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牢房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韩五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
「虎爷您不知道,这几年北镇抚司牢房的锁具都是姜四管着的,这些锁头里边啥构造,他闭眼睛都能摸出来!」
二虎听到这话心里暗暗感动,他隐约猜到两人为啥进牢房了,可能不仅仅是蒋瓛打击报复,更是两人怕他受苦,这才跑进来陪他。
否则,以他俩的本事,蒋瓛想要抓住他俩把柄可是很难的。
「多谢了!」
「我二虎这次要是能出去,请你俩去我家好生喝一杯。」
「那敢情好,好久没尝过嫂子的手艺了,得让嫂子多给我俩炒几个菜!」
「两个吃货!」
二虎笑骂一句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俩就别跟着了,好生呆在牢房里等我吧!」
两人闻言也不客气,还真就靠着牢房的墙壁坐了下去。
现在蓝玉可是灾星,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必要往上凑。….
二虎轻车熟路地来到关押蓝玉的牢房,沿途虽然有狱卒看到他,但他们集体默契得瞎眼,权当啥都没看到。
二虎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来到蓝玉牢房之外,看着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蓝玉。
「凉国公……」
蓝玉痛苦地睁开眼睛,看着门外的二虎,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二虎兄弟,你是知道咱的,咱不可能干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替咱去跟上位说,上位一定……」
二虎打断蓝玉的话,沉重地说道。
「卑职已经被皇爷关进来了,现在也是阶下囚……」
「啊?」
蓝玉听到这话,眼底的希冀之色渐渐淡去,脸上渐渐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咱懂了!」
「上位这是厌了我,想让我死在他前边,哈哈哈……」
二虎这些天也想明白这点了,皇爷不可能看不出蓝玉的为人,也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异常。
但皇爷依然坚持蓝玉谋反,依然下令严查,可能是出于别的考量。
「上位加封常家了吧?」
二虎点点头道。
「据说加封常升之子常继祖为开国公世子!」
「世子?」
蓝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
「好!」
「常升呢?」
「皇爷恢复常升的爵位了吗?」
二虎闻言摇摇头。
「没有!」
蓝玉听到这话,笑得更加放肆了。
「世子配太孙,上位又下了一步好棋呀,哈哈哈!」
「看来上位已经给咱外甥孙选好班底了,我这个舅老爷已经没用了,哈哈哈……」
蓝玉的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听得二虎也是不胜唏嘘。
「蓝爷,您有啥话要卑职带出去,就趁着现在赶紧说吧。」
二虎见到蓝玉的房间里有笔墨纸砚,又补充一句。
「您要是不想说,写出来也行!」
蓝玉看了看自己牢房内的笔墨纸砚,脸上终于绷不住了,抱着头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这笔墨纸砚乃是让他交代罪行的东西,现在却成了他
交代遗言的工具。
蓝玉跪在地上哭了好一通,最后仰天大喊一声。
「老夫冤枉啊!」
声音穿过牢房,在走廊里回响,最后换来一阵阵啜泣之声。
定远侯王弼在牢房的另一头高喊。
「蓝老哥,俺对不住你呀!」
其他人听到王弼的呼喊,也朝着蓝玉的方向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着道歉的话。
「蓝爷,卑职对不住您老,卑职实在是扛不住啦,呜呜呜……」
哭声很快就传到牢房之外,引来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蒋瓛带着人挨个牢房抽打,并喝令他们都闭上嘴,谁都不许喊冤。
然而来到蓝玉的牢房之外,看到跪坐在蓝玉牢房外的二虎时,蒋瓛却跟没看见似的,直接跳过了这间牢房。….
