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摸了摸鼻子。
还好,干的。
地铁飞速行驶在地下的轨道上,轰隆隆的声音都遮不住她鼓噪的心跳声。
耳膜几乎都要被震到破裂。
黎悦慌忙按下锁屏键,屏幕一片漆黑。
她闭上了眼睛。
心跳终于慢慢恢复了秩序。
她觉得,自己这样反应过激大概还是不适应。
或许她频繁地刺激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脱敏。
只要她从现在开始,一直看一直想,大概等再见到他,就不会再流鼻血了。
心理建设做好,还需要靠实践进行努力。
**
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
东西还没有收拾完,吃过了晚饭,黎悦继续整理工作。
新居一共三室两厅。
一间是她的卧室兼工作间,一间是客卧,还有一间小一点的暂时空着,正好可以用来做她“娱乐”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
所有的“宝贝”都放置在那间被锁起来的屋子里,包括那天林宴淮看到的与众不同的储物箱。
里头是她最见不得光的东西,坚硬的马甲下,藏着的是她最火热的心。
收拾好了小书房,黎悦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看最新的学术论文。
门铃在此时响起。
黎悦第一反应不是去开门,而是往屋里跑。
“等一下!”
她一边喊着,一边跑到了书房门口。
咔哒——
上锁。
然后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捋了捋头发,深呼吸。
按下门把手。
她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
楼道里,男人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洋洋地站着。
黎悦:“怎么啦?”
林宴淮神色平静,微微颔首,“有些事想麻烦你。”
黎悦:“嗯嗯,你说。”
男人面露迟疑,似有难言之隐一般。
“不用为难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女孩说着,把门敞开了些。
林宴淮抿了下唇,“我的电脑似乎出了些问题……”
他正在作曲,不知道电脑是中病毒了还是怎么,软件没办法正常运行。
现在很晚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
但是黎悦已经躲了他好多天,在看到她房中灯光亮起的时候,他真的一秒都不想等。
电脑突然坏了,上天都在助他。
“哦哦,那我去看看?还是你把电脑带过来?”
“如果方便的话,到我家来吧,设备比较多,搬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黎悦无所谓地点头,“可以啊,走吧。”
她跟着男人进了对面,站在门口,突然有点不敢前行。
她打量了下屋内的装修风格,现代简约风格的装修,整间屋子以冷色调为主,和他整个人一样。
黎悦穿着小兔子拖鞋的脚在门口的地上搓了搓。
就这样进去吗?
好不真实的感觉……
林宴淮走到书房门口,看到黎悦没跟上来,又折回去。
走到门口,看到她一副委屈巴巴十分纠结的样子,捂着额无奈笑了笑。
“进来。”
“哦哦!”黎悦轻手轻脚地迈进了门槛,紧张得手脚无处安放。
林宴淮带着人进了书房,指了指电脑,把椅子拉了过来,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我来看看怎么回事。”黎悦手握着鼠标,专注地看着电脑。
她偶尔眉头轻蹙,似是在思索,偶尔眉头舒展,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手指翻飞间,一串串代码飞速跃到了屏幕上。
“啊……小问题。”
她慢悠悠地低声轻喃出这几个字,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没注意身后的那道目光慢慢变得柔情温暖。
大概也就只有一分钟——
“好啦!”
最后一个按键敲下,恢复如初。
“你来试试看是不是没问题啦。”
黎悦说着就要从椅子上起身,但是男人的动作却快她一步。
他从侧面靠了过来,单手撑着桌子,微微俯身。因为前倾这个姿势的原因,他宽松的衣领微敞。
从黎悦的角度抬头看,恰好能看到他性感勾人的深陷的锁骨。
黎悦:“……”
真没想到,检验“脱敏定理”实践成果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咳……还还还成吧?”
“嗯,谢谢。”男人的身体撑在桌子上,低头看向缩在椅子里的小小的女孩,顿了顿,“你的脸……”
“我的脸……?”
男人声线平淡,“红了。”
黎悦:“……”
“哦,”女孩故作镇定,抬头凝视他淡漠的眼,一本正经,“我热。”
林宴淮抬头看了看屋内开到22度的空调,眼底略过轻浅的笑意,收回视线,再看向她时目光又变得平静,顺着她说:“嗯,是很热。”
“……”
四目相对。
夜晚,灯下,一室共处。
和她喜欢的人。
黎悦蓦地把头转走,脸冲着他看不到的方向,使劲闭了闭眼。
眉头皱在一起,咬了下唇,十分难为情地微嘟着嘴。
心口又有了那种心跳不受控的感觉。
心慌,悸动,呼吸困难。
和他在一起还有一种窒息感,就好像是迎面走在大风中,风往鼻腔中猛灌的那种感觉。
但不同的是,这种感觉并不痛苦,反而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冲动,就是——
扑倒他。
可惜她有贼心,没贼胆,不然也不至于做个梦就流鼻血。
在黎悦天人交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了细微的声响。
座椅扶手好像被人扶住。
然后她被椅子带动着旋转,被动地转了个身。
面对他。
“——!”
一回头,迎面和他对上。
咫尺距离。
黎悦沉默了三秒,慢慢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呼吸,尽量少吸入属于他的味道。
他的味道闻多了上头。
黎悦眼神躲闪,不知道该看哪。
她的视线牢牢抓着他的桌子一角,磕磕巴巴:“干干干干什么……”
“你就不怕……”男人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座椅扶手,又向前靠了靠,低声问,“我关上门来对你做什么?”
