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其其格和吉雅从椅子上站起来,踩在水盆里探头看,等巴虎给蜜娘擦脚的时候,两个小的坐回椅子上,翘着脚,“爹,来。”
巴虎抬头跟蜜娘对看一眼,见她笑他也忍不住笑,“欠你们娘三个的。”转身握住胖脚丫。
大的领两个小的去隔壁毡包,才轮到他脱鞋洗脚,倒了洗脚水见狗喝水的水盆里水见底了,又去河里提了半桶倒进去。
夜深人静,一场酣战结束,两人精疲力竭睡过去,正是好梦的时候,由远而近的粗哑的惨叫声惊醒了临山的人,狗吠烛明,巴虎跟蜜娘穿好衣裳出去,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是守夜的男人,跟着惨叫声跑来的。
“这不是巴虎家养的山狸子?咋上蹦下跳的?被狼咬了还是疯了?”摸黑的天其他人也看不清情况,而且也不敢靠近。
巴虎点了油烛出来,照亮了一圈地儿,大斑小斑不停地舔鼻子扒脸,“过来,我看看。”粗略地扫一圈,没看见外伤,就是鼻子上也不见东西,嗯,鼻子肿了。
“被蜜蜂蛰了。”蜜娘断言,她看了眼大黄,它缩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
“我就说说,它俩还真连夜跑去当贼了?”大斑小斑嗷嗷叫,本就粗哑的嗓子越发刺耳朵,“看这样儿挺疼的,有没有法治治?金疮药不成吧?”
“蜜蜂蛰的没药可治,我以前被蛰过,别看我,是小时候被蛰的,不是当贼去偷人家蜂蜜。”说话的男人摆手,“也不用管,肿段时间自己消了就好了。”说过他们也散了,还当是出了啥大事了。
院子里只剩一家六个人看满地蹦哒的两只贼,这叫什么事?当贼当的光明正大,被蛰了还好意思往家跑。
“艾吉玛你回去睡觉,明天不是还要去私塾。”蜜娘把其其格和吉雅也拉进毡包,他俩打着赤脚就跑出来了,还好炉子上还有没用完的水,不用再生火。
大斑小斑又叫了一阵,长相不错的毛脑袋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鼻子肿的比阿尔斯狼的狗鼻子还大,还有嘴巴一圈没带毛的唇肉,肿的像是羊肉肠。
叫声越来越低,嘴巴张不开了,声音都卡在嗓子里,快变成蜜蜂的嗡嗡声了。
“该,让你们去捕猎你们偏要去当贼。”怕夜里跑丢了,巴虎把放羊毛的毡包打开把大斑小斑抱进去,反手锁上门。
哼唧了一夜,除了其其格和吉雅睡饱了觉,其他人早上起来都是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
狗群守夜回来看到院子里躺的看不见眼睛的玩意儿,狐疑地叫了几声,回狗窝都是绕过它们。
蜜娘吃了早饭后去买牛羊肉,回来后巴虎把羊肉剁成肉糜,团成团掰开大斑小斑的嘴给塞到舌头上,“蜜娘你来看,大斑的舌头都肿了,小斑的也是。”这下连水都舔不成了。
“我不看,两只偷蜜贼。”
她不看其其格和吉雅喜欢看,蹲在大斑小斑旁边,好奇大过伤心,“爹,大斑小斑是要死了吗?”
“你们想它们死还是活?”巴虎用筷子把肉给捅到嗓子眼,又倒口水顺顺,也就其其格和吉雅才会吃饭那阵他这么费心过。
“活。”兄妹俩异口同声。
巴虎郑重点头,装相道:“爹一定想尽办法把大斑小斑给你们救活。”话落就收获两双星星眼。
蜜娘在灶房里拌陷听他忽悠孩子,不由嗤笑一声。
大斑小斑的猫脸在五天后才开始消肿,挤成一条缝的猫眼也能看见路了,嘴能张大一点就自己去河里喝水。巴虎说它俩是为了去河里照照它们的蠢样子。也吸引了不少猎奇围观的,一见它俩顶着肿成球的头出去,都指指点点,或笑或嘲。
巴虎在清坑里的淤泥,准备铺牛皮放水洗羊毛,“这下都知道你养的蜜蜂厉害,就是有心思的也不敢过去。”
两只贼猫哼哼唧唧走过来,蜜娘瞥了一眼立马挪开视线,每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又好笑,“回家里卧着,你俩出来干啥?不嫌自己丑啊?”
