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桢得想个办法,在清谈会之前就让修行学院的学生来天醒之路进行测试。
这里有一个极大的阻碍,根据仙盟规定,在这些学生还没有选择加入哪个宗门前,各宗门是不允许接触这些学生的,也就是说不能入校提前拉人,全看清谈会上的表现能不能吸引住这些学生。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光是这一规定,就将谢桢拦住了,大罗天也是仙盟的宗门,也得遵守这样的规定。
谢桢得想想,有没有什么曲线救国的办法。
结果还没有等他想出办法,一个意外的消息让谢桢有些皱眉。
也就是曾经那个让他通过时间回溯找到这登仙城背后秘密的百姓,就是那个死鱼眼,死在了去仙盟总部的路上。
若是不知道登仙城背后的秘密,这样的人也就放回家了。
但现在,秘密浮现,这样一个长着邪祟眼睛的特殊百姓,自然要被监控研究。
谢桢不由得给陈玄发了一条消息:“那人不是由如意天教主百里惊鸿带回仙盟总部吗?怎么会死在了路上?”
一方教主护卫一个凡人上路,还都能死掉?
陈玄回复道:“据说是发生了一点意外,那人在路上突然邪性大发,如同邪祟,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谢桢:“如同邪祟?这登仙城的百姓全是邪祟的后代,和他一模一样的情况,多少代人了,也没有听说会变成邪祟的情况,这么到了他这里就突发情况。”
不过说这人和登仙城的百姓完全一样也不对,光是那双邪祟的死鱼眼就完全区别开了。
陈玄:“具体情况尚且不知,不过我听到一个新的消息,仙盟将派遣一批老学究到登仙城做研究。”
虽然怎么处理登仙城的百姓,需要在清谈会上各宗进行商议,但并不代表,仙盟在这之前一点行动也没有。
就比如,街道上仙盟的巡逻队伍明显多了,名义上是加强防备,仙联盟巡逻得到的命令都是,有任何异常立马汇报,实际上是对登仙城的一种监控,只是这背后的事情只有部分高层知道罢了。
这等大事,不可能完全不管。
谢桢心道,那人当真只是邪祟后代中产生的一个意外吗?
如今死了,想要查恐怕也难了。
其实这里面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比如登仙城以前发生了好些邪祟杀人事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玄莫扶舟等人才来到了登仙城。
但这其中又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以那凶祟保护登仙城百姓的表现来看,没有理由也不会允许让邪祟杀登仙城的人。
那么,这些凶案又是为什么?
而且,按照推测,登仙城的百姓结合了邪祟和人类的共同点,也就是说,将登仙城的百姓放在黑夜的灰雾中,邪祟会将他们当成同伴,不会发起攻击,这些百姓呆在阳光下,又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所以,以前发生在登仙城那些邪祟作案的案件,就显得极其不合理了。
就像是,还有什么阴藏的秘密没有被发掘出来一般。
现在连那个长相异常的百姓也死了,当真是查无可查。
谢桢想了想,问了一句:“那支白幡怎么样了?”
陈玄:“百里教主在仙盟总部,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它销毁了。”
谢桢这才松了一口气,至少是真的少了一隐患。
谢桢的问话方式引起了陈玄的疑惑:“你为何如此问?”
“百里教主这人虽然生活糜烂了一些,但不可能做出危害仙盟的事情来,你若是知道他以前的一些事情,就不会对他有任何疑问。”
谢桢来了兴趣:“哦,他以前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玄都沉默了,甚至怀疑谢桢到底是不是仙盟弟子,像百里教主这样的人曾经那么震惊天下的事情,怕是从小都会听无数遍。
陈玄回复道:“20年前,仙盟发现了一处古修士遗迹,这处遗迹十分特殊,最后仙盟决定由十二圣天中的上央宫,文渊阁,如意天,勾陈天,大罗天共同探索。”
“五大圣天鉴于这处遗迹的特殊性,决定精英齐出,比我们下邪窟的规模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在探索遗迹的时候发生了难以想象的意外,五大圣天面临着精英全灭的危险,若是这些人都死了,五大圣天恐怕都要没落。”
“是百里教主,拼尽全力用无限任意门将五圣天的精英从那遗迹中全数救了出来。”
“可以说五圣天还能保持现在的荣耀,百里教主功不可没。”
“不然你以为若是没有人替如意天说话,如意天情报机构严重失职的事情能这么轻易过去?”
