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艾莉亚(2 / 2)

gu903();“我马上去办,大人。”这总是最佳回答。

到厨房时,热派做着燕麦饼,另三个厨子在剔鱼骨,司炉小弟则在火焰上翻转野猪。“大人要晚餐,配上加热的香料葡萄酒,”艾莉亚宣布,“不能凉掉。”听罢此言,一个厨子连忙洗手,取出一个锅子,倒满黏稠芬芳的红酒,然后叫热派边看着火边把香料捣碎了加进去。艾莉亚过去帮忙。

“我自己来,”他沉着脸说,“这点小事不用你教。”

他恨我,不然就是怕我。她退开去,伤心更甚气恼。食物准备好之后,厨子们扣上银罩,并拿厚毛巾包住酒壶保温。暮色降临,城墙上的乌鸦绕着头颅嘀嘀咕咕,活像满朝文武觐见国王。一个卫兵守在焚王塔门口,“这不是黄鼠狼汤吧”他打趣道。

卢斯波顿正在火炉边看一本皮革装订的厚书。“多点几支蜡烛,”他边翻书页边下令,“越来越暗了。”

她把餐盘放在他手边,然后遵命去点蜡烛,屋里顷刻间充满摇曳的亮光和丁香的气味。波顿又用手指夹着翻了几页,然后合上,缓缓地将书放进火堆。他目睹火焰将其吞噬,淡白的眼珠映着亮光。干燥的旧皮革“呼”的一声着了火,泛黄的书页一张张卷起来,仿佛有个幽灵正在阅读。“今晚用不着你了。”他说话时一眼都没瞧她。

她该像老鼠一样悄悄离开,却不知怎的留了下来。“大人,”她开口问,“您离开赫伦堡时会带上我吗”

他转头凝视她,那眼神好像是突然发现晚餐在跟他说话。“我准你问话了吗,娜娜”

“没有,大人。”她垂下眼。

“那你就不该问,对不对”

“不该,大人。”

他似乎有些兴致。“念你是初犯,我就回答一次,下不为例。我回北方时,打算把赫伦堡交给瓦格大人。你和他一起留下。”

“但我不”

他打断她:“我没有被仆人质问的习惯,娜娜,要我把你的舌头拔出来吗”

她知道这种事对他而言,就跟别人打狗一样稀松平常。“不,大人。”

“那就把嘴巴闭上。”

“是,大人。”

“去吧,我原谅你这次无礼。”

艾莉亚离开了,但没有回去睡觉,她走出焚王塔,踏入黑暗的庭院,门口的卫兵点头道:“闻到了吧暴风雨要来了。”阵阵朔风吹过,插在城墙上那些头颅旁的火炬急速摇曳。去神木林途中,经过号哭塔,她曾在那儿生活,生活在对威斯的恐惧中。赫伦堡陷落后,佛雷家将它占用,她听见一扇窗户内传来许多愤怒的话音,一群人在同时叫嚣,讨论争吵。艾尔玛独坐在门外台阶上。

“怎么回事”艾莉亚问,他的脸颊闪着泪花。

“我的公主,”他抽泣着,“伊尼斯说我们蒙羞了。父亲大人从孪河城派来一只鸟,要我跟别人结婚,否则就去做修士。”

就为一个笨公主,她心想,有什么好哭的。“我弟弟可能死了呢。”她向他吐露。

艾尔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谁在乎女仆的弟弟呀。”

听他这么说,很难不去揍他。“你的公主去死吧”她大声道,然后趁他抓她之前飞身跑掉。她跑进神木林,在原处找到扫帚剑,提着它来到心树前跪下。红叶沙沙作响,红眼洞穿内心。这是远古诸神的眼睛。“诸神啊,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她祈求。良久,一片寂静,唯有风声、水声和枝叶的婆娑。接着,从遥远的地方,从神木林之外,从闹鬼的塔楼之外,从赫伦堡巨大的石墙之外,从世界的某处,传来一声孤寂而悠长的狼嚎。艾莉亚起了鸡皮疙瘩,片刻之间头晕目眩。然后,她朦朦胧胧听见父亲的声音,“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他说。

“可我找不到伴。”她轻声对鱼梁木说。布兰和瑞肯死了,珊莎在兰尼斯特家手中,琼恩去了长城。“我甚至都不是自己,我成了娜娜。”

“你是临冬城的艾莉亚,北境的女儿。你答应过我会变得坚强,别忘了,你体内流着奔狼之血。”

“奔狼之血。”艾莉亚记起来。“我说过,我会变得跟罗柏一样坚强。”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举起扫帚棍,往膝盖上一磕。它响亮地断裂,碎片被她扔掉。我是冰原狼,不需要木牙。

