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祭司殿忙作一团,死去的官员得火化超度,还要安抚家眷,进出祭司殿的人也没排查完,络冰轮与弟子们忙到后半夜,才拖着疲倦的身子步入寝居。
海东青停在鹰架上,静静地看着络冰轮和衣而卧。
夜阑人静,未被窗帘遮挡的月光照在寝居之中,那只海东青落在地上,羽毛轻抖,沐浴月华,转眼之间,变作一位身形修长的冷面美人。
虞清月坐在床沿,先对络冰轮施下沉睡的妖术,再为她除去衣物,裹进温暖的被中。
肌肤相触时,络冰轮忽然一颤,声音极轻地呢喃:清月?
虞清月却隐去气息,扣住她的手,搭在脉上。
诊脉良久,她松开手,为络冰轮掖好被角,转瞬离开寝居,不多时便出现在紧闭房门的锁月阁内。
研墨铺纸,虞清月很快写下一张药方,以法术烘干墨迹,慢慢地卷起来,而后从随身的小锦囊里拿出一个盛信的竹管,将之放进去。
次日清晨,柳纷云刚出门,迎面忽地飞下来一只猛禽,翅膀一收就停在她肩上,吓了她一跳。
发现这只猛禽是师父饲养的海东青,柳纷云一喜,转回殿内拿了些肉干喂它。
阿青怎么来找我了?你不是在大祭司身边吗?她看向海东青的脚,见竹管里有信,轻咦一声,师父给我寄信了?!
海东青叼着肉干,高冷地将头一点。
柳纷云大感意外,立即取出信,看到裹信的绸布上赫然写着吾徒纷云亲启,她有些忐忑地展开信。
也不知道大祭司有没有告诉师父,她娶了一只猫妖。师父要是讨厌妖的话,一定会大怒,并在信里训斥她一顿吧?
然而信的内容却让柳纷云一头雾水。
竟没有询问她的近况,而是一张安神理气的药方?!还是配制丸剂的用量。
确认自己没在做梦,柳纷云接着往后看,更是吃惊。
想法子让大祭司服下此药,一日一次。
柳纷云:???
她突然不懂师父想表达什么意思了。
看了半天药方,也没看出猫腻,柳纷云拿不定主意,回去问莲衣只怕要赶不上点卯,只好收起药方,告别海东青,朝太医院赶去。
昨晚落了雪,晨风冷得刺骨。柳纷云朝掌心呵气,揣在袖中,边搓手边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中,寻思要不要给莲衣做些滋补的膏方。
碰巧,她刚进太医院的门,就看见祭司殿的两名男弟子候在一旁,时不时还能听见咳嗽声从屏风之后传来。
柳纷云心里一个咯噔,忙几步过去问:大祭司怎么了?
古代人染了风寒可得好好调养,万一拖延病情,落下后遗症就麻烦大了!
大祭司大人无碍,只是操劳过度,导致旧疾复发。其中一名男弟子淡淡地回答,不劳巫医大人费心。
祭司殿的人素来对圣女殿的人有偏见,柳纷云听出他语气不耐,便没有多问,画完卯就去本草堂了。
大祭司的职位仅次于君上,自然是有御用医师的,轮不着她多管闲事。
走在路上,柳纷云还是忍不住去想师父寄来的药方。
师父莫非知道大祭司有此旧疾,才特意来信叮嘱她代为照顾?
可为什么这封信没有直接寄给大祭司?明明送信的海东青一直养在大祭司身边。
和往常一样跟同僚们打过招呼,不管别人回没回应,柳纷云一捋袖子,拿着药秤和择药盆开始工作。
如今她已成了同僚眼里的煞星,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敢再亲近她,她倒也不是很在乎。
柳纷云抓第三张药方时,忽听总管点了自己的名字,放下器具转出药柜,只见本草堂门口的院中站着络冰轮的两名弟子,又听刚才回答过自己的男弟子淡淡道:传大祭司口谕,召巫医大人来见。
柳纷云:?
想到络冰轮极有可能又把自己当成了师父的替身,她不由得警惕起来,却还是背上药箱,跟着两名弟子去了。
途中,柳纷云看过系统地图,知道周围没有旁人,便开口问道:二位怎么称呼?
业昼,他唤作璃珮。声音淡漠的男弟子头也不回地道,巫医大人有何事要问?
柳纷云直接问:大祭司召我去见她,是因为生的病不好医治,还是因为别的事?
巫医大人稍安勿躁,去了便知。不等业昼回答,璃珮转头笑道。
三人顶着寒风,很快到了祭司殿外。进门前,柳纷云回望对面的圣女殿一眼,才跨入门中。
莲衣曾说,大祭司的住处及祭司殿附近均有她的眼线,想必她去祭司殿的事,很快就会传到莲衣耳中。
祭司殿内烧着地龙,温度意外地高,柳纷云还没见到络冰轮,就已热出一身汗。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祭司殿,但上一回殿中的温度并没有这么高。
万幸的是大祭司并没有在寝居候她,而是在书房。柳纷云见到她时,她正在服药,喝得很慢,如同饮茶一般,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喝完药,络冰轮屏退侍从,吩咐业昼给柳纷云赐座,而后又让他和璃珮退下,紧闭房门。
大祭司大人安。柳纷云行过礼才坐下,面色如常,大人是哪里不舒服?
凝视她一阵,络冰轮问:柳公子昨夜人在何处?
柳纷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