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逃过一劫,他暗暗下定决心,从今往后,他不能再让家人替他担惊受怕,他会让父亲和妹妹沾他的光,让他们以他为傲。
正如沈棠所言,京兆府很快就来了人,请沈淮去衙门一趟。
虽然知晓傅嗣成的死与自己无关,可沈淮的腿肚子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沈钧弘瞧着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对官差道:“我与犬子同去。”
父子二人一同来到京兆府,公堂之上肃穆威严,谭禛华端坐正中,不怒而威。
“沈公子安然无恙,实在是可喜可贺。”
在外人面前沈钧弘神色已然恢复如初,狠狠瞪了沈淮一眼,“这孽障没有一日不惹祸,昨晚要不是去青禹湖鬼混,何至于闹出这样的事来……”
谭禛华耐心听沈钧弘数落完沈淮,深以为然的点头。
他也有一儿一女,说起来,还是女儿更为贴心,每当他公务缠身头痛脑热,都是女儿嘘寒问暖关心体贴。
哪像那个逆子,不气他就谢天谢地了。
谭禛华已经挨个审问过画舫上全部当事人,问来问去,竟然无人能说出当时起火的缘由。
还原画舫当时狼藉混乱的一幕,又有那位送来的证词,京兆府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一场意外。
只是沈淮作为当事人,谭禛华还是要对其进行例行询问。
“请沈公子将昨夜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与本府听听。”谭禛华语气和煦。
沈淮哭丧着一张脸,“我其实到现在还稀里糊涂的,当时喝太多了。”
沈淮出门时,沈棠将他拉到一边叮嘱,为免节外生枝,让他少说话,只将一切推到醉酒上是最好的。
其实哪需要沈棠嘱咐,沈淮是真的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谭禛华又询问了几句,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也作罢,转而与沈钧弘寒暄几句。
从京兆府离开,沈钧弘道:“救你的那个朋友,我会备下重礼,明日到人家府中道个谢吧。”
沈淮没想到沈钧弘会提起这个,望着父亲眼底掩不住的疲惫,他挠了挠头道:“父亲,那个……救我起来的,是太子殿下……”
沈钧弘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救起淮儿的,竟然会是太子殿下?
沈钧弘和沈淮离开不久,一位属下来报,“大人,宣平侯府来人了。”
谭禛华并不意外,抬脚往堂厅而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宣平侯傅嵘。
傅嵘眼皮浮肿,看起来很憔悴。
白发人送黑发人,放到任何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痛。
谭禛华虽然对上京城那些纨绔没有半点好感,对傅嵘痛失爱子的心情却是可以理解,“傅大人,节哀顺变。”
傅嵘冷笑不已,直接开门见山,“谭大人,我今日来,是怀疑犬子的死与忠勇伯府的沈淮有关,还请谭大人把他提来审讯。”
他虽然除了傅嗣成,还有一儿一女,可幼子平日里却是疼到骨子里的,如今傅嗣成没了,沈淮却好好的活着,他心里怎能平衡?
眼下他恨不得立刻冲到忠勇伯府,将沈淮挫骨扬灰。
纵然有那一位的证词,可见对方来势汹汹,谭禛华还是觉得十分棘手,“傅大人这是为难本官了,昨夜青禹湖一事,在场之人众多,全都看清了事发经过,沈淮与令公子发生冲突是不假,然而走水后,令公子是自己跳水,而后溺亡,此事与沈淮无半点瓜葛。”
傅嵘十分想发泄一通怒火,可是面对谭禛华那副不卑不亢的脸,又发作不出来。
“本侯有理由怀疑沈淮与救他起来的人有勾结,犬子的死定然与那人脱不了干系。谭大人,你把那人叫出来,本侯要亲自审问。”
就算不是沈淮,也不能轻饶那个救下忠勇伯府,却没救他儿子的人!
谭禛华语气古怪:“傅大人要亲自审问?”
傅嵘并没察觉谭禛华语气的异样,冷声道:“怎么?谭大人莫非要包庇那人不成?”
“下官不敢。不过下官要事先提醒傅大人,那位与令公子的溺水绝对没有关系。”
“到底有没有关系,本侯见了人自会判断!”在傅嵘看来,谭禛华分明是在替忠勇伯府开脱。
傅嗣成的死,让他急于找个宣泄口,就算这事和对方没关系,他也会找出关系来!
傅嵘下定了决心找茬,神色阴沉等着。
宋凝此刻正在东宫,青禹湖一事,他亲自让裴琰递了消息给谭禛华。
画舫走水时,他所在的游船正在附近。
宋凝亲眼瞧见沈棠穿着一身不打眼的男装翻上了沈淮所在的画舫,随后放火、踹自家兄长进青禹湖,又眼睁睁瞧着傅嗣成溺水而见死不救。
宋凝之所以会去青禹湖,是因着前几日做了一个梦。
梦中,沈淮也是在这一夜上了青禹湖的画舫,所有的情境与发展都一模一样,只除了——沈棠的出现。
她好似与他一样,早就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
裴琰推开九华殿的书斋门,便看见太子殿下眉头紧皱,手里紧紧握着狼毫笔,连奏章上滴上好大一滴墨汁都没有发现。
“殿下,京兆府来人,说是宣平侯不忿傅嗣成的死,硬是要见一见救下沈公子的人。”
宋凝眼睛一眯,宣平侯如今是越发猖狂了,连京兆府办案都敢插手,也好,既然他要撞上来,那么正好借此一事,他也可以好好敲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