谢桢也是惊讶,百里惊鸿这样的人居然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他从百里玲珑那里了解到的百里惊鸿,可是一个看似八面玲珑,实在薄情寡义之辈。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迹,救五大圣天于水火之中,这等功劳可不是杀一些邪祟能比的。
也就是说仙盟能稳固如初,百里惊鸿功不可没。
果然,十二圣天的教主,自有一些过人之处,不容小觑。
陈玄说道“百里惊鸿从小心有大志向,是同辈之中的一代传奇,他入道时,曾经立下大誓言,以救济苍生为己任,继承古往今来圣贤们的伟大意志,为整个人类寻找一条继往开来之路。”
通过陈玄的话,谢桢都能想象那是一个如何雄心壮志,心有鸿浩,志向远大之辈。
“与百里惊鸿同辈之人,估计没有人没有听过他奔走人世间,除魔卫道的事迹,那是照亮了整整一辈人的火光,如同燎原一般,让无数人跟着他追随他,他们走过世间的每一个城池,留下斩妖除魔的美名,仙盟在百姓中的好感和名声,也有百里惊鸿带领他的那一群人守卫人间每一个角落的原因。”
“百里惊鸿代表的是一代人的记忆,当时我的年龄尚少,但依旧每天都能从我们勾陈天门人的嘴里听到百里惊鸿这四个字,我都还记得,那些门人每次提起这个名字时,脸上的崇拜。”
谢桢着实惊讶住了,一代人的精神支柱吗?
不由得问道:“那为何……为何后来,百里惊鸿长居如意天,很少再参与仙盟之事,还娶了那么多妻妾,传言生活极为糜烂。”
半响,陈玄才道:“你觉得那样的百里惊鸿需要强抢世家宗女婚嫁?如果是这样仙盟也是不会允许的,他的那些妻妾全部都是自愿。”
谢桢:“……”
也对,那样的百里惊鸿,不知道多少人赶着往上面扑,只有一百来个妻妾,说不定还是因为拒绝之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关于百里惊鸿通过联姻壮大宗门的传言居然是假的?
若不是抛开这层迷雾,不知道多少人还迷惑其中。
谢桢也有些明白,为何以前的百里玲珑一心想要得到百里惊鸿的承认了,为此将自己弄得心魔阻道,它的根本其实就是一种盲目的崇拜,从根本上想让一个崇拜之人承认自己,并非完全是因为他母亲身份卑微的原因。
陈玄继续道:“至于生活糜烂,再不管仙盟其他事务,甚至连卫道人间的大义也不管了。”
“或许是因为心死了吧,一个心死之人,又怎么会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谢桢问道:“为何?”
