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自那之后,苏婉然就变了一副脸孔,温婉柔顺,端庄自持,时常的示爱讨宠,甚至于主动替他出谋划策。
她算得上一个聪明女人,不过起初的太子并没有将她特别放在眼中。
那些小聪明,小手段,确实有些用处,但仅限于宅邸之间,她的经营运筹,也能为他带来财富。这样的女人,当一个侧妃已是足够了。
直至一次,若非苏婉然事先提点,他险些在御前闯下大祸,他这才重新审视这个女人。
虽然不知她那些先见之明到底从何而来,但这个女人确实不同一般。
他对苏婉然的确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内助。
而苏婉然,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他知道她其实想要什么,给她倒也无妨。
横竖,温柔情怀,他能从侧妃那儿得到。而皇后,原本就该是个能和他并肩而立的人。
于是,今年五月,他向御前奏请封苏婉然为太子妃。
苏婉然是相府千金,苏氏又是京城望族,而皇帝对于苏婉然也颇有些好感,这件事办的分外顺利。
苏婉然自当了太子妃,也算尽职尽责,治内井井有条,治外也常能替他出些用得上的主意。
她手中的盛源货行,更是源源不断的为他们赚取钱财。又因拐了几个弯,没人知道,这货行竟是东宫的产业。
他对苏婉然一向也满意,唯独日前那件事,令他不悦,甚而隐隐发怒。
这女人,竟然在陈长青大喜之日,跑去搅局
他当真不明白,她一向狡诈沉稳,审时度势,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红杏的事儿,不过是借题发挥,但他也当真不喜欢动辄将脾气撒在下人身上的作为。
太子将手一背,并不打算就这样被她糊弄过去,他淡淡说道:“婉然近来,仿佛十分焦躁。若是身体不适,该传御医就要传召。”
苏婉然心中一凛,往常对太子,这一手一向好用,那几个侧妃也是这样被她一个个压了下去。
今儿,却是怎么了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不会,太子这个人,最爱温婉多情的女子,这是上一世的经验。
因为上一世的太子妃宋月芯,便是一个这样的女子。据传,太子对她恩爱有加,她曾在宫宴时见到过,的确是夫妇和睦的情形。
但那又如何,这一世太子妃的位子落在她手里了,那个宋月芯只能待在侧妃的位子上。
苏婉然眼眸微垂,温然一笑:“婉然多谢太子关心,婉然身子无恙,不必惊动太医院。”
太子神色不改,沉沉说道:“这当差的人,就是用的,不然朝廷养他们做什么然而如若他们并无犯错,也不该无道理责罚。”
苏婉然一阵语塞,看来太子是不打算放过这件事了。
她当即双膝一弯,跪在地下,淡淡说道:“此事,是婉然莽撞了,太子如要责罚,婉然甘愿承受。”
她倒也不去央求,神态冷冷清清,一副清高的作态。
苏婉然跪了,满屋子的丫鬟仆婢,自然也跟着跪了。
太子不去看她,拿起她桌上的一只胭脂盒子,似是颇有兴味的把玩着,口中说道:“既然你说无恙,那为何趁着陈大人大喜之日,上门欺辱他新娶的夫人今日在指挥所见着陈大人,他跟我说起此事,要我问问他夫人到底何处得罪了婉然,你竟然要在人家成亲的日子里,登门辱骂新娘子”
话才出口,太子清隽的脸上漫过一阵冷意。陈长青的话说的很硬,他的原话是,如若他夫人得罪了太子妃,他便携着内子登门给苏婉然致歉。但如若苏婉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便要太子给他一个交代。他陈长青的夫人,不是任人欺凌的。
陈长青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是靠着一身过硬的本事,和过人的手腕见识当上的。
他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名门子弟,却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皇帝对他可谓是信任到了极点。
太子想拉拢他不是一日两日,可惜这人孤僻冷硬,桀骜不驯,难于亲近,钱财美色一无所好。
他独身了半辈子,忽然要成亲,这可成了近来京里朝中最大的一件新闻。
娶的妇人,是个乡下寡妇,这也让大伙津津乐道,揣测诸多。
这样的事,是做人情的最好时机。
太子便吩咐苏婉然当日送上一份贺礼,再打探一下这位夫人的来历,最好能拉上交情。
陈长青不易相处,但妇人之间的往来,该容易的多。
但他真没想到,苏婉然不知哪里不对了,这么轻松好办的事,她竟然弄成这样。
不说攀交情,连顺水的人情都没能送出去,甚至于几乎结仇
太子一度真的以为,这苏婉然是不是发了疯病。
苏婉然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拿这件事问她,在她的认知里,那刘氏必定会以自己的出身为耻,更不要说她女儿曾在自己身侧为奴,还因着那样的理由被卖出相府,她不敢对人提起的。
不曾想,这个刘氏竟然真的将此事告知了她丈夫,要男人为她们母女出头了。
这妇人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苏婉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们本来就是低贱之人。
她甚至不理解太子为何要为了红杏的事来为难自己,惩治一个下人罢了,何必如此
她抬起头,迎着太子那冷厉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妇人有个女儿,曾在妾身母家府上为奴。她妖冶放荡,狐媚惑主,被母家撵了出去。由其女思其母,她母亲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妇人。何况,这些乡下女子,出身低微,委实配不上指挥使大人。妾身,也只是好意敲打,要她恪守妇道。”
太子看着苏婉然,忽然觉得这女人可笑至极。
乡下妇人,确实出身不高,但苏婉然难道就以为自己真的十分高贵么
在皇室眼里,她也不过是下层人而已。
这个胸襟气量,并不能母仪天下。
不过,眼下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倒也不值当只为此事就对她发难。
太子按下了满腹心思,向她说道:“这妇人出身如何,我不放在心上。再怎么说,她如今已是指挥使夫人,今非昔比。别说你一个太子妃,就是皇后也不能无理责骂。我不管你预备如何,你必定要将此事解决。不然,此事若为父皇得知,问责起来,我须包庇不了你。”
这话,如一记闷棍打在苏婉然的头上,将她打的几乎懵了。
太子没再理会她,也不想继续留在她这屋里,虚与委蛇的事情做多了,也是让人烦闷。
他顿了顿,又说道:“话已至此,婉然自己掂量吧。婉然是个聪明人,我想应当能将此事做好。我还有事,先去了。晚上,婉然不必等我用膳安歇。”撂下这一句话,他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