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可不是内务府随便拨过来的一个宫女就能有的待遇......这话的意思,便是二人要顶先前抱棋和念茶两个的缺了,就是不知这二人,又是各有什么倚恃了......抱画一边暗自思量着,一边紧跟在抱书身后与拘惠、雪盏二人见了礼,双方简单地契阔了一番,廊下的几个小宫女也立刻乖觉地起身站成了一排,齐声恭敬地向拘惠、雪盏二人问好。
钟情午间小睡起来时,拘惠和雪盏已先在永寿宫里露过一圈脸了,抱琴给钟情打起帘子,沏了浓茶来醒神,钟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端过来随意喝了一口,苦得她直皱眉头,不过总算是起了些精神,不再没骨头一样赖在榻上了,摆摆手,拒绝了抱琴的服侍,自己慢吞吞地收拾好了起来,叫抱琴去唤了拘惠与雪盏进来。
待得宫人退去,室内只剩下了这主仆四人,钟情也不去绕那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不知两位姑娘,各自擅长些什么?”
“奴婢祖籍临颍,”拘惠委婉地表示道,“师从临颍‘花架门’,花架门娘娘大约是没听过的,不过祖师李十一娘倒是曾在前朝略有过两分薄名,别的不敢说,于强筋骨、运气功一道上,还算是略有些心得,奴婢才疏学浅,学不来祖师的三分功力,只是想着略尽绵薄之力,帮着娘娘松松筋骨罢了。”
“李十一娘?”钟情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对拘惠肃然起敬,坐直了身子,赶紧叫抱琴给二人搬了座儿过来,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拘惠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李娘子当年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的义举,直接保下了平宁近三千百姓的性命,此等有大能大德之人,天下少有女子能比,怎会是只略有几分薄名?......先师的恩德,当得世人感念百年,姑娘既是李娘子的弟子,大可不必如此自谦,坐。”
拘惠微微笑着,但也没有推辞,只不卑不亢地向钟情行了一礼,便欣然落座了。
既然这个是会武的,钟情心里也大约有了数,那么另一个定当是......看着雪盏那稚嫩一团、目测也就十三四岁的小脸,钟情不由微微一愣。
“钟妃娘娘可别光看我年纪小,”雪盏不服气地鼓了鼓嘴巴,被钟情那隐隐带着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略略刺到了,当即发下豪言壮语,“......但我人小本事大啊!拘惠姐姐是李十一娘的徒孙,我的祖师爷可是羲季夫人!‘琴行甄柳,杏林羲季’的那个宓羲神医!......师父也说,我是师兄弟里资质最好的那个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叫我来......”
拘惠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雪盏打了个磕绊,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说漏了什么,小小的脸蛋猛地涨得通红了,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反正就是,我,我很厉害的就是了......钟妃娘娘以后就知道了......”
“雪盏,”拘惠眉头微皱,终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她道,“在娘娘面前,当得自称奴婢。”
“哦哦哦哦,”雪盏这才恍然,匆匆忙忙地找补道,“反正就是我,奴婢!奴婢是很厉害的就对了!”
钟情被她逗得微微笑了出来。
“两位都是陛下请来的高人,”钟情客客气气道,“本就是委屈暂居在我永寿宫,在外面守那些规矩便罢了,关上门,我们自己人坐一起说说话,倒是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
“真的么?”还不等拘惠开口推辞客气一番,雪盏已经当即抚着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应了,开心道,“钟妃娘娘您可真好,内务府那些规矩,搞得我脑袋都大了,那些条条框框的,比《皇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百草经》加起来都难背!......您要是不计较,那可就太好了!果然,五师兄说的净是些瞎话,什么‘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好招惹’......要我说,怎么会呢,看看钟妃娘娘,那明明是越是漂亮的人越是善良,人美心善!”
拘惠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了嘴。
钟情却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大概是身边守规矩的人太多了,猛地来了一个这么不按着规矩来的,反而令她觉出了几分新奇,况且雪盏年纪尚小,又长得玉雪可爱,让人看着就心里欢喜,说起话来虽是喋喋不休的,但她声音清脆,如黄鹂婉转,让人不觉得她嘈杂,只觉得她活泼泼。
不过雪盏的话也确实是实在太多了,些许功夫,她已经与钟情攀扯到脸上用的香膏了,钟情听着啼笑皆非,拘惠见状,赶忙出言打断了她,钟情便趁机先请了她们二人去安置歇息,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雪盏当即兴致勃勃地起身跟着抱琴走了。
拘惠却是迟了半步,留下来,委婉地询问钟情道:“不知娘娘属意,是先练外家功夫,还是先修内家心法?”
“本宫还可以学自己选么?”钟情微微吃惊,又惊又喜地反问拘惠道,“......本宫这年纪,还能有什么内家心法可以学的么?”