二虎简在帝心,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也不敢针对二虎。
二虎见到蒋瓛去隔壁逞威风,不由对着蒋瓛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
「欺软怕硬的小人!」
蒋瓛却跟没听见似的,只是鞭打隔壁牢房的犯人力道更大几分。
二虎听到隔壁传来的鬼哭狼嚎声,眉头不悦地皱起,但他眼下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也很难去管别人的死活了。
「蓝爷,赶紧写吧,卑职不能久等……」
蓝玉听到这话也赶忙擦干眼泪,爬到桌子前提起笔,起手就写了一个「冤」字,然后就停下笔发呆了。
二虎见状也不敢催促,只能焦灼地等待着。一直等了好久,才见蓝玉继续提笔写字。
「皇太孙殿下安好……」
「舅老爷不冤,莫以舅老爷为念,替舅老爷跟蓝春那小子说一声,他爹死有余辜,罪有应得,让他好生为大明效力,不要学他老子……」
蓝玉写完遗书,交给门外等着的二虎,整个人就任命般地躺倒在地上。
二虎接过遗书,刚放进怀里,就听到牢房的大铁门吱嘎一声响了。
他转身看向走廊的尽头,只见一个手持拂尘的家伙,手里捧着一份圣旨走了进来。
二虎见到这场景,脑瓜子「嗡」地一响。
「来人可是秦公公?」
秦德顺闻言应了一声。
「正是咱家!」
「二虎兄弟别来无恙乎?」
「无恙!」
「敢问秦公公,可是皇爷的旨意到了?」
二虎在问出这句话后,走廊的尽头沉默了许久。
「唉……」
「有旨意,所有人跪接!」
刚刚还鬼哭狼嚎的牢房,听到这声音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带着希冀的目光趴在牢房门口,静静地看向手拿圣旨的秦德顺。
「皇帝手谕!」
「蓝玉,你这个挨千刀的狗东西,咱对你掏心掏肺这么多年,你竟然要造咱的反?」
「咱真是将你凌迟处死都不解气!」
「咱姑且念你有几分功劳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吧。」
「蓝玉全家明日午时,押赴午门外斩首示众!」
「其他参与密谋者!」
「斩!」
「知情不报者!」
「斩!」
三个「斩」字,直接将整个牢房的温度打到冰点,每一个人都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冤枉。
哪怕是二虎也满脑门的问号,因为圣旨来得太快了。
从蓝玉谋反案开始,这总共才过去几天呀,竟然这么快就审结了?
「秦公公,能不能劝劝皇爷,让皇爷暂缓
两天……」
秦德顺听到这话,吓得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
「虎爷,您这是要害死咱家还是咋地?」
「皇爷啥脾气您不清楚?」
「皇爷之所以这么急着处置,就是怕皇太孙赶回来求情呀!」
「天下谁不知道皇太孙念旧,皇太孙要是知道这事,就是拼了惹毛了皇爷,也要……」….
「唉……」
秦德顺说到这儿就识趣地闭嘴了,因为再说下去就该牵涉到冤不冤的问题了。
现在皇爷都结案了,蓝玉就算有天大的冤屈也得受着,他这个当太监的就更没必要替他喊冤了。
蒋瓛从秦德顺手里接过圣旨,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得意洋洋地走向蓝玉牢房,对着跪在门边的二虎道。
「虎爷,还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二虎闻言瞪了眼蒋瓛,气哼哼的回到牢房里呆着。
他虽不怕蒋瓛,但也不想惹麻烦。
蒋瓛见二虎走了,笑吟吟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蓝玉道。
「凉国公,你不是一直自诩功高么,可最后不还是折在咱这条狗身上?」
「哈哈哈!」
蓝玉闻言冷哼一声道。
「狗就是狗!」
「老夫纵死也是英雄,千百年后依然有后人记着我的功绩,记着我的好!」
「然而你这条狗,千百年后都没人知道有你这么个玩意!」
蒋瓛也不以为忤,只是戏谑地看向蓝玉。
「凉国公晚上有啥想吃的没?」
「虽然你看不起我,骂我是狗,但我不跟你计较,还是会给你准备丰盛的断头饭的!」
蓝玉听到这话,身体终于有点反应了。
他将天南地北的各色美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发现自己对所有美食都没有兴趣,只对出征之前,朱允熥亲手给自己剥的大虾感兴趣。
蓝玉感兴趣的也不是大虾,而是想到了老朱醋坛子打翻的表情。
蓝玉想到这里,躺在地上哈哈地笑了起来,直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他唯一一次赢了朱屠户,让朱屠户吃他这个臣子的醋。
「给咱一盘虾,手剥的大虾!」
火红的鸡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