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为主播空有技术也很难出头,尤其是阮玉尘这种不露脸的主播,所以只能靠素材取胜。如果说是幽默风趣是加分项,那么卖腐就是捷径。
阮玉尘相对于其他小主播算是比较有原则的,他会首先观察对方适不适合开玩笑。
不过纪淮貌似是特例,阮玉尘总想逗他发怒。
队伍里只有阮玉尘一人,他习惯性询问纪淮的意见:“双排还是四排?”
“双排吧,过段时间好像有双排赛。”
阮玉尘一怔,随即暧昧地调侃:“这么早想和我组双排了?你已经拜倒在我的沙滩大裤衩下了吗?”
吃瓜弹幕在漫长的潜水后终于迎来了涨潮,技术弹幕默默隐退为它们让路。
[哈哈哈哈哈哈操,贱啦吧唧的尘哥已上线]
[酷哥:我枪呢?]
纪淮差点把牛奶全喷出来,他面色铁青,“你想把我气死好当孤儿?”
阮玉尘:“……”
[哈哈哈哈哈我笑到转个360°原地蹦迪右手握左脚左手比boogie一个前翻完美落地]
[请问在哪里可以买到酷哥的著作?]
然后两人匹配进游戏到上飞机,阮玉尘都没说一句话。纪淮犹豫片刻,决定打破沉默,尽量让语气和缓:“生气了?”
阮玉尘实际上闭麦在和弹幕聊天,听到纪淮这么问,当然不能错过大好机会。他清了清嗓子,开麦:“嗯。”
纪淮的认错态度极好:“对不起,我有时讲话不经大脑,你别往心里去。”
阮玉尘提高声调,伪成柔柔弱弱的正太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纪淮:“……”
他被恶寒得脚趾能在地面抓出三室一厅,疯狂搓掉手上的鸡皮疙瘩,不假思索地退出飞机。
直播间一片欢声笑语,节目效果是出来了,但阮玉尘却隐隐开始担心纪淮会不会真的不想再和他玩。
一场游戏的素材和以后每场游戏的素材库,到底孰轻孰重,阮玉尘尚且分得清楚。因此队友ID消失没多久,他也紧随其后退出本场游戏。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再来和我玩游戏。”
纪淮没有走,这让阮玉尘松了口气,他立马中规中矩地说:“我冷静好了。”
纪淮半信半疑:“要是进地图了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就算打不死你我也会自雷。”
“不皮了。”阮玉尘俨然变成那个乖巧跪坐的小人表情包,“我随你跳。”
这回两人都安全着陆,落点G港。
他们在游戏里认识也有半年了,两个人的作战方式都有被对方互相影响,取长补短。正因为如此,阮玉尘才不愿意真正被纪淮嫌弃,同样的,纪淮也不会真正嫌弃他。
落地捡喷子是家常便饭,不过好歹比手枪伤害高点,纪淮抬眼就瞅见仓库里进去了一个人。他跳下集装箱,迅速疾跑过去,进门就把视角旋转360度,发现杂物堆侧方露出小撮头发。
纪淮冲过去怼脸开枪,不费吹灰之力就淘汰了还没来得及捡枪的敌人。
这时,唐祁州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扯着嗓子喊道:“纪淮,你家吹风机在哪啊?”
阮玉尘听到这个声音,连带直播间几十万粉丝一起,瞳孔地震。
第18章
由于学校是集体宿舍,纪淮担心打扰到室友,特地给电脑配置了耳机,所以只要室友不大吼大叫,阮玉尘那边就听不到杂音。
但家里不一样,偌大的房子常年只有纪淮在家,音响基本外放。
刚才唐祁州那一嗓子,不但震惊了阮玉尘,还震惊了纪淮。他慌乱关麦,恼羞成怒地扭头瞪去:“你就不能小声点?”
唐祁州哑然,随即焉头耷脑地嘀咕:“我这不是怕你打游戏听不清吗……”
“洗漱台抽屉里。”
纪淮听他翻箱倒柜半天还没找到,把鼠标一摔,黑着脸走过去帮他找吹风机。
“游戏已经开局,你给我耽误的这几分钟如果影响到战绩,我就把你连同被子一起扔出去。”
他可没忘记阮玉尘正在直播,那么多双耳朵听着,到时候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虽然纪淮对这些东西不是特别在意,但唐祁州毕竟对他有童年阴影。
纪淮默默扫了一眼在浴室哼歌的唐祁州,再收回目光开麦:“G港搜完了吗?”
