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眠在离开前,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屋里一眼。

他看到叶呈似乎正坐在床边与沈澜洲说话,沈澜洲的一双眼睛,却正直直地朝自己看来。

那日似乎是秋末,窗外落叶纷飞,清晨的阳光透过露珠,开始照进屋内。

沈澜洲一双血瞳亮如宝石,他的眼里似乎正倒映着窗外纷飞的落叶。

看到苏少眠回头朝自己看来,沈澜洲在竟是冲着他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窗外纷扬的落叶像是都自己长了翅膀,直直地撞进了苏少眠的眼里。

苏少眠离开客栈后便回了医馆,后来又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去了下一个城镇义诊。

他在外一路走,听到了不少关于叶呈和沈澜洲的消息。

据说叶呈压着沈澜洲回了天山,正道众人皆聚于天山脚下。

在众人的见证下,沈澜洲被处死。

苏少眠很难说清在听到沈澜洲死讯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

似乎有些释然,为武林终于少了个魔头的存在;又似乎有些遗憾,毕竟那日那玄衣男子在漫天落叶中的一笑,实在是太过耀眼,让他午夜梦回,仍反复忆起。

苏少眠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但他知道的是,自己这一生该是都再也不会见到沈澜洲了。

毕竟沈澜洲已经死了,死在了他计谋好不容易成功之际,想来也有些可惜。

苏少眠这么想着,却没想到,那一次的分别竟不是永别。

五年之后,苏少眠竟是又见到了沈澜洲。

说来也许是巧,这一次相见的场景竟与之前一样。

苏少眠去某地义诊,正午时有人前来道家中有人突发急症,想求个大夫出诊。

苏少眠接了诊起身走到医馆大堂,站在那里的男子一身白衣胜雪,手持银白长刀。

那男子转头,却正是叶呈。

苏少眠楞了一下,却仍走上前去,躬身与叶呈打招呼。

叶呈看到他似乎也很是惊讶,白衣男子看了他许久,目光复杂,最终却还是未说其他,带着他去了家中。

其实苏少眠在看到叶呈的时候便隐隐有了猜想,只是不敢确信。

待到了叶呈家中,看到那坐在院中的玄衣男子,苏少眠脑子才嗡得一声,整个人都楞在那里。

沈澜洲正坐在院里,苏少眠来之前他正仰着头看着头顶的树木。

察觉到有人进来,沈澜洲回头看过来,男子的一双血瞳穿过重重树影,直直地望过来,一如苏少眠记忆中的一般。

全武林都以为沈澜洲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却没人能想到,沈澜洲其实还一直活着。

苏少眠猜测,许是叶呈舍不得杀了沈澜洲,毕竟五年前他为沈澜洲诊治的时候,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叶呈似是挺关心沈澜洲的。

也许他们关系不错。

亦或者更确切的可能是叶呈一直喜欢沈澜洲。

苏少眠记得五年前叶呈看沈澜洲的眼神,与现在叶呈看沈澜洲的眼神一样,满是柔情。

一个人,怎可能舍得杀了自己的心上人?

哪怕那心上人,并不喜欢自己。

叶呈将沈澜洲救下,却不放心将他放回武林,便一直将沈澜洲关在这里。

这里是距离天山极近的一个小镇,就在天山脚下,全镇人口不足百户,人口简单,实在是再适合藏人不过的一个地方。

全江湖的人想必都猜测不到,那个他们以为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邪道魔头沈澜洲,五年来竟一直好好着活着,就在天山脚下。

他们尊崇的正道魁首将他藏在了这里,叶呈给沈澜洲戴上了锁/链,为了防止他逃跑,除此之外,却也对他极好。

苏少眠看了一眼这地方的东西,从躺椅软毯、到茶水糕点,样样都是最好。

那是一个人讨好心上人时,才会给予的东西。

苏少眠观察周围时,沈澜洲也在看他。

五年过去了,男人似乎变了点,又似乎一点没变因为苏少眠看到沈澜洲看到他,竟是又微微勾起了唇,朝他笑了笑。

一如五年前一样。

这次沈澜洲似是受了点寒,有些轻微的低热和咳嗽,除此之外却没什么。

苏少眠兢兢业业地为沈澜洲把了脉、开了药。

然后也与五年前一样,在叶呈离开去买药之后,沈澜洲又再次伸手,抓住了苏少眠的袖子。

苏少眠抬头,看到那人一双漂亮的血瞳。

这次,沈澜洲甚至没有再说什么必将相报的话。

但苏少眠知道,这次自己定是无法再像五年前那样拒绝沈澜洲。

他感觉到自己被沈澜洲抓着的那块嫉妒已经变得滚烫,这种热度一直传到了他心里。

苏少眠答应了帮助沈澜洲逃出去。

这件事,似乎不难。

毕竟叶呈喜欢沈澜洲。

对于沈澜洲而言,要利用一个钟情于自己的人,显然很简单。

对苏少眠是,也叶呈自然也是。

沈澜洲少的,只是一个帮手。

叶呈实在是太好哄了,沈澜洲稍微对他好点,他便什么都依沈澜洲的。

苏少眠按照约定端着药碗来到院中屋前的时候,透过门缝,正看到沈澜洲倚靠在床边,一手按着坐在床边的叶呈的肩膀与他亲/吻。

白衣刀客显得很手足无措、受宠若惊,苏少眠看到他的一对耳朵都红透了。

苏少眠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沈澜洲显然在一心二用,他注意到了他,玄衣男子眼尾一勾,竟是就着这个姿势与苏少眠笑了。

苏少眠抓紧了手中的托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猝不及防。

苏少眠知道沈澜洲心狠,却从没想过,他的心竟有那么狠。

艳红的血色铺了一地时苏少眠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少眠站在屋里,看着地上叶呈死不瞑目的眼睛,又看了眼一旁眉眼冷漠地在擦拭自己指间血迹的沈澜洲,楞楞地道:你为何要杀了他。

五年前叶呈反复要求他保住沈澜洲一身功力的时候,定没想到,五年后的自己会死在沈澜洲的一双手掌下。

那双手掌被他锁了五年,也被他养了五年,养得白皙干净,却也仍然可杀人无无形。

沈澜洲眨了眨眼,将擦手的锦帕扔在地上,道:若他不死,我们便逃不出去。

沈澜洲这话说的理所应当,语气里不含任何一点多余的感情,苏少眠几次张嘴,最终却仍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楞楞在原地呆了许久,抬眼看向沈澜洲时正看见他因方才的亲吻而嫣红的嘴唇,不知为何竟突然喃喃道:没想到你为了逃出去竟连这种事也愿意做。

苏少眠这话说的轻,沈澜洲却听到了。

玄衣男人楞了片刻,解着腕间的锁/链,道:若能逃出去,受区区几次折辱也不算什么。所以,公子可愿帮助沈某?

沈澜洲说着冲苏少眠笑,显然这话他是在打趣。

gu903();沈澜洲直到此时才问苏少眠可愿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