陈玄:“他救过很多人,他走过世间的每一座城池。”
“这是天下人看到的白里惊鸿。”
“但到头来,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志同道合的战友,到最后竟然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他回头时,慕然发现,他救了那么多人,但却救不了一起出生入死之人,再看他曾经救下的百姓城池,在他们离开之后,依旧邪祟满地,血案不止。”
似乎那些曾经的荣耀就像是一场梦,那些高远的志向就像是一个笑话。
什么卫道人间,救济苍生,他所作的一切,微小得如同沧海一粟,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种绝望,不是当事人恐怕无法想象,也是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就这么打倒了一个时代灿烂如同星辰一般的人物。
“他最后一次出手,就是二十年前拯救五圣天精英。”
“也是那时,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是他拯救了五圣天之人,但似乎也和五圣天的主事人发生了分歧。”
“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对当时的情况守口如瓶。”
“反正也就是从那时起,百里惊鸿有了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很少再出现在世人眼中,这也导致了,仙盟新生代的弟子,忘记了百里惊鸿曾经是一个怎样的照亮一代人的存在。”
“或许除了仙盟典籍,也只有那些上了年龄的人,还记得那人曾经到底有多辉煌。”
“他曾经甚至被视做仙盟开创未来的希望。”
这不单单是修为的问题,一个人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评价,这是一个人无与伦比的魅力。
估计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糜烂之人,曾经却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过往,那是话本里面都无法描述的英雄。
谢桢没想居然能从陈玄口中听到这样的过往。
对于如意天教主,又是另外一番感想了。
只是不知道,当初的分歧到底是什么,甚至让对有救命之恩的人,都形同陌路。
过了一会儿,谢桢问道:“仙盟派来的研究队,不会对登仙城的百姓产生什么影响吧?”
陈玄:“他们是以参加清谈会的名义前来,所谓研究,也不过是观察登仙城百姓的情况,仙盟有自己的底线,不是胡乱之辈。”
谢桢为何这么关心仙盟对登仙城百姓的处理?
还不是因为他有一个门人,也是登仙城土生土长之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罗天现在大猫小猫的几个门人中,只有两个真正算得上大罗天的弟子,陈云豹和珍宝,其他的都是听学弟子,哪一天别人不想继续听学了,就会回到原来的宗门,剩下的就是一大罗仙诏的约束了。
所以,唯一的两弟子,其中一个还牵扯到了这样的事情中,他怎么也得问一问的。
其实,牵扯到此事的何止是大罗天,登仙城作为仙盟第一大城,以前肯定有百姓家的孩子被选中,进入了各宗各派。
这事儿辐射之广,难以想象,所以仙盟最终的决定的影响也无法估计。
不得不说,那绝世凶祟当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哪怕秘密暴露,也依旧让人束手无策。
没过两日,一群白发白须的各宗老者开始入城。
这些人修为未必有多顶尖,但一个个都是研究邪祟的行家。
论知识的渊博,在仙盟之中无人能望其项背。
谢桢也就是个看热闹的心情,但没想到,居然直接被牵扯其中。
为什么?
仙盟规定繁杂,这些老者想要用凡人做研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这个先例不能开。
但仅仅是观察百姓的生活,怎么能满足得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所以目标放在了大罗天身上,既然不能用凡人做研究,那么修士呢?
修士一入仙盟,就有了责任。
谢桢收的珍宝这个门人,刚好来自登仙城,打破了仙盟不能用登仙城的凡人做研究的规矩,也不能说是打破,就像是出现了一个漏洞。
谢桢作为大罗天教主,他们想借用珍宝,自然得谢桢同意。
所以,谢桢得到消息的时候,懵逼得不行,怎么又摊上事情了。
来人中,为首的是上央宫的一位老者,名叫关翁,也算和谢桢有些渊源了,谢桢曾在上央宫听学不是。
来到大罗天的小院后,关翁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院子中间,一手背在后面,一手扶着胡子,悠闲地看着头顶的葡萄架以及花圃,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谢桢一出来,也有点懵逼,什么情况?
那老者瞟了一眼谢桢,也不说话,而是还在那独自欣赏园中美景。
谢桢心道,主人家都来了,这一言不发是为哪般?
谢桢正想着呢,结果那老者眼睛一瞪:“还要等着老夫先打招呼不成,成何体统?”
