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安慰我啊!”盛来抽了抽鼻子,又笑了两声,“别看我这么厉害,但是有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情绪,知道哭很丢人,也想哭的……”她说话的时候有点止不住带着鼻音。自嘲可以的,但是在陈笛面前自嘲,她不想听见任何安慰的话,不然,真的就觉得非常非常委屈,恐怕真要忍不住爆哭的。
陈笛:“好。”
给了盛来两秒钟冷静的时间,盛来眨了眨眼睛,把开始不听话的眼泪给重新眨回去:“那你相信吗?”
“我相信你。”开始在车上的时候她就说了,相信盛来所有的话。
“噗”的一声,盛来笑了,只不过差点又笑出眼泪,“谢谢啊!”
陈笛:“应该的。”
盛来不明白陈笛这声应该的究竟是有什么含义,她接着开口:“是跟遥松音吵架,所以,一气之下心灰意冷就离开了。”好笑的是,就在刚才,她还收到了遥松音的短信,只是回想到四五年前的时候,这一次遥松音还真是变化很大。
“吵不过就离开?”陈笛拧眉,不赞同:“太……”没拼搏精神了!可是吧,后面这话在对上盛来那双清泠泠的眼睛后,陈笛咽回了肚子里。
她还不知道现在网络上很流行一个词叫“求生欲”……
盛来点头,那时候是心灰意冷。当初陈笛在国外求学到一半,就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毫不犹疑直接从国外回来,在西城大学又重新考研究生攻读学位,就是为了这样能方便照顾陈母。她知道当年在陈笛母亲的葬礼上做出跟陈笛上床的这种事情是有多令人厌恶,明知道陈母在陈笛心中的分量,却还做了那种事,被陈笛厌恶她也能理解。
可理解是现在的她能理解,当刚成年的,在遥家像是一颗尘埃一样度过了十几年的她,敏感脆弱将陈笛当做生命中最后的彩色和光亮的她是不能理解的。
“嗯,很可笑吧?”两人从厨房出来,米饭已经在电饭煲里煮着。
陈笛洗了一盘草莓,放在盛来面前,“怎么会?”
她能想象得到盛来跟遥松音吵架的样子,遥家那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又不是不知道。顶着大小姐名头的盛来,活得安静又卑微。那时候大约所有的人都站在遥松音身边吧,那样子,眼前这姑娘还真像是去全世界为敌,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一个人。
盛来笑笑,有点勉强:“其实也不怪遥松音,是自己本来也想走的远远的,那件事情只是导火线吧。不想在一个自己永远是被忽视被无视不被重视和关爱的地方呆一辈子,嗯,或者不想一直生活在遥松音的阴影下?”
“你是你,她是她,你一直跟她不同。”陈笛说。
“但是你还是喜欢她多一点是吗?”盛来有点难受。
陈笛挺震惊的:“为什么这么说?”
“你总是看着她笑,跟她讲话……”从前补课的时候难道不是那样吗?就连是补课结束,她都可以跟遥松音两人说好久的话,而她就一个人站在楼上的窗口处,看着下面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她们说笑。
陈笛揉了揉眉头,对盛来的话感到无奈又有些觉得好笑:“没有,那时候觉得你跟松音都很幼稚。虽然很早就认识松音,但毕竟年纪差了那么多,每次见面也就当她是小朋友哄哄,跟对别人是一样的。嗯,你们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大学研究生那个时候,哪里会真跟一些还没长大的天天嘴里不是sin\\cos\\tan就是梦游天姥或者是腺嘌呤的中学生聊得起来?只是出于基本的礼仪,不想却被盛来误会。
“不喜欢?”盛来喃喃。
陈笛“嗯”了声,又道:“你是从哪里觉得我喜欢她的?”