“——!”
黎悦震惊地抬眼。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却镇定自若,淡然极了。
他在说什么?
他还可能做什么吗?
“不要轻易地同意进男人的家门。”
声音难得有些严肃。
黎悦眨了眨眼,缓了两秒,才乖巧地点了下头。
虽然她很想说,正因为请她来的那个人是他。
是他的话,黎悦不信他会做什么。
林宴淮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冷淡一笑,“怎么,我不是男人?”
“不不不——”
黎悦话音落,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是男人,但不是一般的男人——”
她见他的嘴角还噙着意味深长的笑,脑子一抽,将心底话脱口而出:
“你不是性冷淡吗所以安全的很——”
林宴淮:“……”
“性冷淡?”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间磨了出来。
尾音勾着,反问的音调让人本能察觉到危险。
很好。
性冷淡。
黎悦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红着脸用力将他推开,仓慌逃离。
嘭——
房间里只剩下一人。
林宴淮扶着桌子站直了身体,眼睑垂着,在一室寂静里长久地沉默着。
昏黄的光晕笼罩下,侧颜清冷漠然,不见半分情绪。
**
转天是8月25号。
黎悦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前半夜梦到林宴淮把她困在怀里,低声撩拨,而她为他心动不已。
后来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的时候,他离开了。
离开得很突然。
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夜,他浑身湿透跑到了她面前,对她说:“等我回来,带你去我的演唱会,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了。
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的现场。
于是她开心地点了头。
可是他消失在了雨里后,再也没有回来。
她就这么撑着伞,站在他们分开的那个街道上,一直等着盼着,都没有看到人归来。
黎悦是哭醒的。
梦里,心的撕扯带来的痛感极其真实。
她像被人扼住喉咙,痛得无法呼吸。
像是溺水人的脚缠上了水草,整个身体不住地深处沉,胸腔积满了海水,又咸又苦,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排挤干净,最后她再也不能呼吸。
直到醒来,她的眼角还挂着泪,源源不断的热流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原来又咸又苦的不是海水。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嘴咬住手腕,拼命忍住哽咽声。
失去的滋味真的好难受。
黎悦捂着眼睛,崩溃地想着。
她是不是天生扫把星。
她真的不想失去每一个爱她的人。
真的好害怕。
好害怕再次失去。
原来在她心里,林宴淮的分量已经这么重了。
重到连在梦中都在患得患失。
浑浑噩噩地下床洗漱,等换好衣服,拉开窗帘。
天色灰蒙蒙的。
昨夜又下了会下雨,早上的雨虽停了,但整个天际都是一片黯淡的颜色,就好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压抑,低落,无助。
充满绝望和负能量。
嗡嗡——嗡嗡——
电话震动。
黎悦:“喂——”
那边:“我到了,在车库等你。”
“好,我现在下去。”
说完挂断了电话。
黎悦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眶红肿,面色有点苍白。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从抽屉里拿出墨镜戴上。
电梯到达负一层,黎悦走出电梯。
迎面遇上了林宴淮。
而他身边,站着江行沚。
他们似乎在说话,又似乎没有,黎悦没有心情去探究。
隔着镜片,黎悦望进男人深邃的眼,心口一痛。
虚无缥缈的光束就像梦幻泡影,她想做逐光者,可光却不一定愿意为她停留。
女孩很快低下了头,逃避一般,错开对视。
她低着头从二人中间穿过,一个字都没有讲,连招呼也没有打。
江行沚朝林宴淮微微颔首,“那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林宴淮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拳慢慢攥紧。
南城的西郊墓园。
一身黑衣的女孩立于某座墓碑前。
狂风怒卷,裙角翻飞,及肩的黑发随风飞舞。
女孩微微启唇,千言万语鲠在喉中,说不出。
发丝被混着泪水,挂在她久久未闭的唇边。
“又一年过去了。”
声音沙哑。
女孩弯下腰,将怀中她曾最爱的百合放在台子上。
黎悦摘掉了墨镜,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她语气轻轻:
“我来看你了。”
“姐姐。”
你……
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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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等光
姐姐。
你还好吗。
这些年我不是很好。
你走后,我离开了海市。
我没有再追星,也没有再逃课,我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用在完成我们的梦想上。
那些曾是你的梦想,所以后来也变成了我的梦想。
姐姐你不是说,要拿遍所有的竞赛冠军吗?我替你做到了。
我学了你的专业,考上了最好的学校,成为了最优秀的学生。
我去过你最想去的国际研讨会,也去了你最想工作的地方,代替你抓了不少坏人。
我还见到了你从小就喜欢的程教授,成为了他的团队伙伴。
你一定很开心吧。
我没有按照约定去上A大。
妈妈说国外的教育条件更好,于是我和她走了。我用了两年完成了高中的学业,然后听了她的,出了国。
她说的没错,外面的世界很宽广,我学到了许多东西。
我成功了。
带着你那份。
十年没有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幸好江行沚他每年都会来看你,我知道,有他在,你不会孤单。
他回了江家,还总想让我回去。
可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呢?
我不想去。
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没有家人了。
……
哐当──
满桌的啤酒瓶被人碰倒在地。
女孩喝得醉醺醺,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握着笔,像小学生学写字那样,在纸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信。
她的脚边,有一个小箱子。
里面承载了她这十年给姐姐黎愉的信。
没有一封可以发出去。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声过后,归于平静。
黎悦没有理会。
她继续半眯着眼睛,写信。
嗡嗡嗡──
是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