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2)

在宋凝的梦中,沈棠落水后病了好一阵子,便因着外头的流言蜚语在忠勇伯府闹得不可开交,一时要寻死,一时又要去宣平侯府拿人。

苏皇后本就有意将她嫁入东宫,就去父皇跟前求了恩典。

宋凝素来不喜被人算计,即便她后来再谨小慎微,费劲心思邀宠,也没换来他的另眼相看。

后来,他查明母后难产血崩之事与苏皇后有关,对沈棠更是冷心冷脸的对待。

可是如今,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沈棠落水后如同变了个人,往日里总是会红着脸偷瞧他的小姑娘,如今却总是躲着自个儿。

她会对旁人笑,对旁人撒娇,却唯独对他冷着一张脸。

这几日夜里,九华殿日日亮着一盏琉璃宫灯,夜深无人之时,他时时会对着这一点光出神,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

——洞房花烛夜,她咬着唇,压抑着不让呜咽声从唇齿间溢出。

——九华殿的书斋内,她的襦裙被他堆在了腰肢上。

——温泉池内,她身穿薄如蝉翼的烟罗软纱,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攀爬到他肩头。

——陶然居内,传来她模模糊糊的声音,“殿下的生辰快到了,我亲自替他绣一个香囊,方显心意。”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躺在自己怀里,温暖的身躯渐渐失去生命的迹象。

宋凝心脏骤然发疼,他强忍着,握拳抵唇。

明明都是梦中发生的虚幻之事,宋凝却觉得那份窒息的感受一点一滴汇聚起来,不断拉扯着他的心口,让他觉得马车中密不透风,空气稀薄。

半晌,裴琰听到宋凝一声几近嘶哑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裴琰,让韩莫动手吧。”

裴琰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马车里头一丝声音都无,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令人窒息的压抑。

他立马垂下头,“是。”

裴琰知道宋凝早晚都要动宣平侯府,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早。

“回宫。”又传来宋凝冷冷淡淡的声音,裴琰没有再问,默默地领了命。

忠勇伯府邸前大街上黑黢黢一片,静夜之中,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声响,最终在夜色中彻底消失不见。

青禹湖一事告一段落后,沈淮安分了一段时日,这日又与沈钧弘闹了起来,嚷着要去参军,气的沈钧弘拿着戒尺追的他满院子跑。

沈棠听闻此事,立即去了松涛居。

她与沈钧弘一样,一心要打消他这荒谬的念头,只是她不似父亲一般只会棍棒教育,而是耐心地问他,“阿兄到底是什么打算?”

沈淮沉默半晌,道:“

“我自小就不是读书的料,让我跟着夫子念书,十回中有八回犯困。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咱们忠勇伯府到了我这一辈,伯位到此为止,要想护着你和安哥儿,我再不能整日里浑浑噩噩做些混账事。”

“妹妹,阿兄想……去幽州投靠三叔父。”

三老爷沈正然与沈淮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年少时干了不少混账事,老伯爷见此,索性便将他押赴战场,他倒也是个争气的,靠着战功一路向上,如今在边关重镇任凉州刺史。

沈棠抿唇,“阿兄,我和阿父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平安度过余生,从未想过要你出人头地。”

“可是我不想。”沈淮道,“从小到大,我惹了不知多少祸事,每一次出事,我只会躲在父亲身后,躲藏在忠勇伯府的庇佑下。”

沈淮顿了顿,眼眶微红,“我不想再这样了。”

“我读书不好,识人又不清,仅存的长处,可能也就只剩下这一身功夫。或许我走出京城,走出家人的庇佑,也可以与三叔父一样,在外闯出一番天地。”

沈棠没想到经此一事,他会思量这么多,“可是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

“若是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总比喝酒闹事,沉到青禹湖喂鱼的好。”

沈棠垂下头沉默不语,半晌,她又抬起头,轻声问,“阿兄想好了吗?若是迈出这一步,便再不能反悔了。”

“绝不反悔。”沈淮道。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沈棠从松涛居出来,擦了那眼角边上的泪痕,转道去了沈钧弘的院子——青竹苑。

沈棠走后,沈钧弘一人关在青竹苑沉闷了好几日,沈淮去看过几回,都被小厮挡了回来。

秦氏急的团团转,也进去劝了几次,却毫无作用,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沈钧弘出来说了一句话。

“随他罢。”

而后,沈钧弘亲自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了凉州。

沈钧弘想了几日,觉着女儿的话不无道理,沈淮经此一事成长了不少,男儿志在四方,他既然想去闯一闯,他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将他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里。

更何况继续留在上京,也不知宣平侯会不会挟私报复。

思来想去,沈钧弘便决定尊重沈淮的意思。

信送到沈正然手中时,已是半月之后,沈正然立即回了信,沈淮投靠他军中历练一事,便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只沈淮还未动身,宣平侯府已经出了事。

先是三年前的一桩连环命案,那几家被害者家属中唯一的幸存者,这几年东躲西藏,终于在傅嗣成死后得以喘息,当街拦住了大理寺卿纪瞻鸣冤。

纪瞻立即派人查明此事,罪魁祸首正是傅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