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一对血色眼眸中的笑意,却显得那样胸有成竹。
苏少眠楞楞地看着叶呈。
想来叶呈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用生命换回来的唯独几次亲近,在沈澜洲眼里,不过是折/辱吧?
苏少眠楞楞地垂着眼不说话,沈澜洲见他这样,以为他是在为方才的事吃味,便笑着用手挑起苏少眠的下颚,道:好啦少眠,以后我定不会再与别人这样了,我只与你亲近。
沈澜洲说这话时唇边的笑容温柔至极,他看着他的眼神,神情得仿佛他是他挚爱的人。
苏少眠沉溺在了沈澜洲的这眼神里,忘了其他的一切,不管不顾地沉迷了下去。
沉溺得几乎忘我。
后来。
后来沈澜洲复出,全武林的人这才知道当年那邪道魔头竟没死,而是被叶呈关了起来;与此同时,也是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了,神医谷的少谷主竟为了一己私情,与沈澜洲里应外合,使计杀死了叶呈。
一夜之间,正道分崩离析,邪道死灰复燃。
天山派弟子赶到小院时,只来得及为叶呈收尸。
没有了叶呈的正道,对于沈澜洲而言,什么也不是。
而与此同时,原本一直游离于正邪两道之外、被所有人尊敬的神医谷,一夜之间名声扫地、人人喊打。
神医谷谷主气得再不愿意让苏少眠回谷,谷中弟子都不再愿意认苏少眠这个少谷主。
苏少眠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可那时的苏少眠并不后悔。
因为他喜欢沈澜洲,只要沈澜洲一用温柔的眼神看他,苏少眠看着他那对好看的血色凤眼,就会觉得即使失去一切,但只要能和沈澜洲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那样喜欢他啊。
喜欢得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让与他,只为换他看向自己时眉眼灼灼的挑眉一笑。
为了沈澜洲,苏少眠什么都愿意。
因为他相信,沈澜洲也是喜欢自己的。
幸福的、两情相悦的日子让苏少眠忘了一切。
他告诉了沈澜洲神医谷的位置,告诉了沈澜洲神医谷的进入方法,他甚至将师傅教于自己的一切医术都倾囊相授。
沈澜洲聪明,他学什么都快。
苏少眠觉得很幸福。
哪怕其实沈澜洲将他带回魔教后并不曾与他亲近,哪怕沈澜洲从不许他接触魔教要务,哪怕沈澜洲长时间让他找不到人,哪怕外面怎样传说沈澜洲又有了多少红颜知己哪怕这些冷嘲热讽的风言风语多么满城风雨,苏少眠都仍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相信沈澜洲,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
后来呢?
后来
后来,直到沈澜洲为了统一武林血洗了怎样也不愿归降的神医谷,直到苏少眠亲眼看见自己师傅的脑袋当着自己的面被砍下来,苏少眠才不得不从一厢情愿的梦中醒过来。
是啊,沈澜洲这人薄情寡义,当年他能那样对叶呈,又凭什么不会这样对他苏少眠?
他凭什么相信,沈澜洲不喜欢叶呈,却能喜欢上自己?
苏少眠跪在一地同谷人的血里,楞楞地问沈澜洲:哪怕你不喜欢我,可我毕竟救了你,为什么不能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饶了我的族人?
救我?沈澜洲冷漠地看着他笑,我当初第一次向你求救时,你为何不救?左右在你们这样正道眼里,我沈澜洲就是该死的。你们这样看我,我又何必对你们手下留情?
沈澜洲俯下/身挑起苏少眠的下颚,道:你若想死,我不拦你;但你若想活,看在你毕竟帮我一次的份上,我魔教也不缺你这口饭吃。
这动作,倒与当初一样,只是再不余当初的半点柔情。
苏少眠就笑起来。
他跪在自己师傅的尸体旁笑得几乎落下泪来,他问:你从没喜欢过我?
沈澜洲:你?
沈澜洲:本尊不过引/诱几次就恬不知耻地私许终生,谁知道你之前还与多少人这样‘动心’过。本尊怎会喜欢你?
好,好,好。苏少眠跪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眼前一片水雾朦胧,沈澜洲。
沈澜洲。
那日沈澜洲走后,苏少眠便自绝在了师傅尸体前。
曾显赫数百年的神医谷至此,被灭了全族。
苏少眠死时心中怨气极重,他也没想到,自己竟还能有再睁眼的一天。
当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切开始前,苏少眠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此时的苏少眠,显然已经不是上辈子的苏少眠了。
他已经完全疯了。
沈澜洲想要的一切、曾得到的一切,苏少眠都要一一从他手里夺走。
沈澜洲想要武林,这辈子,只要能保住叶呈不死,沈澜洲便永远无法得偿所愿。
沈澜洲曾厌恶的一切、不愿接受的一切,这辈子苏少眠都要让他一一感受一遍。
苏少眠设计让沈澜洲爱上自己,因为上辈子沈澜洲曾对他弃如敝履。
苏少眠设计让沈澜洲心甘情愿地与叶呈欢/好,因为上辈子他眉眼冷漠地道的那句折/辱。
苏少眠设计让沈澜洲永远得不到自己、让沈澜洲觉得自己嫌弃他,因为他曾用那样嫌弃的语气问他曾跟过几人。
当初你加诸我身上的一切,这辈子,我要一一还给你。
沈澜洲,我要让你跌入尘土,满身泥泞,对所爱永远求之不得、不敢亲近。
白衣清秀的男子笑了笑,背着自己的包袱向不远处一群穿着紫衣的女子走去。
他面容清秀,声音温润,一眼便能让人心生好感,放下心防:请问你们是受伤了吗?我是神医谷弟子,我可以为你们疗伤。
沈澜洲,你等着我。
初遇时苏少眠走到沈澜洲窗下,刻意摆出了焦急的面容:你受伤了?你怎么被关在这?!
苏少眠笑着抬眼看向沈澜洲,一双眼温温柔柔,满是温暖的阳光:魔教教主?我知道你是魔教教主啊,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沈澜洲,为何你不想想刚出谷的我怎会一眼就认出了你?
苏少眠笑着与沈澜洲撒娇:我叫苏少眠,你要牢牢记住。
城北的陈记板栗酥最好吃,澜洲要记得我的口味呀。
是啊,我姓苏,恰好是苏阳县中的最多的姓氏,可你不会怀疑;我的口味恰好合苏阳县的口味,你也不会怀疑。
毕竟你那样自信,从不会怀疑自己。
那日叶呈将沈澜洲骗去北郊,苏少眠为了防止意外刻意跟着。
他在那里看着沈澜洲被叶呈强迫着喂下了木缠果实,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并不关心被北郊的泥土弄脏了的衣衫,因为并不会有人注意。
他第二日回去时还顺路在城北买了板栗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去北郊一定会经过城北,但这种小小巧合,也绝不会有人怀疑。
只可惜这板栗酥苏少眠注意吃不到,毕竟他第二日是要端着板栗酥和醉露去偶遇沈澜洲和叶呈的,这糕点注定要浪费。
但没办法,若不在沈澜洲与叶呈亲近时多出现几次,日后他要怎样时时刻刻地提醒沈澜洲这时的事情?
为此哪怕冒着雨,哪怕他已在神拳门住了许久、理应对神拳门地势极为熟悉,他也必须要在慌不择路下冒雨跑到沈澜洲房前,撞见他与叶呈在窗台亲密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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