谢桢心道,哎呀,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对他说教起来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让他见识见识谢怼怼的厉害。
还没开口,袖子中,小纸片露出了一个脑袋,哼,让它看看到底是谁,居然敢对他们家谢桢大小声。
结果,这一看,小纸片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关……关夫子,莫要罚我,莫要罚我,我就是一张小纸片,要罚罚谢桢,我都是跟他学的。”
这个关夫子真的是个怪人,他罚人连纸片人都不放过,它都不记得在上央宫的时候,被这老头罚抄多少次《上央宫律》了,那《上央宫律》是他见过的世上最长最臭的酸儒之文了,光是想一想,头顶就跟有个圈圈在一直转。
这时,随同这些老者一起前来的东方欲晓上前:“谢桢,还不见过夫子。”
谢桢都是一哆,应该是自己曾经在上央宫听学时教导他的夫子?
别说,这老头还真有说教他的资格。
还好没有怼回去,不然这院子的人脸色恐怕要难以想象的五味杂全了。
谢桢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一弟子礼:“见过关夫子。”
关翁这才“恩”了一声,眼睛看了看四周,这才道:“以前如何教你修心养性你都学不会,没想到却将这院子弄得不错,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说完就疑惑地看着谢桢,虽然多年未见,但此时的谢桢给他的感觉……陌生。
他教过很多弟子,门人满天下,可以说数都数不过来,有的学有所成,成了人尽皆知的名宿,甚至他的弟子中,仙门上仙都有几位,也有的默默无闻,如同这世间最普通的尘埃。
但像谢桢这种骨子里面都透露出桀骜,眼睛中对世间万物都不屑一顾的离经叛道之人,他也是头一次见。
光是想一想曾经那些糟蹋事,他头痛的毛病都要犯了。
但眼前的谢桢,似乎将骨子里面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一个人,哪怕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变故,但关翁却清楚,真正骨子里面的东西,哪怕隐藏得再好,也是丢不掉的。
人性百态,此时的谢桢算是他见过的最让他疑惑之人,就像是……皮囊依旧,但内里却换了一个人一样。
关翁的目光清明,眼睛里面却有无尽的符文在快速的流转。
也只有旁边的东方欲晓猛地看向了关夫子,这位夫子在上央宫身份极为特殊,这么说吧,这一任的上央宫教主,和前一任的上央宫教主都曾在关夫子面前听过讲,可不仅仅是教出了几位上仙那么简单。
平凡的身躯之下,却有难以想象的大智慧。
关夫子的修为不算太高,但却有人间半圣的称号,他有一双洞穿一切虚伪的眼睛。
但为何要在谢桢面前不动声色的动用这一门神通。
“夫子?”东方欲晓问道。
关夫子看了一眼谢桢后,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人还是那个人,但为何差别能如此之大?”
嘀咕完直接道:“我今日前来,是想借你门人一用,所为何事,相信也不用我明说。”
“一入仙盟,自有责任在身,但我还是想要问一问,你和你那位门人愿意不愿意?”
其实,只要上央宫仙诏至,谢桢是无法拒绝的,相信以关夫子的身份,弄来上央宫仙诏并不困难。
而且大义当前,也容不得谢桢不答应。
但这位老者,还是亲自上门前来询问了。
谢桢也第一时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想了想,道:“夫子,请稍等。”
然后将珍宝叫到了一旁。
珍宝这小姑娘,本就可怜,没想到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谢桢说了说现在的情况:“有些东西需要我们主动去面对,虽然现在还看不出任何问题,若真有问题,估计也只有这些仙盟前辈能找出根结所在了,只有找出问题才能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谢桢自然是担心的,用一句自私的话来说,若真有问题,他希望珍宝是第一个获得救治的人。
与其提心掉胆,还不如想办法解决困难。
也正如谢桢所言,若连仙盟的这些老学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希望。
珍宝点了点头,其实对于珍宝来说,现在的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每天喂喂猫,吃着陈云豹老是搓出来塞在她口袋里面的麦子,院子里面听到的也全都是嬉笑之声,就像每时每刻都侵泡在最温暖的阳光之中。
所以,教主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教主都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