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霍睿言已派人追踪由京城赶赴北海的商人旅客,暂无消息。当务之急,是弄清赵太妃的阴谋诡计。
折腾半日,腹中饥饿,他回到院落觅食,却被墙角两名孩童吸引了目光。
约莫五六岁的小孩,衣着简朴,小手拿着树枝,在地上的泥沙上涂涂画画,嘴上念念有词。
那专注且天真的神情,令霍睿言阴沉悲戚的面容泛起一缕暖意。
他缓步走近,只见孩子们努力写下十余个简单的字,如“兄”、“后”、“月”,还有“合”、“在”、“京”、“大”、“为”等,笔法稚劣,却又一丝不苟。
他嘴角微勾,不发一语旁观。
待他们又写了“十”、“无”、“七月”、“一万个”后,霍睿言心头大震。
从八仙楼掌柜手里所获的信,他早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蔡兄,别后数月,特来信告知,合浦珠在京销路好,利润大,请为我多定十斛。令兄所提要求无妨,我七月南下,钱银必定交割清楚,一万个放心。日来事冗,恕不多叙。管老三字。
而这些孩童所写的,不正正是信中笔画最少的字吗?
“这些字,是谁教你们的?”霍睿言颤声问道。
孩子们抬头,明亮眼眸闪过畏惧与愧疚。
“从那儿学的?你们看过信?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他激动之下,两臂前探,猛地抓住二人的衣衫。
年纪较小的孩子不经吓,“哇”的一声,哭了。
年长的则跨步挡在弟弟身前,泪眼汪汪,憋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偷拿的!”
勇敢而倔强的话音刚落,也跟着“哇”地哭出来了。
霍睿言两句话弄哭了两孩子,顿时手足无措,骂也不是,哄也不是。
做鸡蛋煎饼的大婶闻声而来,边擦手边劝慰儿子,顺着霍睿言的意思,问清来由。
原来,去年年底,有位义学先生到西山办学,引起附近村落孩子识字的兴趣。
无奈,村里无书籍,好学的小孩们总是想尽办法,到处搜刮有字的器物或纸条,一逮住便认真学字。
此事的起因在于,邻家孩子意外发现了贩珠商人没来得及送出的信件,遂拿来向伙伴们炫耀。
无独有偶,收留孙一平家的小孩,不甘示弱,趁孙一平“睡着了”,把桌上初干的信带到隔壁去对比。
四五个不懂事的孩子互相传阅,摘取了部分的字来学习,满心认定放回原位就好,未料不慎弄错,酿成今日之局面。
得知真相的霍睿言欲哭无泪,拉着孩童逐一询问,只问出孙一平信上写有“之主”、“太”、“会”、“防”、“上”、“手”等字眼,完全无法拼凑内容,简直令他抓狂。
他既不好追究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能抱怨保管信件的村民。
在救助孙一平并传信的这件事上,他们一心向善,不求回报,不该受苛责。
如若孙一平得知自己拼了命换回来的信息,竟遭人调换了,恐怕得再气死一回。
…………
浓云闭月,连绵起伏的西山如融进了漆黑夜幕中。
霍睿言身穿黑色夜行衣,以黑布包裹头脸,仅露出一双赤红长目,迸射出淡漠疏朗的眸光。
夜雾弥漫静谧山林,他藏身于一处密密匝匝的交错枝桠,倾听虚明庵中诵经声渐渐消散于苍茫夜色。
灯火陆续熄灭,唯剩东面阁子犹有孤灯未灭。
万籁俱寂,突有飞鸟低哑鸣叫一声,惊破长夜空寂。
一黑影从幽暗山道上飞速前行,与庵子后院的一人交接了什么,不作逗留,原路返回。
霍睿言忍受蚊虫叮咬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发觉微末端倪,借野猫踩踏瓦片声悄然挪向东阁外墙。
他这侯府公子、朝廷命官,在无皇帝授命的情况下,私自到太妃修行的尼姑庵夜探,若传了出去,有口难辩。
踌躇片刻,他选择隐匿在院强边上的老树横枝上,如此一来,因距离较远,内里对话含混不清。
“是禁卫军的消息?”依稀为赵太妃的声音。
一名年轻女子答道:“回娘娘,翻遍了西山村落,未有可疑之人,反倒是……北山有动静。”
“北山”二字叫霍睿言心生恐惧。
他按下惶恐之意,凝神静听,勉强听到了一句“事情正如我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时,更是汗毛倒竖。
北山与西山相连,同为僧侣清净地,赵太妃的目标铁定不是修行的僧人,只会是养病的“长公主”,或探望“长公主”的皇帝。
赵太妃期望的是什么?她躲在虚明庵念佛,暗中谋划伤害“长公主”,以此报复?
霍睿言整日在西山,未曾与外界作交流,此时恨不得插翅飞向北山,探视宋显琛是否陷入危机,又想着是否该立即回京城,询问宋鸣珂有否遭受损伤。
但凡他们兄妹二人出一丁点意外,他都无可忍受!
反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先弄个明白,却听那疑似宫人的年轻女子劝道:“娘娘这几日没睡好,还请早歇息,有奴婢和李大哥轮流盯着,您且安心睡吧!”
“我还是怕……那人!那人都看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太妃磨牙道,“樱鸾,你去让他,把前前后后后的村落彻底翻几遍,我就不信……”
霍睿言猜测她所言的是孙一平,大概是那小山谷偏僻,赵太妃的人还没翻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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