“大斑小斑也想来帮忙干活。”吉雅在坑下说话,他跟其其格喜欢凑热闹,大人干活的时候他们就是甩不掉的尾巴。
巴虎把半篮子土递出来,接着把其其格举起来放地上,还有吉雅,最后才是他。见其其格和吉雅还要过来拉他,他快上来了意思意思拽了一把,差点又把两个孩子拽到坑里,得到孩儿她娘一个白眼。
“咦!”哪怕是已经看惯了,猛的再看大斑小斑肿大的头还是忍不住打个抖,真丑。
最后一个坑清理完毕,巴虎刚准备回去拿牛皮,就见朝宝喜气洋洋朝这边跑。
“生了?”他问。
“是,接生婆刚走,我来报个喜,是个小子。”朝宝笑露了一口牙,“白梅也好,生的挺快,接生婆说没受大罪。”
“那我去看看她。”蜜娘站起来,带着两个大毛脑袋回去,逮了两只母鸡,捡了半篮子鸡蛋,跟去年看木香时一样的东西。
朝宝又去给在剪羊毛的盼娣兰娘说了一声,他出门时白梅特意叮嘱的,他知道因为木香生了娃后钟齐没去报喜,导致小姊妹几个闹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梅的孩子洗三后过了半个月又是婉儿的孩子满月,因为快要转场去秋牧场了,蜜娘就没去,之前洗三的时候跟婉儿说了的。但在看到扈文寅带着钟齐上门的时候,她跟巴虎心里一致想的是还不如奔波一天去吃席。
“师兄,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跟你商量。”扈文寅面含笑踱步进来,他进门前先扫了眼狗窝,里面有一撮棕黄皮毛露出来,“听说你家的山狸子因为去偷蜜被蜜蜂蛰肿了头?喊出来让我笑笑。”
“那你来晚了,已经消肿了。”巴虎从灶房提了两把椅子出来,“日头西落也不热,就坐外面可行?”
扈文寅点头,张罗道:“嫂子你也坐,别忙着煮茶了,我也不渴。”
“水已经快烧开了,马上就好,也不费事。”蜜娘把特意买的茶盏拿出来用开水烫一遍,还有炒制的清茶,这两样都是为了招待扈家父子专门买的。文人喝茶讲究,以前扈文寅过来时用大海碗装褐色的茶水,端上桌是什么样,人走了还是什么样。
外面已经开始聊了,主要是扈文寅在说,蜜娘端茶出去打断了一会儿,他接过茶盏继续说:“事就这么个事儿,我记得师兄你家牛多,养在手里也费心思,不如租给河西边的人赚些钱。”
蜜娘在灶房也听到了,是河西边的新牧民要提前返回冬牧场收牧草,路途遥远要有代步的牛马,往回运的时候也要驼草的。
“我家有仆人看管着牛羊,我也不怎么费心思,而且家里养了这么些牲畜,少那两三百头也不能少费多少心思。”巴虎不缺租子钱,也不想把牛租出去,回冬牧场路途遥远,河西边的人又没养过牛,再给他养死养病了他找谁说理去。
扈文寅端起茶盏刮了刮浮沫,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钟齐,抿了口茶,又笑着说:“其实我走这趟也是受人所托,之前钟齐跟我说他跟你和嫂子有些口角我还不相信,他夫人跟嫂子可是一路从中原吃苦受难过来的,我记得之前挺要好的,怎么就闹成见面互不说话了?”
蜜娘闻言站起来,故意玩笑道:“扈小公子,你可是嫌我坐这儿打扰你们谈公事?早说嘛,我走便是。”她垂着手往出走,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你一个没娶媳妇的少年郎,还真不适合说些妇人心思,想当和事佬啊,先应了你娘的话把媳妇儿娶回来,我只跟愿意跟她聊。”
扈文寅愣了一下,到底年轻,被隐晦说嚼妇人舌,回过神又羞又恼,瞬间便红了脸。但蜜娘又语含打趣,又让他生不起气,只好举起茶盏挡住口鼻,笑言:“好不容易从我娘眼皮下逃了出来,想来师兄家躲个清净,难料又入了狼穴。”
“这就还你清净。”蜜娘看了眼巴虎,便提步往外走,不顾院内扈文寅的挽留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