阮玉尘酝酿许久,答道:“搜是搜完了,我苟在集装箱里面没人发现。”
“那我们也走吧。”纪淮随便捡几个漏,跑到马路边寻找载具,“你沿虚线直接进圈,我去找车。”
“那个……纪同学,我应广大网友的呼声,想采访一下你。”阮玉尘对粉丝几乎有求必应,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宠粉主播名不虚传。
主要是,他也好奇那个神秘男声的身份。
“什么?”纪淮跑了一百多米,好不容易找到摩托车,刚骑上去就开始缩圈了。
“刚刚那个声音……”
“我朋友,来我家住一晚。”
阮玉尘明显存疑:“就这么简单?”
纪淮被问得更加不解,“不然呢?”
这么光明磊落又无辜的反应,倒衬得阮玉尘心理阴暗胡乱揣测了,他头冒冷汗,二两拨千斤把话题翻页:“这样啊,你快来接我上车。”
弹幕对纪淮的回答很失望,但阮玉尘不打算深入挖掘对方隐私,他们只好继续口嗨。
正说着,纪淮骑摩托车破空而来。他不知什么时候一改往日爆炸头黑人恶搞形象,换成高大英俊的亚裔面孔。戴着黑框眼镜,身穿白色西装外套,衬衫微微敞开,斯文与狂野气质相互融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摩托车准确停在阮玉尘所在位置,尘土飞扬。
阮玉尘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在这个瞬间有片刻的心动。
纪淮压低嗓音,如同一杯醇厚浓郁的美式咖啡,微苦微甘,酸而不涩。
“如果是你粉丝好奇我的私事,那么无可奉告。如果是你,下播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阮玉尘的鼠标猛地一颤,差点从飞驰的车上跳下。他左手按压狂跳不止的心脏,看到滚雪球似的弹幕头晕眼花。
直男对于基佬最致命的吸引力就在于撩人而不自知。
是的,阮玉尘是个纯gay。属性是遇0则1,遇1就跑的0.5,并且他的基佬雷达能够感应到纪淮是个暴躁的钢铁直男。
“我们去哪?”阮玉尘脑子晕乎乎的,搅成了浆糊,空有一身撩汉手法此时全都化作泡影,只有缴械投降。
“我装备还没齐,一瓶饮料都没有。要么咱们就去杀人,要么就再搜其他地方,你想去哪?”
阮玉尘恍然有种儿子长大了的欣慰,纪淮终于把选择权交给他了。
“杀人吧。”阮玉尘的脸有些发烫,他抓起冰凉的可乐罐贴在脸上降温,他需要进行刺激的项目来舒缓心里的躁动。
纪淮把摩托车停在废墟,从车库开出小轿车,正纠结去哪,突然看到天空闪过耀眼的红光。
“有人打信号枪,我们去抢空投,敢不敢?”一说到打架,纪淮的语气不由自主带了点雀跃的尾音。
“走。”
发射信号枪的位置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五百多米,纪淮开车绕他们所在的房区转圈,还嚣张跋扈地疯狂按喇叭。
飞机缓缓驶过,抛下空投箱。纪淮粗略估计箱子落下来还得两三分钟,他决定在三分钟之内把对面灭掉。
轿车停在远处,纪淮找到一处斜坡,他趴在坡上用红点瞄准器死死盯住窗口。
他们开车过来肯定惊动了里面的人,但看这架势,对方似乎不打算动手。
忽然,窗边一道影子忽闪而过,纪淮看清敌人的装备微微犯难,是个三级头。他手里只有一把AK能用,但AK后坐力太大,他没办法保证自己能顺利击杀。
一旦击杀不成,面对二对二的境况,他就极有可能被反杀。
眼看降落伞离地面越来越近,纪淮手心开始冒汗。
“你开枪吧,我帮你补伤害。”阮玉尘拿的是标配M4和SCAR,“可惜我没有狙,不然可以给你一枪爆头。”
纪淮笑得肆意,有种少年人特有的轻狂:“就是要在劣势地位逆风翻盘才配得上游戏的名称啊。”
比起绝对碾压,纪淮更喜欢绝境逢生。这不仅是对技术的考验,更重要的是获胜之后翻倍增长的成就感,如同罂粟令人上瘾。
有阮玉尘做后盾,纪淮底气十足地冲向门口,抄起家伙就是干。里面两人一左一右蹲在窗边,被纪淮虚张声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扫射。
子弹太过密集,纪淮很难全身而退,被打掉半管血才翻身跳窗。
那两人以为纪淮没有队友,十分迫切想拿人头,于是放下戒备追了出去。结果刚出门就被埋伏已久的阮玉尘双双击倒,纪淮则拿下两个助攻。
空投箱终于落地,里面有纪淮的梦中情狙AWM和阮玉尘心心念的吉利服。
为防止有人过来偷袭,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物资替换成顶配,开车绝尘而去。
今天幸运地没有碰到老阴比,后面两人又打了几场四排。除了一场落地成盒,其他场都打架打得很痛快。
纪淮的游戏体验十分良好,整个晚上一句脏话都没说。这让阮玉尘生出几分不适应,他又想到那句暧昧不明的话,逃离现场似的急匆匆下线。
纪淮揉揉发酸的脖子从电脑桌前起身,转头看见唐祁州呈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
他面无表情拿起枕头一阵猛揍:“你给我起来,谁允许你睡我床上的?”
