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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晔与娴妃的事让苏妤战战兢兢好几日,贺兰子珩看在眼里,却知道这种事劝也没用——确实,如若不是他重活了一世,是断断不会容宫妃如此的。故而除却慢慢让苏妤相信他确不在意以外,也没什么旁的法子。
而娴妃自己则连怕都懒得怕,如若皇帝要秋后算账,那么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想开了好好活着。
是以该急的人不急、不该急的人反倒寝食难安。
佳瑜夫人对此更是摸不清情况,那日皇帝屏退了众人,她只道苏妤和娴妃二人中起码得发落了一个,到头来竟是哪个都没事?不仅如此,娴妃还照常掌着她的宫权、苏妤亦是照常日日去成舒殿拜见,沈晔更是照常当着他的禁军都尉府指挥使。就连那日被自己掌掴了的月栀,在事情过去后也全然跟没事人一样,对此事绝口不提。
然则无暇多琢磨这些怪相,一件大事便吸引了宫中众人:众宗亲一道入宫觐见了。
莫说建阳年间未有过这样的事,便是先帝在时……这一众兄弟姐妹也没到得这样齐全过。
三月初二,玉璧大长公主抵达锦都府邸;
三月初六,璒丹王贺兰元汌及其胞妹敬悦大长公主进入锦都;
三月十一,淄沛王贺兰元洵携贡品入宫;
三月十六,映阳王贺兰元汋拜见齐眉大长公主……
众人都知道这些个动向,屈指数算暗叹一声此番真是来得齐全,三日之后才发现还不止如此:三月十九,淮昱王贺兰元汲及永定大长公主车驾入城。
在太上太皇的这一众子女、当今圣上的这一众叔伯中,贺兰元汲是年纪最长的,永定大长公主年龄稍小却也是长女,素来颇受敬重,此番连这二人也来了,弄得朝中重臣心中的疑惑又添了两分,思来想去也想不起近来究竟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是以三月二十一日晚,一驾马车悄悄出了宫、去了齐眉大长公主府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是皇帝要去和长辈们“密谋”如何搅一场浑水。
算上前世,一共当了十几年皇帝的贺兰子珩鲜少这么见礼,对着面前的一众长辈依次长揖后落座,分明觉出在座各人看他的神色都有些怪异。也难怪,齐眉大长公主同他们解释了他的大致想法,旁人难免觉得……一个皇帝这么折腾,实在……
只能叹一个“怪”字!
“徐幽。”贺兰子珩轻咳一声唤了人来,徐幽会意,击掌传入数名宫娥,依次将名册交予在座宗亲。当即便有人翻开看是何物,淮昱王眉头一皱:“陛下,这是……宫妃玉牒?”
“是。”贺兰子珩一点头,“有劳各位叔伯先了解宫中嫔妃一番,再挑合适的搁到这件事上。”
虽就是做个戏,也不能做得太假。这些藩王和大长公主们多对他的后宫一无所知,让他们提议立谁为后,也总不能随便提个末等采女上来吧?
一众宗亲都觉得如临大敌。
皇帝临回宫前撂下了话,二十五日召群臣共议此事——也就是四天后。
“阿姐……”玉璧大长公主扶了额头,看着眼前的名册一声叹息,“这都什么事儿?拖着不立后,让咱们来搅这浑水。几日之内咱们都离了封地,传到父皇那去,明年我可是不敢去煜都了。”
“嗯……”齐眉大长公主犹是认真读着名册,一边翻来覆去琢磨着一边向她道,“知足吧,这事不帮陛下半妥了,你以后还敢来锦都么?”
“……”又一声重重叹息,一同认命地继续读下去。
是以三月二十五日那天,大燕朝开始了堪称有史以来最别开生面的一场“廷议”。
为表郑重,皇帝甚至没用广盛殿,而是着意用了节日时宫宴才用的辉晟殿。
众人到了场,皇帝与宗亲坐于九阶之上,群臣均在殿下。
贺兰子珩以手支颐,静了半天才带着几分慵意开了口:“后宫无主。立后之事,众卿争了许久了。正巧这次各藩王、大长公主一道入了宫,索性一起议一议,好歹议出个结果来。众卿省心,朕也免得头疼。”
一旁的侧殿里,苏妤侧耳静听,偌大的正殿中只有皇帝一人的声音,故而听得极是真切,弄得苏妤禁不住地一笑——口气淡淡,好像真是“碰”上了长辈们一同入锦都才借着这个机会共议此事,而非有所预谋。
“这事在本宫看来就没什么可议的。”先开口的是齐眉大长公主,因她一直待苏妤好,故而也没什么可刻意装的,这日也没改口,“不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云敏妃是先帝给陛下定下的发妻,要立后当然是她。”
虽是没改口,却是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这话一出,朝臣还没来得及出言反对,敬悦大长公主便一脸不满了:“这话不对,什么先帝给定下的?她苏家犯下那许多大罪,如何还能让她为后?要本宫说,左相大人的女儿佳瑜夫人窦氏为后,才是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