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嚒嚒挑帘子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至内室给顾晗行礼:“少夫人安好。”说话间,递了一封信过来,“家里二夫人给您的。”
顾晗接过信,大致看了一遍。母亲说不知道为什么,大伯父突然罚顾晴跪了三天祠堂,阖府皆之。要不是有大伯母拦着,板子都要挨身上了。
顾晗一愣,大伯父顾景然浸淫官场多年,最是圆滑、稳重的,怎会当众给顾晴如此没脸
她记得,大伯父是很以顾晴为傲的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找娘的满哥儿便由乳母抱着过来了。他如今快三个月了,抬头、翻身都学会了,哭的次数也慢慢的减少,见了喜欢的东西还会咧开小嘴笑。
满哥儿一看见母亲,小手就伸了过来。顾晗熟练地抱着他,打开槅窗让他看外边正在下的雪花。
满哥儿是第一次看见雪花,大概太惊奇了,竟然目不转晴地看。
“满哥儿,那就是雪花,等你长大了,母亲陪你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好”
满哥儿被母亲亲了下脸颊,觉得痒痒的,便“咿咿呀呀”地躲。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眉眼倒是弯了下来。更像张居龄了。
顾晗看的一愣。
梁嚒嚒看满哥儿可爱,也伸手逗他:“屋里添了孩子,就是热闹。少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她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便摆手让屋子里其他伺候的丫头们都出去,低声道:“少夫人,老奴想劝劝您您就只当老奴僭越了。”
顾晗去扶满歌儿的腰,“嚒嚒尽管开口。”她是自己房里的管事嚒嚒,做的事情也都是为自己好。
她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怎么添了哥儿,您倒和三少爷生分了”梁嚒嚒叹一口气:“三少爷如今的官做的愈发大,您可得好生笼络着别让外边儿那起子无赖钻了空子。我是活一辈子的人,吃的盐比您多些实在是人心险恶。”她自来是伺候老夫人的,有些见识,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官做的也大。都有人送什么瘦马,良妓的。好在当时顾家的老祖宗还在,管的严格。老太爷也不敢有那方面的心思,不然府里不知道会有多热闹呢。
顾晗苦笑了一下,“嚒嚒,你不懂。”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还做不到而已。只要一想起那日和张居龄在后角门时的争吵,便说不出来的自惭自愧但更多的却是对俩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张居龄说她的那些话,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楚。
「你还真是大方还没怎样呢,就要把我推给别人安宁郡主就算有天大的权势,你我之间也好歹有情分撑着」可能是他气头上的话吧,她却想忘也忘不了。
说矫情也好,别扭也罢。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也许,她需要时间或者一个契机吧。一个让她相信俩人之间感情的契机。她和张居龄前世今生,经历了生离死别,几番纠缠。到最后,却是最害怕失去。
因为害怕,才更患得患失。
世人在爱面前,大多是卑微且不自信的。因为你爱那个人,他的一点点行为都会放大来看,再反复分析。
无非是想抓住爱罢了。
“少夫人,听老奴的”
梁嚒嚒拍拍顾晗的手:“夫妻俩过日子,别论那么真俗话还说,难得胡涂呢。”
“难得糊涂”
顾晗这次倒是想了很久,“嚒嚒,我记下你的话了。”
雪下的更大了,像飘落的白蝴蝶,自在飞舞。
张居龄从衙门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顾晗怕满哥儿冻着,让乳娘带了他去暖房睡觉。
本来满哥儿是和她睡的,但小孩子夜里容易哭闹,才让乳娘带着张居龄公事繁多,怕耽误他休息。
张居龄挑帘子进了内室,顾晗抬眼便楞住了。他手里拿了一大捧红梅,含苞欲放的,美丽极了。
“这是”
她忍不住问。
“皇城内有一株老腊梅长得极好,我就给你折了些”张居龄低头看着妻子:“你喜欢各式各样的鲜花,我是知道的。”
“晗儿。”
“嗯。”
“我想让你开心些。”
“”
顾晗鼻尖一酸,抬头去看丈夫。因为权势的缘故,他看起来更成熟了些,眉眼也更冷硬。但秀致如玉的长相还是一样的。
张居龄把腊梅递到妻子的手里:“如果你觉得它们不好,想怎么处理都随你但明天我还是会给你折,你不喜欢红色的,我就去折黄色的,绿色的”
他捧着妻子的脸。
手太冰了,顾晗瑟缩了一下。
“晗儿。”
“嗯。”
张居龄迅速又温柔地亲了亲妻子的红唇,极尽克制似的。
他摸了摸妻子的脸,“晗儿”声音嘶哑。
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张居龄怕妻子对他更厌烦。这些日子,能感觉到妻子时常的发呆,做事情也心不在焉的。
这蟹花希望真的能让她开心一会儿。
顾晗等他继续往下说,他却自顾自脱了披风。有丫头上前接过,见领口处被雪浸湿了,便拿下去烘烤。
张居龄又拿了家常穿的衣衫去净房。
顾晗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丈夫的背影了,才吩咐桃红拿花瓶插上红梅。
梅花真的很香,她闻见了。
梁嚒嚒领着丫头们进来把晚膳摆在东次间,又点亮了几根蜡烛。
张居龄换好衣衫出来时,见妻子又望着窗外发呆。
他走上前,却没有打扰她,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张居龄最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他对于旁人的悲痛,只感觉到麻木,产生不了什么同情。
他一直觉得成大事者,不应该有太多会成为羁绊的感情。直到他遇到了顾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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