的东西,这是个人爱好,邵显不做评价。
“你俩来干嘛?我家不欢迎你们。”陈煜讨厌邵显,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他可不管陈昌建的嘱托,凭什么同住一个别墅区,自己却要低邵显一等?
柏美娟担心邵显生气,但又不敢打圆场,怕惹陈煜不高兴。
邵显完全无视他,问柏美娟:“阿姨,陈柏洲房间在哪?”
柏美娟小心翼翼看一眼陈煜,见他面露沉色,心里有些惧意,不太敢回答。
“阿姨,我能去楼上看看吗?”
邵显又问了一句,没等柏美娟答应,就带着钱文杰冲上楼去。
“往哪走?”钱文杰问。
二楼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泛着金光的漆色和一副副挂在墙上的画,简直快要闪瞎人眼。
邵显往走廊尽头看去,那儿有些幽暗,看不甚清,似有巨兽蛰伏,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进入。
他正欲抬步,身后一阵急步声传来。
“邵显!谁让你们上我家楼的?都给我滚!”陈煜脸上布满阴沉。
邵显回头,朝他露齿一笑,牙齿整齐洁白,笑容看起来无害,却又无端令人觉得心里发虚。
“那你上次还弄脏我家花园,怎么没见你道歉,”他挑衅的模样,像是个不讲道理的小霸王,“我就上你家楼怎么了?”
说着,趁陈煜气急说不出话来,拉着钱文杰直奔走廊尽头。
那儿有扇很小的门,又窄又矮,门上还有一些痕迹,似是被什么猛烈撞击过一般。
“邵显,你来这里干什么?”钱文杰不解问。
这里又阴又暗的,让人怪不舒服的。
邵显没理他,直接动手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里还是没人回应。
“邵显你干嘛呢?这里面哪能住人?肯定没人开门啊。”钱文杰怂恿邵显换个地方。
邵显平静看他一眼,然后伸手扭了扭门把手。
居然轻易打开了。
他虽不知道陈柏洲住在哪,但依照小孩在陈家的地位,必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总得碰碰运气。
陈煜这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脸怨愤道:“陈柏洲在睡觉,并不想见你们。”
“神经病啊你!”钱文杰直接鬼叫一声,“你走路没声音吗?吓我一跳。”
陈煜忍住冲动的拳头,咬牙切齿道:“这是我家。”
“哦。”钱文杰翻他一个白眼。
皮球踢晕邵显这笔账,他还没算呢!等等,陈煜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难道陈柏洲真住在这个房间里?
邵显直接推开门。
房间空间很逼仄,但却相当整洁。入目就是一张紧贴墙壁的单人小床,床上被子铺展得很平整。
邵显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小孩几乎整个人都陷进被子里面,因为太瘦,从被子表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人形。
这么大动静,陈柏洲不可能不醒。
他左眼的纱布不知道被谁扯掉了,右眼又青肿着,只能微微眯着,看向邵显。
“不是说好去我家玩的吗?”邵显深吸一口气,轻声问。
陈柏洲缩在被子里,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被辱骂殴打他没哭,在医院他没哭,可现在却因为一句话,眼泪就止不住了。
他答应了邵显,却没有做到。现在看到邵显,又觉得委屈。
“对、对不起……”一打开泪阀,他就再也控制不住。
“妈的,哭什么哭!”陈煜怒吼一声,满脸不屑,“装什么装?跟你妈一个样子,真恶心!”
邵显没吭声,就站在床边看着。
“陈柏洲你别哭啊,我们又没怪你。”钱文杰不好意思道。
他打小就没哭过,看别人哭总觉得心里发毛。
陈柏洲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但还是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邵显找了一圈没找到抽纸,只好用手帮他擦眼泪,没什么表情道:“眼睛还没好,别哭坏了。”
gu903();陈柏洲“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