当天晚上,她躺在狭窄的稻草床上等待明月升起,一边聆听生者与死人的低语争辩。这是她现在唯一相信的声音。她耳中不但有自己的呼吸,也有狼群的嗥叫,它们已经成群。它们比我在神木林里听到时更接近了,她心想,它们在呼唤我。

最后,她从被子底下溜出来,摸索着套上外衣,光脚走下楼梯。卢斯波顿是个谨慎的人,焚王塔门口日夜有人把守,她不得不从地窖的窄窗溜出去。庭院寂静无声,巨大的城堡陷入鬼影幢幢的迷梦,唯有寒风在头顶的号哭塔尖啸。

她发现铁匠房炉火已熄,门也关闭上闩,于是像上次一样翻窗进去。詹德利跟另外两个铁匠学徒睡在一起。她在阁楼上蜷伏良久,等待眼睛适应黑暗,确定他就是边上那个。她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捏了他一把。他立刻睁眼,一定没睡熟。“求求你。”她轻声道,一边把手从他的嘴上移开,指指外面。

片刻之间,她以为他不明白,但他随后从被子底下溜出来,光着身子穿过房间,套上一件松垮的粗布上衣,跟在她后面爬下阁楼。熟睡的人们没有动静。“你又要干什么”詹德利压低声音恼怒地问。

“我要一把剑。”

“我给你说过一百遍,黑拇指把所有刀剑都锁起来了。水蛭大人叫你来拿吗”

“我自己要。用你的锤子把锁砸开。”

“他们会砍断我的手,”他咕哝道,“或者更糟。”

“跟我一起逃就不会了。”

“逃他们会杀了你。”

“留下来更糟。波顿大人亲口告诉我,要把赫伦堡交给血戏班。”

詹德利把盖在眼睛上的黑发拨开。“那又怎样”

她勇敢地直视他。“一旦瓦格赫特当上城主,会把全城仆人的脚都砍掉以防他们逃跑。铁匠也一样。”

“这只是吓小孩的故事。”他不屑地说。

“不,是真的,我听瓦格大人亲口这么说,”她撒谎。“每个人都会被他砍掉一只脚。似乎是左脚。去厨房叫醒热派他听你的话让他准备些面包或燕麦饼之类。反正你负责拿剑,我负责牵马,最后在厉鬼塔后的东墙边门碰面。那里少有人进出。”

“我知道那里,还不是跟其他门一样,有人守卫。”

“那又怎样好啦,你别忘了剑”

“我又没说要来。”

“好好。但如果你要来,不会忘记带剑”

他皱起眉头。“不会,”他最后说,“我想不会。”

艾莉亚原路返回焚王塔,一边悄悄走上蜿蜒的楼梯,一边聆听脚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她脱光衣服,仔细地着装。她穿上两层内衣,一双温暖的长袜,还有自己最干净的外衣那是波顿家的制服,胸口上缝着恐怖堡的剥皮人纹章。随后她系紧鞋子,瘦小的肩膀披上一件羊毛斗篷,并在喉咙下打好结。静如影,她再次下楼,中途在领主的书房门口驻足聆听。唯有静默。于是她缓缓推开门。

羊皮纸地图就在桌上,在波顿大人吃剩的晚餐旁边。她将它紧紧卷好,插入腰带。为防詹德利万一不敢来,她把大人留在桌上的匕首也拿走了。

之后她溜进漆黑的马厩,有匹马低嘶了一声。马夫们都睡着了,她用脚尖捅醒一个,对方歪歪扭扭地坐起来,“呃干吗”

“波顿大人要三匹马,上好马鞍和辔头。”

男孩站起身,拍拍头发里的稻草。“干吗现在你要马”他对着她外衣上的家徽眨眨眼。“大半夜的,他要马做什么”

“波顿大人没有被仆人质问的习惯。”她双手抱胸。

马童盯着剥皮人不放,他知道那代表的含义。“你要三匹”

“一,二,三。打猎用的马,又稳又快的那种。”艾莉亚帮他准备辔头和马鞍,以防惊动其他人。她希望将来不会连累到他,但心里知道这很难。

牵马过城是最困难的部分。只要可能,她便躲在墙内的阴影里,如此城头上走动的卫兵就得垂直往下看才能发现她。他们发现又怎样我可是大人的贴身侍酒。这是个寒冷阴湿的秋夜,西边吹来的乌云遮住了星星,每阵风都让号哭塔发出凄厉的悲泣。闻起来快下雨了。艾莉亚不知这对他们的逃亡而言是好还是坏。

