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呆木头是只雄灵猫,但张阑清沐浴的时候还是很少将它放进来,偶尔最近的一次,还是崔辛夷进来给他施灵针那次。
过了一会儿,呆木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跑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它带回了一个人。
是崔辛夷。
崔辛夷关切地问了他好几句,可他正忍着热气缠身的痛苦,拼命想要在她面前维持体面,因此一言不发。
可真如那天一样,少女听不到他的回答,便走了进来。
在这样的煎熬中,他依稀听到了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再然后是熟悉的药香侵入鼻端。他抬起头,面前的白衣白的有些晃眼了。
少女的面容在这白雾中慢慢清晰起来,她的声音宛若在他耳际响起。
“小师叔,我来让你舒服舒服吧。”
张阑清听到那声音,整个人身子都酥了,但旋即想起,崔辛夷口中的“舒服”只是来给他针灸的。
他本来还很是镇静,可当他看到了少女退后一步,做出的事时,整个人便不再镇静了。
浴桶里的水本来就不浅,便漫了出来,在屋中积成浅浅的水滩。
光影明灭间,张阑清好似看到了世间最美的风景,他好像是回到了幼时,师父拿出一块一人高的上品灵玉教他品鉴。
他试探着摸上去,掌下是一片滑腻,灵玉的品质极好,触手温滑,有如凝脂。
张阑清清醒地摇头,说这不是玉,然后他就被师父责罚练习御剑飞行。
那是他第一次飞得那么高,像是被高高抛上去,浑身的毛孔都松泛地张开,气息都因着这种感觉而不稳。
在他最难以忍耐的时候,崔辛夷在他耳边轻声道:
“小师叔不用管我,你不用那么小心的。”
这句话像是将他心中的凶兽开闸放了出来,他抛弃了心中墨守的陈规,放弃了往日清高的九渊小师叔的形象,开始沉湎于这一时的享乐。
此后每一次的那样的时期,崔辛夷都会踏月而来,用这样的办法帮他解决。
有时候,甚至不是那样的日子,她也会来找他。只要她来,他便没有一次能拒绝的。
崔辛夷有时候会捧着他的脸,很动情地看着,让他觉得她是深深恋慕着他,才会愿意同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后来,崔辛夷说她怀了身孕,问他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只是觉得欣喜若狂,哪里有半点不想要的。他开口将酝酿很久的求亲之意说给她听,可崔辛夷却道,她不喜约束,结为道侣此事也只能作罢。
张阑清心中甚苦,可还是只能尊重她的想法,但他想着,他们连孩子都要有了,这其实跟道侣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有一个大方的名声罢了。
怀胎十月,崔辛夷生了一个毛团。
是只跟他一模一样的小狐狸,还是湿漉漉的,一双眼睛也没有睁开。
张阑清照顾着刚生下孩子的崔辛夷,又抱着毛团,用温水给它洗濯干净。他将它用灵力烘干,放在了崔辛夷身边,崔辛夷却紧闭着眼睛,不肯看小毛团一眼。
他先前还以为是崔辛夷太累了,等她睡醒后便能好好看看小毛团。
可等张阑清抱着小毛团去了另一间屋子,将它哄睡安置下来后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崔辛夷已经离开了。
床上唯留了一封信,信中说,她从来都没喜欢过他,只是因为她曾经喜欢的一人跟他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现在她的旧情人已经回来了,所以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全当作是这段时间的补偿。
看完了这封信,他脸色煞白,抱上了隔间的孩子便要去找崔辛夷。可刚出门,见到的场景便是崔辛夷牵着另外一个白衣男子的手,笑得甜蜜无比,那白衣男子忽然转身,露出了一张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怀里的毛团已经哭泣了起来,张阑清愣愣看着那一幕,再也没有勇气追上。
他回到自己的洞府,从此之后便开始细心抚养孩子长大。
小毛团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母亲,正跟他自己的身世一样,张阑清决计不会再让它过上跟他一样父爱母爱都没有的童年。
他每天亲自带着小毛团,看着它开始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它学会爬,摇摇晃晃学会走路,咿呀学语叫他爹爹,笑着一天天的长大。
它活像是完全没有烦恼,虽然偶尔会问他母亲在哪里,但被张阑清搪塞过去后便没有追问。说来奇怪,这小毛球简直就是他的翻版,跟他小时候的许多想法也一模一样,过去渴求的东西,是再疼爱他的师父师兄都满足不了的。
可是现在的他好像有一种能力,能轻易地满足自己。
崔辛夷又一次回到了前世被追杀的时候。
那些被她救过的散修都眼睁睁看着她慌忙逃跑的样子,他们看着张露白死在她跟前,看着她被带走。
一转眼又是她研制出了很好用的灵丹,一个一个发到他们手上,他们当时感谢得那么恳切,恨不得为她当牛做马。可是结果呢,他们冷漠无比,甚至恩将仇报。
崔辛夷心中一股暴虐涌起,抬手打翻了药丸。
她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来救张露白,不来救她。
她又看到,侯镜箔跪在她面前,让她放他走,他一定能把上界搅得天翻地覆。她报不了的仇,他能帮她报。
她抬手想放走他,张露白突然出现在她跟前,少年的身影萧立,一身玄衣,他一副阴魂不散的样子。
“崔辛夷,你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我救下的,是那个一心济世的善良小医修,可不是你这样,眼里只看得见权力的心机野心家。”
说完这句话,少年便抬脚离开,往暗色深处走出,走了很久,他忽然回头,道:
“我都有点后悔,当初那么拼命救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