具体的吗?盛来也想不起来,声音有点闷闷的:“你对着她的时候总笑,对着我的时候,却一脸严肃。”
陈笛:“……”她脸上神色真在这瞬间变得好几次,“还记得有一次我单独把你留下来讲话的事吗?最后我对你笑的时候你跑了……”
那天盛来的举动还让她以为自己笑的很渗人,懵逼了很久。后来再见盛来时,那姑娘还是能躲着自己的时候就躲。陈笛不是不骄傲的,她可以有一次示好,但发现对方没有接受的时候,她也不想再强求。
盛来:“……”可从前,是落荒而逃,怕被陈笛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怕被她厌烦啊!
“吵不赢松音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那时候……”陈笛低咳一声问。
盛来:“很丢人的吵架……她骂我不要脸,在伯母的葬礼上做出那种事,我也骂了她……”
陈笛听到这里时,不由正了正神色:“松音知道?”
盛来别有深意一般看了陈笛一眼,最后点点头:“我没下药,但我还是进来了……所以,你想骂我就骂吧,我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对你趁人之危。”无意间在走廊上听见遥松音跟帮佣的对话,遥松音主动要求去端茶送水。盛来没多想,正准备若无其事走过的时候,却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偏头多看了眼,就看见遥松音在茶壶里放了什么东西。
“你做什么?”盛来没多想直接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捕捉到遥松音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不过后者在发现出现在眼前的人是她后,猛然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眯眯道:“是你呀!”
遥松音长得很乖巧,在学校老师喜欢,在家长辈喜欢的那种看起来就挺有福气的小圆脸。平常对着谁都是笑眯眯的,就算身边常常有人在她耳边说各种盛来以后可能会抢夺她家财产的那些话的,可每次见到盛来时,她仍旧像是对旁人一样,笑眯眯,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来到自己的家里。
注意到盛来的目光还在自己手上,遥松音淡然一笑:“没做什么,就是加了点安神的药物。伯母去世,陈老师应该很难过,这些天都没休息好,刚才我都看她眼睛下一团淤青。”
“不是。”盛来摇头:“你撒谎!”只是安神的话,刚才遥松音慌什么?
遥松音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从盛来身边走过去,“我没有!”
她语气里满不在乎的,知道盛来对自己并不会构成威胁。
“我要告诉陈老师!”盛来拦住她。
遥松音听了她的话爆笑出声:“来来啊,你告诉陈老师什么?我给她下毒吗?可能吗?我喜欢陈老师,怎么会做危害她的事?再说……”她笑眯眯地看着盛来:“你觉得陈老师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啊?你确定你要在陈老师这么难受的时候挑拨我和她的关系吗?”
盛来没有被威胁,但此刻遥松音的话却像给了她一记闷锤。
是了,陈笛会相信自己吗?
“让开!”盛来被撞到了一边,她趔趄了一下,稳住身形后,就听见耳边又传来遥松音笑盈盈的声音,有点甜腻:“来来,你也喜欢陈老师的是吧?但是,今天以后,她就是我的!你最好还是掂量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然以后离开遥家,可就没这么好的生活啦!”
语气轻快,像是小姑娘之间好友的对话一样。
盛来站在原地,愣住。
当她反应过来意识到遥松音要做什么的时候,匆匆去寻陈笛,想要告诉后者真相。就算是被误会被质疑,她也一定要跟陈笛说个明白。
“记得遥松音去卧室找你时端着的那杯水吗?”盛来靠在沙发上轻声说,这么多年,她也没必要在背后告小状,如今讲出来,不过是为了洗脱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她找到陈笛了,但是找到陈笛时,遥松音也在陈笛身边,而且还亲手递给陈笛开始她看见的托盘的茶水。
来不及了,她站在门口,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遥松音出来,只等着陈笛药效发作。就算看见盛来站在走廊上,看见了她所有的举动也丝毫不在意。甚至那瞬间,遥松音还对着盛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仿佛没看见这时候盛来眼中的怒火一般。
盛来已经有点记不起来那时候的勇气和决心是什么样子,她只是顺从地从遥松音手中接过茶水托盘,转身预备朝楼下走去。
大约在遥松音的眼里也觉得这一切都很理所当然,放心地看着盛来转身,自己脚尖一转,也准备重新走到陈笛的卧室。
gu903();可是,那天的盛来不一样,那天的盛来是鼓足勇气,破釜沉舟的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