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我家玩吗?”邵显又问了一声。
“去什么去!”陈煜冷笑一声,“你去了就别回来!”
钱文杰啧了一声,斜眼瞅他,“你一个人唱独角戏累不累?”
陈煜气得就要跟他动手,却被邵显眼神震住。
那双人人称赞的大眼睛,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他,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要打架我奉陪!”他色厉内荏叫道。
邵显转过脸,平淡道:“你太丑了,辣眼睛。”
这简直就是暴击。
陈煜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自尊心强得要命,最在意别人评价自己长相。
他是陈昌建跟第一任妻子生的,陈昌建长得很普通,他第一任妻子长得也很普通,所以陈煜长相实在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别墅区内,他的长相在孩子中只能算垫底。
这让他怎能不嫉妒?
柏美娟能以一个打工妹的身份嫁给陈昌建,最关键的还在于那张脸,她长得很标致。
虽然陈柏洲鼻青脸肿的,但从五官来看,相貌是陈煜整容也比不过的。
陈煜不能欺负其他孩子,但在陈昌建的漠视和柏美娟的软弱下,他就一直将陈柏洲当做发泄的对象。
他甚至觉得,陈柏洲就是他手里的小蚂蚁,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捏死了都没关系。
现在有人来为小蚂蚁伸张正义,他当然不开心。
但这个人,他又不能招惹。
可不管再怎么样,陈柏洲都是他们陈家的东西,邵显也只能给他撑几天腰,难不成还能撑一辈子?
“邵显,你不要太过分!”他愤怒大叫一声,却只能克制自己的拳头不去砸邵显的脸。
邵显完全无视他,见陈柏洲不再流眼泪,道:“走,跟我去我家玩。”
“我、我……”陈柏洲急得快说不出来话,脸上烧得通红。
邵显眉头一皱,刚才进房间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怪味,现在这股怪味又袭入鼻腔。
钱文杰比他直接多了,捏住鼻子就问:“怎么感觉有股骚味儿啊?”
邵显心里一突,猛地伸手掀开被子一角,顿时气血上涌,转身就狠狠揍了陈煜一拳,压根没有保留力气。
“邵显!”钱文杰不知所措,“怎么了?”
邵显没空理他,直接掀开被子,露出陈柏洲瘦骨嶙峋的身躯。
他没穿衣服,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全身上下被麻绳紧紧绑住,勒得皮肤都有些发紫。
在他身下,床单都被尿浸湿了。
“卧槽!”钱文杰直接受不住了,他继邵显之后,红着眼睛跟陈煜扭打在一起,“你他妈还是人吗!”
陈煜怒吼反击,“我管教他关你屁事!”
邵显一边抖着手给陈柏洲解绳子,一边颤着嗓子安抚他:“没事的,没事的,解开绳子我们就走,不是你的错,谁没有个尿急对吧?咱们出去上厕所。”
陈柏洲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邵显稍稍松了口气,能哭出来就好。
解开绳子之后,他又找出旧衣服迅速给陈柏洲套上,丝毫不嫌弃他刚才尿床,问:“能走不?”
陈柏洲用乌紫的手抹抹眼泪,点点头伸腿下地,却发现两条腿都麻木不堪。
邵显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心里无奈叹口气,“没事,我抱你去,告诉我厕所在哪里。”
他本以为自己会抱不动,结果手臂微微一抬,就轻易抱起小孩。
太轻了,跟张纸似的。
陈柏洲说了一个方向,邵显又暗骂一句,厕所居然离房间这么远!
陈家人真是好样的!
“钱文杰,别打了。”
邵显一句话制止依然互殴的两人,钱文杰从地上爬起来,呸了陈煜一声:“弱鸡!”
陈煜躺在地上直喘气,作为打输的一方,他已经没力气跟人对嚎了。
一楼客厅,柏美娟紧张地抠手指。
她不是没听见楼上的动静,可她没有立场去管,招惹谁都吃不到好果子。
过了一会儿,楼上动静停歇,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似乎往卫生间方向走去。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下楼,她转身看去。
“邵二少,钱少……小洲。”她神色不自在极了,似乎完全不敢与三人对视。
邵显神情已恢复正常,大大的眼睛笑弯起来,似乎毫无心机,脆声说道:“柏阿姨,我带陈柏洲去我家玩几天,行不行啊?”
“当、当然可以。”她嘴角笑容有些抽搐。
明明站在眼前的只是个半大孩子,她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凉?
“谢谢阿姨。”
邵显转过身,牵着陈柏洲,一步一步往外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第六章
一路上,邵显脸沉得相当吓人,连钱文杰都不敢大声说话。
“对不起。”
陈柏洲低垂着脑袋,轻轻说了一句。
邵显一直回到家里都没理他,不过倒是没放开他的手。
“显显,回来啦,”蔡雅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到邵显领着两个小伙伴回来,笑容温柔亲切极了,“你先带小朋友坐坐,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妈,”邵显表情很严肃,“先不忙水果,张医生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让他过来一下?”
蔡雅兰看一眼陈柏洲,起身道:“那我去打电话,让孙姨给你们切水果。”
她离开之后,客厅寂静一片,陈柏洲低着脑袋,仅坐在沙发边缘上,不敢随意动作。
“往后挪挪。”邵显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陈柏洲声音极小,“裤子……脏。”
邵显深吸一口气,“跟我来。”
两个小跟班随他一起上楼,邵显将陈柏洲带进房间,指了指浴室,“你去洗个澡,我给你拿衣服。”
陈柏洲一愣,眯着一双眼睛看向邵显。
一只红通通的,一只青肿肿的,看起来滑稽可笑,却叫人极为心酸。
邵显基本已经确定,陈柏洲就是傅柏洲。
除却眉毛、鼻子、嘴巴相像,那颗泪痣的位置简直一模一样。
一想到刚才在陈家见到的情景,他就忍不住心中怒火。
在这样的环境下受虐十几年,是个人都得憋出病来。
傅柏洲后来没杀人放火,就已经够克制了。
“算了,我带你去洗。”他说着,拉住小孩的手。
邵家浴室干净宽敞,陈柏洲从来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澡。
他不太会用淋浴之类的,邵显手把手教他。
反正最狼狈的模样都被邵显看到了,现在赤条条站在浴缸里,陈柏洲压根就没觉得害臊。
面对满身伤痕的瘦弱身板,邵显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你先洗着,我给你找衣服。”
陈柏洲乖乖点头,“谢谢。”
他眯着双眼,看到邵显模糊的身影走出浴室,并贴心关上浴室门,又想流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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