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沉默良久,面色并不算轻松愉快。
她对柳砚莺的去向在心中是有考量的,起初以为砚莺会跟着承业,既然王妃不赞同砚莺嫁承业做妾,那也不代表这么好的丫头要被丢到庄上去随便嫁了。
老夫人明白儿媳的用心,也不想亏待自己屋里的人,“舒玉,我看这事就先按着吧,这月下月都是郎君的喜事,没有把砚莺的事办在前面的道理。”
这话既表明了老夫人稍有些愠怒的态度,又替柳砚莺做了争取。
如此一锤定音,没人敢再提出异议,那毕竟是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小姑娘,她有感情,不是旁人可以随意处置的。
路承业得了祖母的这一句话,这才抬眼看柳砚莺的眼睛。那是双顾盼生姿令他见之不忘的眼睛,视线短短相接,路承业读出了她的依恋和不舍,他笑一笑,让她安心。
柳砚莺不知道路承业对自己笑什么,匆匆别开眼,免得惹王妃不快。
等王妃和孙氏带着各自子女离开,她这才仰着脑袋在老夫人脚边蹲下,任老夫人用干枯苍老的手抚摸自己脸庞。
“砚莺啊,我该拿你和承业怎么办才好。”
柳砚莺跪行向前,连连摇头,“老夫人,我是真的不想嫁世子爷,王妃不了解我才替我找了人家断绝我和世子的来往,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嫁给世子。”
老夫人一惊,蹙眉问:“此话当真?”
“当真!”
她说得不像假的,想起那日她在四方亭唱的《玉楼春》,老夫人眉心轻结,“竟是我误会你了。”
面对王妃对柳砚莺的处置,路承业没有像前世那样闹绝食,一来他与柳砚莺关系不如前世密切,二来柳砚莺的婚事八字未有一撇,将来到底花落谁家还未尝可知。
这激起他的斗志,有意借她和母亲斗法。
路承业贵为世子,从小到大事事都由母亲把关,事无巨细。母亲不累,他却累了。柳砚莺于他而言已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头尾被王妃和他各拽一端用于角力的绳。
不过没人知道,这绳早落到了从未对柳砚莺去留提出过任何意见的路景延手里,随他是打成个同心结,还是拧成根上吊绳都由不得她自己。
柳砚莺静下心便想到他将她笼在身下亲吻的一幕,比之第一次亲吻更加温柔,温柔得连她都有片刻沉溺,也更像是路三郎的个性。
可见她此前是真的激怒了他。
其实柳砚莺明白,只要对着他装乖,还是可以维系路景延对她的耐心,让他短暂忘记她对他的利用和欺骗。
不过这绝不是长久之计,好比伤痕终有天会愈合,体验过的疼痛却在记忆里难以被抹去,那疼痛是她和路景延的隔阂。
柳砚莺是感念老夫人对她的保护的,只是就算不去庄上,不嫁世子,她留在平旸王府,不就也是落在了路景延的手里吗?
面对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局,柳砚莺忽地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在围场上说要到平旸王府来给她行赏的古怪男人。
她两手往细瘦的腰上一插,觉得好笑。
真是走投无路了,居然把这种话也当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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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日路景延下了值,见到路云真候在木香居,还给他带了糕饼点心,连茶都砌好,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她笑嘻嘻迎出来,摆摆手让瑞麟退下,亲自接过哥哥手里的杂物。
“哥哥今天回来得好早,我看看你的手,好些了吗?”
路景延呼噜一把妹妹的脑袋,顺势将她送到椅子上坐下,“纱布包着,哪看得出。什么叫我今天回来得早,我不是一直这个时候回来?”
路云真眨眨眼:“不是呀,好像从春狩之后你便时常回来得很晚,可是卫所事务太忙?”
路景延并未迟疑太久,应了声是,转移话头:“你今日怎么专程跑到我这来等我下值?”
路云真藏不住事,这会儿笑着抻长脖子,故弄玄虚,“有喜事。”
路景延闲下来不先喝水,反而先拿了块豆沙糕,这种做法精致的糕点在他手上逃不过两口,别人觉得甜得腻人,他却觉得正好。
“什么喜事?”
“对我来说是件喜事,想必对哥哥你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路景延见她故弄玄虚,轻笑问:“还不说?”
路云真抿抿嘴,有些得意,“我这就说,这就说嘛,母亲今日在荣春苑把话说开了,柳砚莺那个轻贱的丫头从此都在府里待不下去了,母亲要把她嫁到庄上去呢。”
路景延咽下嘴里的糕点,舌尖扫过牙根甜腻,“你管她叫什么?”
路云真鲜少见哥哥生气,路景延大喜大悲都不外露,偶尔对她生气,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板着声调问话。路云真顿住,望着哥哥好一阵没缓过神。
等缓过来了她不服气,她还以为哥哥一段日子没见柳砚莺,早将她给忘了。
“我就说了!轻贱的丫头!下贱的丫头!”
话音才落,路云真被提溜胳膊从椅子上拽起来,她身材娇小远没有柳砚莺高挑,发顶只到哥哥前胸,被拽起来才知道害怕。
顿时呜哇哇大叫:“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路景延穿着上值那一身劲装压迫感极强,“敢说不敢认?你住在抱琴斋尽学来这些粗鄙之语?是我当兄长的失责,娘过世后我离开太久,让你什么规矩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