没人看见她,她也没看见任何人,只有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沿着神木林的围墙悄悄走动。它停下来朝她吐口水,刹时间唤起她关于红堡、父亲和西利欧佛瑞尔的记忆。“我想抓就能抓住你,”她轻声对它说,“但我得走了,猫咪。”那只猫嘶了一声,然后跑掉。

厉鬼塔在赫伦堡的五座巨塔中损坏最为严重。它阴沉凄凉地矗立在一座倾颓的圣堂后面近三百年来,只有老鼠到此祈祷。她就在那里等待詹德利和热派。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马匹啃食碎石间的杂草,乌云吞没最后一颗星星。艾莉亚百无聊赖地拿出匕首打磨。照着西利欧教她的法子,悠长而平稳地摩擦。这声音令她平静。

人还没到,她远远便听见他们的声音。热派呼吸粗浊,还在黑暗中绊了一跤,擦破小腿的皮,随之而来的大声咒骂几乎能吵醒半个赫伦堡。詹德利比较安静,但走动时身上扛的剑互相撞击,叮当作响。“我在这儿。”她站起来,“安静点,否则他们会听到。”

男孩们在碎石堆中择路朝她走来。詹德利在斗篷下穿了上好油的锁甲,背挎铁匠的锤子。热派涨红的圆脸在兜帽里若隐若现,他右手摇摇晃晃地拎着一袋面包,左臂夹着一大轮奶酪。“边门有个卫兵,”詹德利平静地说,“我告诉你会有卫兵。”

“你们留下来看马,”艾莉亚道,“我去处理。听到信号就赶快跟上。”

詹德利点点头。热派说:“你学猫头鹰,我们就过来。”

“我不是猫头鹰,”艾莉亚道,“我是狼。我会嗥叫。”

她独自一人穿越厉鬼塔的阴影,走得很快,以抵制内心的恐惧,一面幻想西利欧佛瑞尔、尤伦、贾昆赫加尔和琼恩雪诺就在身边。她没带詹德利给的剑,现在还不需要。尖锐锋利的匕首更合适。东墙边门是赫伦堡最小的入口,十分狭窄,厚实的橡木板镶嵌铁钉,与城墙呈斜角,设在防御塔楼下。门边只有一个守卫,但塔楼里一定还有,沿墙巡逻的更多。不管发生什么,静如影。不能让他出声。零星的雨点开始落下,有一滴掉在眉梢,沿着鼻子缓缓流淌。

她没有隐藏,而是径直走向卫兵,装作波顿大人有所差遣的样子。他看她走近,十分好奇一个仆人为何在漆黑的夜晚跑来找他。末了,她发现他是个又高又瘦的北方人,裹一件破烂的毛皮斗篷。真糟糕。她也许能瞒过佛雷家或勇士团的人,但恐怖堡的部属跟随卢斯波顿一辈子,比她更了解他。如果我告诉他,我是艾莉亚史塔克,命令他让开不,她不敢。他是北方人,但不是临冬城的人。他是卢斯波顿的手下。

于是她走到他面前,敞开斗篷,露出胸口的剥皮人。“波顿大人派我过来。”

“这个时候做什么”

她看见皮斗篷下钢铁的反光,却不知自己够不够强壮,能不能将匕首尖捅进锁甲。喉咙,一定要刺喉咙,但他太高,我够不到片刻之间,她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之间,她又成了受惊的小女孩。雨水聚在脸上,感觉像是眼泪。

“他要我发给每个卫兵一枚银币,以示嘉奖。”这句话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

“你说银币”他并不相信她,但心里渴望相信,毕竟银币就是银币。“拿过来吧。”

她把手伸进外衣,掏出贾昆给的硬币。黑暗中,钢铁可以冒充褪色的银子。她递出去并让它从指间滑落。

那人低声骂了一句,蹲下来在泥地中摸索,脖子凑到她眼前。艾莉亚拔出匕首,划破喉咙,动作流利得像夏日的丝绸。热血一下子涌出,喷满她的手。他想喊叫,却被血哽住。

“varhuis。”他死去时,她轻声念。

当他不再动弹,她捡起了硬币。赫伦堡的高墙之外,传来一声悠长而响亮的狼嗥。她推起门闩,搁到一边,然后打开沉重的橡木门。等热派和詹德利牵马过来,雨势已大。“你杀了他”热派倒抽一口气。

“当然”手指上全是黏黏的血,气味令母马紧张不安。没关系,她一边想一边翻上马鞍,雨水会将它们冲得干干净净。oshow7,,;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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