钟情想到那些话本、说书人口中飞檐走壁的武林大侠们,一时心神激荡,不由把自己向成帝提出这个事情的初衷先暂时地抛到了脑后,话语里隐隐带了些跃跃欲试的意味。
“这要看娘娘和陛下的意思了,”拘惠含蓄地暗示道,“内家功夫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奥妙高深,只是真论起来,这上面,陛下练得当是比奴婢师门的厉害多了,就是不知娘娘与陛下是如何想的呢?”
“哦,这样啊,”钟情想到自己当时向成帝提出要学武时对方好笑又无奈的反应,讪讪地笑了一下,难掩失落道,“本宫一个弱质女流,也就是随便练练,强身健体罢了......又不是真要去与人打斗,就简单的强身健体就行......”
钟情心里暗道,只要让我的身体强健些,不至于先好不容易破了上一世的死局,最后又真的因为纯粹的“难产”再倒在生产这道门槛上就行......那可真是气都能气活了。
“若是这般,”拘惠微微笑着,含蓄地提点道,“娘娘于房事上,还是得要先克制一些......奴婢斗胆说句,娘娘如今这面色,可是已略有些阴虚之兆了。”
第31章第六个巴掌
钟情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在心里把成帝翻来覆去地痛骂了好几遍,尴尬得简直是想立刻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钟情含含糊糊地咕哝着应了一声,最后是怎么端起茶送走拘惠的,钟情简直是连想都不愿回想了。
这种恼羞成怒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念酒大惊失色扑进来,结结巴巴地喊着:“出事了,娘娘,出事了,四殿下出事了......”
钟情霍地一下站起来,霎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有话慢慢说,说清楚点!”抱琴赶紧上前一步,扶住钟情摇摇欲坠的身子,呵斥念酒道,“四殿下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一句一句说,说清楚些!”
“四殿下,四殿下,”念酒上气不接下气地语无伦次道,“四殿下被长信宫的人扣下了,三殿下说四殿下推了二殿下,皇后娘娘发了大怒,说是要闹到谨身殿去,闹到陛下,陛下那边......”
“启禀娘娘,”念诗错一步赶过来,略略平复了气息,言简意赅地概括道,“殿下与二皇子二人单独在凌河边小叙,二皇子意外落水,今春春汛未退,凌河水湍急,殿下援救不及,幸而是承蒙路过的待选秀女白氏伸出援手,才将二皇子救了上来,但二皇子身体羸弱,又在凌河里被灌了好几口水,闭过了气去......长信宫那边得了消息立即赶了过去,皇后娘娘大怒......且奴婢过来前,当时正好路过凌河的三皇子说他看到......是我们家殿下推的二皇子。”
念诗说到最后,一贯平稳的语调里也带上了几分激愤——允僖是个多么善良可亲的孩子,永寿宫上下无人不知,三皇子这话,她们是半点也不会信的!
但她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于傅皇后而言,无论三皇子这话是真是假,出现在此时......都格外地令她诛心,令她烧心灼肺的痛。
钟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开抱琴的手,稳稳站住,沉声先问道:“二殿下如今如何了?”
“奴婢过来前,”比起念酒的慌乱,念诗要冷静理智得多,当即有条不紊地答道,“太医院的徐院判等大人们都已经赶过去了,长信宫的宫人们把凌河畔围了个严严实实,看样子......二殿下当是还没有醒得过来。”
钟情闭了闭眼,二话不说,抬腿便往凌河边赶。
抱琴等人一路小跑着追上,抱画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站定回头,招呼来一个小宫女,叫她们去把拘惠和雪盏一道请来。
——虽然不清楚这二人究竟有何专擅,但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人的模样,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得就派上什么用场了呢?
永寿宫离凌河不远,钟情一路疾行,赶过去时,正好听到允僖暴怒地冲着周围的人吼道:“我说了,我没有推二哥......怎么就没人相信我呢!”
钟情的心尖打了一个颤,脑海里不期然的,就浮现起了上一世的某个极为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话,不同的,只是当时出事的不是二皇子,而是大皇子。
——当年大皇子允康冰嬉时出事,险些被割断了脚脖子再也站不起来,当时在场上的,只有他与允僖兄弟二人,大皇子是当时便痛得昏过去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婉贵妃自然把这笔账算在了允僖头上,怒不可遏地罚允僖去未央宫外跪着,允僖愤怒地辩解大皇子是他自己扭到脚摔的,钟情赶到时,太医说大皇子这双腿很可能彻底就废了,钟情当时沉默了片刻,也是要允僖去赔罪。
允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难以接受的大喊的“怎么就没人相信我呢!”......钟情记到如今,想想都还觉得心痛难忍。
钟情想,自己上辈子已经缩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才再活一回,再没有去再压着自己儿子的头认错的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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