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电话挂断,王璐珍比林修的心情还要复杂。她正在陪舟扬录一个节目,商羽解约之后,世荣娱乐基本是把舟扬当做小商羽培养。可如今,王璐珍略觉犹疑:难道之前的决定错了?这才多久啊,商羽就要复宠。
关诚反倒没想这么多。
他拨电话给商羽工作室的负责人,手微微颤抖。
王杉接到电话,先惊讶,再犹疑,又在关诚说到可能会在ICU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彻底愣住。
等电话挂断,轮到王杉手抖。
而关诚揉一揉眉心,开始联系转院事宜。
等到当天下午,商羽、汪东东,加上关诚,几人都住进海城最顶尖的私人医院。
商羽状况最糟,旁人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汪东东要好一点,只是依然头晕想吐。他拒绝了律所那边人的探望,撑着一点精神,问女朋友来不来这里。
相比之下,关诚是有轻微的内脏挫伤,但不算严重,自己休养就好。
傍晚,王杉带着工作室的几名工作人员过来。他们原本踟蹰,不知道是否应该找关诚了解情况。但关诚主动借了医院的休息室,简要说,昨天晚上我们在酒店住隔壁,我被人绑架,商羽跟了上来,算是殃及池鱼。
到底没说到商羽此前的跟踪。
王杉听着这话,叹口气,说:我打电话给商哥父母了,他们说会尽快过来。对了关总,这家医院
关诚淡淡道:是世荣投资的,不必担心花销问题。
王杉心想,算了,这种问题就留给商羽父母和关诚扯皮吧。
他脑子要爆炸了。
有对商羽本人的担忧,还有对未来状况的不确定。
王杉去找医生沟通,想知道商羽什么时候能恢复,或者至少从IUC里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倒是还算乐观,但紧接着,王杉得到一个噩耗:商羽的嗓子,恐怕会出问题,不确定是否能够恢复。
这句话出来,王杉头晕目眩,几乎软倒在地上。
余琴琴扶住他,王杉心头一定,说:医生,你真的确定吗?无论是什么药、什么治疗方案,我们商哥都可以尝试一下。他是靠嗓子吃饭的,如果
医生态度很好,温柔又坚定地说:现在商先生还没有醒,一切都不确定。具体的,还要以后再说。
等到医生离开了,王杉深呼吸了几下,说:商哥最近一周的行程,不,最近两周的行程全部取消,我去和节目组、品牌方联系。这算是不可抗力违约,只是具体的恐怕还有的官司打。算了,让律师和我一起吧。
琴琴,从你们的角度看,商哥这种情况,要不要告诉外界?行程取消,总要有一个说法待会儿所有人开个会。
他自己匆匆去联系律师。
若说在此之前,商羽这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工作室是在海面上乘风破浪的小舟,如今,却有一道惊雷劈下,将舟劈翻。
所有人都焦头烂额。
这些后续状况,关诚未再关注。
管硕的事虽说不会对外界披露太多,但在董事会中,自然要提起一句。
这会儿已经是六月上旬了。
关诚的胸口还是偶尔会有闷痛。午夜梦回,他睡不着的时候,会选择到客厅坐一会儿,倒一杯柠檬水给自己喝。他反复想到商羽的事情,又想,等商羽醒来了,总要去看看他的。
这个念头,让关诚矛盾不已。他决心不再和任何人提起商羽发现这场绑架的真正原因,让商羽做一个纯粹的英雄。但在这之外,关诚又有点茫然。
他想:商羽会后悔吗?
他付出这么多,近乎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如果在管硕扼住关诚喉咙的时候,商羽直接跑出火场。那从往后状况来看,关诚和汪东东依然可以得救,只是这会儿躺在ICU里的人就是他们两个。
而商羽的嗓子不会有任何状况,他依然可以站在录音棚中、站在舞台之上。
他天生属于那里。
一杯柠檬水,从冰凉到常温,关诚一口没喝。
他静静地坐着,有些分不清,自己胸口的闷痛,究竟是因为管硕那一脚,还是因为商羽。
很恰巧,董事会结束、关诚收网的那日,他接到了王杉打来的电话。
王建智几人若丧家之犬,难以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一个小辈踢出局。
若是往常,关诚一定要开一瓶好酒庆祝。但现在,他视线扫过林修的笑脸,说:我去一趟医院。
林修立刻明白过来,说:是商羽醒了?
关诚点头。
他离开公司,上了车。
不巧路上拥堵。关诚深呼吸一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心烦意乱,看着窗外车流。
冯懂察言观色。
他说:关总,商先生那边,状况
关诚说:说转到普通病房了,其他还不知道。
冯懂唔一声,静默无言。
心焦,加上车的确行得满。在关诚看来,这算是自己经历的最长久、折磨的一路。以至于下车之后,虽然外面下着雨,梅雨季的空气潮湿,让衣服黏在身上,但也好过车内憋闷。
他心里想着很多事,但真的到了商羽所在的楼层,关诚的脚步又顿了顿。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过,见到商羽,要和他说些什么。
他当然感谢商羽愿意救自己,但哪怕商羽因此后悔、对他生出恨意,在关诚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想着这些,整理着自己的心情,总算要再往前走。可走了没两步,迎面看到两个自己难以忘怀的人。
是商羽的父母。
他们正从病房里出来,商爸爸抱着妻子,低头与她讲话。
商妈妈含泪点了头,一抬头,恰好与关诚相对。
再后面,就是在关诚看来,颇为诡谲的状况。
起因是宫女士走到他面前,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先急促地说了句小羽现在在睡,然后问关诚,能否与他单独聊聊。
她说前半句时,关诚开始想,不如顺水推舟,说自己还要去看火灾里的另一个受害者。但听了后半句,他眼皮颤了颤,目光对上宫女士显然忐忑的面容。
关诚心道:我没有必要答应她的。
可他又总能想到商羽要他先走的一刻。
商羽知不知道他会撑不住?知不知道他这一个决定,会把自己推到何等地步?
关诚深呼吸了下,点了头。
几人到了旁边休息室里,有沙发,饮水机,咖啡机。商羽父母与关诚相对而坐,那对夫妻体面了一辈子,从前为了儿子歇斯底里,如今又为了儿子悲伤难抑。
商妈妈说:我们是想对你道个歉的。二月那会儿,实在是
商爸爸握住妻子的手,说:是我们太冲动了,也想错了关先生你和小羽之间的状况。给你添了很大麻烦,实在非常抱歉。
关诚静了会儿,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