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鸽子睁眼打个哈欠点点头道:“恩,是这个理儿,就这么吧!那三巷后街呢?”
黄伯伯沾着唾沫,把本子翻过一页继续道:“爷儿,这后街……咱可就这一块地方了,私心里讲我们不爱老客上岸,就想了点法子您听听。”
江鸽子斜眼看看在一边认真思考的周松淳,笑着点点头道:“恩!那你说,我听听。”
“那是不,北街南街的老街坊没了营生么,他们福分小没您这样的当家杆子,伯伯腰身又不壮,祖业就没保住。
后来我们就想着,咱吃着肉呢!汤也得分润一口不是,就让他们大家伙集资买上两千条过去的船儿,以后客不上岸,咱多走几步在岸边做营生,您看这样如何?”
江鸽子听到这里,就闭眼想了一下,觉着倒是挺有趣的,金钱河现在水面很宽,能并行五舟,若跟威尼斯一般……到也是个趣味。
不过金钱河刚刚复清,那么多客人在水上购物,吃吃喝喝,这污染问题可是大问题了,还有上厕所的问题……总之,客不上岸就琐碎的很了。
想到这里,他就抬脚对着周松淳后背踢了一下。
周松淳看看江鸽子,江鸽子瞥了他一眼,又指指黄伯伯一挑眉。
这都是什么人啊!不想搭理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是个摆设。想求自己了也没个好态度,他直接上脚。
周松淳一脸憋闷的点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明儿我让旅游衙门过来碰头,你们自己商议……”
自己就是不答应能如何,有人白送一城都愿意。
就不要做这个恶心人了。
不说江鸽子在老三巷立新规矩。
却说,此刻常辉郡法务衙门存放尸体的冷库外墙。
一群穿着黑衣的壮年男人正在后巷站着。
而身形消瘦,一声狼狈的的邢旭卓,他正穿着一套皱巴巴的黑衣裳,靠在停尸房的外墙根儿盘腿坐着,他眼神一片空洞的在面前摆着的烧纸盆儿里丢纸钱。
整两个月了,他每天早上过来傍晚离去。
来了,就默默的在此焚化纸钱。
盆子里的黑色纸蝴蝶飞着,邢旭卓却没看到,在他不远处的墙上,坐着的却是邢玉娟的亡灵。
此刻,邢玉娟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袄裙,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嘴巴里还哼着一首老歌儿,只是活人听不到。
“春雨大……雨落下,阿姐背弟绣花花,棉线儿红,棉线儿花,绣个兜兜贴心心,头发黑……头发长,银色的簪簪插头上……”
一辆磐能车急匆匆的停在路边。胖乎乎的关秋安不等侍从,自己跑下车子,因跑的太快,他还摔了一跤。
他一路踉跄的跑到邢旭卓面前,看着身形消受的爱人,疼的心都裂了。
邢旭卓茫然的站起,直直的看着关秋安。
关秋安胖乎乎的脸上强扯出一个笑容道:“他们应了!”
邢旭卓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关秋安问:“应了?”
关秋安大力的点头道:“恩!应了!说是明天就派律师过去交接就好,旭……”
他想说恭喜,可是这不过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求了个安葬亡人的权限。
邢旭卓脚下一软,关秋安就心疼的抱住他,托着他的后腰安慰到:“旭啊,别难过……我给你姐姐买最好的坟地,你安心,我还给她请古巫做最大的祭台……”
邢旭卓却满脸苦笑的扭头看着停尸房,好半天他才嘴唇哆嗦的轻轻喊了句:“姐……”
邢玉娟从一边的墙上飘飞过来,绕着邢旭卓转了两圈后,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叹息道:“姐走啦……旭啊,我不很你啦,也恨不起了……”
“春雨大,雨落下,阿弟,阿弟快长大……”
第109章
又是一年降雪日,常辉郡的气温骤降至零下十八度。
尾月一日的大早,雪絮飘的十分大片,一朵一朵的掩人耳目。
而裹的相当厚实,感冒了还要被迫出行的周松淳对着巷子口,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后,还失态的流出两管鼻水。
“你怎么这样恶心?”
穿着一身祭袍的江鸽子向右挪动两步,还有些恶心的将脑袋扭到一边儿去。
周松淳用手帕拧了两把鼻子,有些无奈的叹息到:“你以为我是地下王城的雕像么?我也是会感冒,会流鼻涕的……”
三巷后街那边隐隐传来一阵锣鼓声。
周松淳举起袖子遮了一下雪片,提高音量到:“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
江鸽子揪了一下袍服衣领上的裘皮围脖,疑惑的看向他。
周松淳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裹了丝带的请柬递到了江鸽子面前,递完他还无奈的摇摇头,满面都是很委屈的表情。
江鸽子随手翻开,却发现这是一封来自常青山的一个叫东升山庄的请柬。
请柬大概的意思是请他今日下午,到山庄观赏初雪雪景,而末尾的邀请人却是邢旭卓。
原来是他!
江鸽子有些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个山庄的名字,在地球跟东升有关的名儿,大多就是武侠故事里的大车店,那里面还有个标配,非法切二斤牛肉配老酒的店小二。
不过,在盖尔东升这个名字还算是雅致吧,大概是随了邢旭卓的旭字,旭日东升么。
那个死胖子真的很爱那个人吧!
谁知道呢?
三巷后街开业的锣鼓终于停止,周松淳却在一边丧气的唠叨:“我该怎么办?那个死胖子疯了你知道么!他天天堵我,我总不能一直躲着吧?该死的我都一个月没回一幕山庄了,那边的公文堆起来,都够我做到明年的了。”
老槐树下,又有人点燃几万头的响鞭,随着硫磺味儿,噼啪声儿,周松淳又打了几个巨大的喷嚏。
他的头有些不清醒,话就有些多,一直在唠叨着,一直到鞭炮响完,江鸽子才听清楚几句:“……有件事我挺在意的,虽然你不爱听,不过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哦!就是你那个倒霉的舅舅……关秋安那位!他好像被高校推荐,要出国深造了。”
江鸽子将请柬塞进袖子问他:“深造?什么样子的深造?”
听江鸽子这样问,周松淳也是满面惊愕着说:“哇,我听到这件事也是非常意外的,他们跟我说,那位~真是智商惊人,事实上帝国最难拿的八张有关工程质量的质监资质,他已经拿完了……还是在十个月里。”
江鸽子愣了一下,而随着一阵锣鼓提醒,他只能抬起头,对站在一边的黄伯伯摆摆手。
今日,老三巷的老爷子们都打扮的极其隆重,一个个的都是新礼袍上身,其中衣料以黄伯伯最贵,他非但穿了耀眼亮色的丝绸,还带了假发套,插了簪子,并且小胡子也都打理的十分利落。
见江鸽子示意自己开始,黄伯伯就大气一笑,舒展一下阔袖,自觉潇洒又飘逸,台风无人可比。
他一步步登高,上了老戏台,走到台子最中间,对着何明川他们唱歌的喇叭先是一顿拍打,接着一阵喂喂试麦,然后……才从大袖里取出写好的一份老三巷新规矩,开始对街坊乡老们大声朗读起来。
gu903();这就是普通的老三巷的清晨,游客未曾起床,巷子口的闸门也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