唐祁州半梦半醒地哼哼,翻了个身继续睡。
悠扬的手机铃声适时制止了这场暴力行为,纪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他接通半天那边都没说一句话,传来的只有匀长的呼吸声,再看看睡相极差的唐祁州,纪淮胸口窜上一股邪火,伸脚把他踹下床。
动静惊动了电话那边的阮玉尘,他连呼吸都凝固了,艰涩地问:“你们……睡一张床?”
纪淮沉静地回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9章
唐祁州第二天是在地上醒来的,纪淮还特地给他盖了块毛毯。大夏天倒不至于着凉,就是腰酸背痛脖子酸。
他醒来后满屋子找纪淮,却不见人影。正发愣时,纪淮打开门从外面回来,他戴着蓝牙耳机,呼吸粗重,脸色透着运动后的红晕。
“醒了?”纪淮扔给唐祁州一个包装精致的透明礼盒,而后搓搓自己的寸头,“跑步途中经过蛋糕店给你买的早餐,吃完赶紧给我滚回去。”
不等唐祁州接话,他就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冲洗身上黏糊的汗液。
狭窄的浴室雾气腾腾,精瘦的胴体若隐若现。纪淮闭上双眼仰起头,花洒喷出温热的水柱从头顶流下,滑过凸起的喉结,既诱又欲。
他以为洗完澡出来唐祁州大概已经走了,结果推门就见他面露难色坐在床边,嘴角沾了几粒蛋糕渣。
“怎么了?”纪淮心底升起一阵不安。
“下周班长要组织一场同学聚会,班主任也会到场。那个时间大家能回来的都回来了,大概没几个缺席的,你去吗?”
“高中还是初中?”
“初中。”
初中那三年,是纪淮经历过的最煎熬的日子,唐祁州也因为他受到不少牵连。
一开始,大家都对纪淮非常友好。因为他每天都被母亲打扮得漂漂亮亮,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没有人会不喜欢跟美人做朋友。
课间休息时间,纪淮的课桌周围总会围着一堆爱美的女孩,叽叽喳喳像小鸟似的向他提问。
“你的裙子在哪里买的呀?”
“你的头发是妈妈扎的吗?真好看。”
“你皮肤好好哦,不像我,吃辣就长痘。”
“你的睫毛也太长了吧,好可爱呀。”
每当这时,纪淮就会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一解答。
当然,男生们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少年人表达好感的方式很幼稚,通过惹女孩生气来吸引她的注意。
所以他们也是这样对待纪淮的。
每次戏弄无非就是扯头发抢发圈,或者斥巨资买个假蜘蛛扔纪淮课桌里。但纪淮始终风雨不动,从来都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他们。
男生们觉得拂了面子,又眼红唯一跟在纪淮左右的唐祁州,就自发组成小团体想堵在唐祁州回家路上给他一个教训。
那天的晚霞很美,男生们也被打得很惨。
纪淮的裙子被蹭破好几处,沾满血迹和灰尘,脸上也挂了彩,左眼肿得只有右眼一半大。他毫无形象地和唐祁州一起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郁结终于得到舒缓。
“他们居然敢招惹你,太想不开了。”唐祁州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笑又扯到嘴角的伤,痛得嘶了口气。
“不是招惹你?”
“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明显是嫉妒我和你走得近才打我。”唐祁州捂着肿胀的脸蛋,叫苦不迭。
“我这不是给你出气了吗。”纪淮起身拍掉裙角的灰尘,弯腰向唐祁州伸手。
唐祁州抓住他借力站起,狐疑地问:“你为什么现在还穿裙子啊?不怕被人误会?”
纪淮登时变了脸色,他处变不惊地拿下摇摇欲坠的橡皮筋咬在嘴里,低头用手指将长发捋顺,随意扎了个高马尾。
“该回家了。”
纪淮推开家门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gu903();此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客厅的灯没有打开,几乎是踏入家门的同时,耳边平地惊雷般响起池烟没有起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