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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苏妤说着摇了摇头,“可我能怎么办?苏家这个样子,我爹不死心,心急之下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无可赦的事来。”
“巫蛊那事,陛下不也没怪你么?”娴妃轻松笑道,“这事搁在哪一朝、哪一代,不也是无可赦的事?”
“那多少是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苏妤淡淡道,“再说……到底也是叶氏先想懂事,将计就计罢了,我父亲可不一样。”
“那给佳瑜夫人下药的事呢?”娴妃反问,“那可是你先动的手、佳瑜夫人将计就计罢了。结果呢?不还是偏着你些?”
苏妤一时沉默。是了,那事皇帝倒真是偏颇分明。不管怎么说也都是她起了杀心在先才让佳瑜夫人有了之后的种种安排,皇帝倒是也没怪她。
“楚氏的事,你就不该收手。”娴妃冷笑,“不就是个和苏家有点关系的宫女么?瞧把你吓的,要我说,总是除楚氏更要紧些。这后宫里,你挨个数一遍也再找不出个比她更恨你的,偏她还是个冥顽不灵的主,任你怎么解释、任陛下怎么说也还是认定了你害她的孩子。就这么个人,留着她干甚?”
听得她这一通抱怨,苏妤半句也驳不得,只得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是我小心太过还不成?娴妃娘娘就当是姑且留那楚氏一命,等当年之事查清了再和她慢慢算账不迟。”
因着得知了苏妤的那些梦魇,贺兰子珩不得不更加当心些,唯恐哪些事不小心和她那些梦碰上了,便又要让她不得安宁。
她担心苏家出事……
皇帝想了一想,映阳离此处也不算远,索性招苏澈回来一趟,见一见苏妤,让她更安心些。
接了急召的苏澈半刻也未敢耽搁,一路疾驰到祁川,还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末了皇帝给了他一句:“你姐姐想你了。”
苏妤住的是后宫,苏澈去见自不合适。可去皇帝的正暸殿相见,苏妤又难免有些拘着礼数。皇帝倒是提前安排好了,容苏澈在殿里慢条斯理地品完一盏茶,歇得差不多了,便扭头向徐幽道:“去请昭仪吧。”
不是请来正暸殿,是请出行宫。
太皇太后力荐的那家馆子还没来得及去呢。
苏妤和苏澈都觉得,马车里的气氛奇怪极了。
尤其是苏澈,一边和苏妤是姐弟,一边和皇帝是君臣,同时姐姐和皇帝还是夫妻——至少曾经是正经的夫妻。
不住地抬头瞟二人一眼,苏澈怎么都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
出宫吃顿饭?也不知皇帝这是哪门子心血来潮……
于是三人都整整一路没有说一个字,沉闷得让驾着车的徐幽几乎要误以为定是这姐弟俩中的哪一个触怒了圣颜。下了车,几人倒都神色如常。
贺兰子珩抬眼看了看面前这家不大的酒馆,头一个反应便是被太皇太后骗了!
硬着头皮走进去,莫说皇帝愈发觉得自己确是被太皇太后戏弄了,苏妤和苏澈更是奇怪他为什么找这么个地方……
这馆子开得狭长,不过五六丈宽的样子,纵深倒有近二十丈。两边依墙各放着七八张木桌,其他的陈设……
就没什么了。
皇帝已到了强作镇定的份上,心中暗道一句:如若真是被皇祖母戏弄了,此番便当是体察民情了!
店中目下没别的人,三人挑了张靠里的桌子落了座,半天不见有小二来招呼,苏澈四下看了一看,目光投向账台。站起身走过去,只见一老翁正在其后的一藤椅上睡得正香。
看了看老翁觉得扰人清梦不合适,看了看皇帝又觉得不扰这老翁更不合适。
是以很客气地轻敲了敲桌子,唤了一声:“老伯。”
那老翁睁开眼,只那么一瞬间,眸光抖擞得让苏澈一震。转而却又暗了下去,仿如寻常老人般无甚神采,支着拐杖起来问他:“年轻人,吃饭啊?”
“是,老伯。”苏澈一抱拳,也不知该点些什么,便道,“有劳老伯做些可口的来,银钱不缺。”
那老翁咳了两声,遂点头应了,转身往后厨走。
苏澈坐回去等着,又有三人进了店来。一见那三人,他们方觉出这小小一方酒馆必有不同寻常之处——虽是狭小简陋,后进来的这三位客人却也都是衣着不凡,要么玉冠束发、要么长剑在身,多少都是有些身份的。
又等了片刻,饭菜仍没上来,苏澈见门口摆着两只大酒桶、旁边还放着若干酒碗,明显是客人如想喝酒便可取来的意思。就起身去取了来,三支碗盛满酒搁到桌上,酒香扑鼻,苏妤终于忍不住轻声问皇帝:“陛下怎么找的这地方?”
贺兰子珩环视一番,觉得这桌与桌离得太近,说起话来实在不方便,便用手指轻沾了酒在桌上写道:太皇太后荐的。
“……”苏妤和苏澈都一讶,各自饮酒不再言。
旁边一桌客人看了看他们,也自去盛了酒,遂过来同他们寒暄了几句,相互敬了酒,继续各等各的菜。
又过须臾,终是走来一老妪,端了六碗面来,三碗给他们、三碗给了旁边那桌。那面条看着都不长,还歪歪扭扭的,连面汤也无,苏妤不觉眉头浅蹙,不无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
那老妪回道:“油泼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