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二哥。”梁绯絮看向梁淳,“二哥,你打开笔盒给他瞧便是。”
“嗯。”梁淳飞快拨开扣子将笔盒打开,盖子一翻,谁想那只金贵的白玉笔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笔盒中,他面上一白,使劲摇头道:“不,不,不,不,不……”
“白玉笔!”阮熙光惊道,一把夺过梁淳手中的笔盒细细瞧了一遍,随后怒气冲冲地瞪着梁淳,“人赃并获,我们一道去见皇上,让他评评理!”
他说着便想拉走梁淳,却被孟苟用手隔开了,孟苟有意无意地挡在两人中间,“阮兄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此处是学堂,该斯文些才是。”
梁绯絮闻言眸光一闪,这事莫不是他从中捣鬼,卑鄙小人。
“劲武国二皇子,此时与你无关,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阮熙光捏着白玉笔怒道。
孟苟摇头道:“阮兄莫急,先听小王对此事说上一说,若是觉得小王说得没道理再拉二皇子去皇上那儿也不迟。”
“你想说什么。”阮熙光直视孟苟没半点心虚的模样,看样子是真认定梁淳拿了他的白玉笔。
梁绯絮顿觉古怪,起初还觉阮熙光故意刁难,或是联合孟苟一起为难梁淳,但眼下看来两者都不是。
孟苟道:“阮兄可否请将手里的白玉笔交于小王瞧瞧?”
“你小心些。”阮熙光将白玉笔递给孟苟,再三提醒,“这是我最爱的白玉笔,千金难买。”
“好,小王一定小心。”孟苟将白玉笔置于鼻尖嗅了嗅,除去墨香外还有一种味道,“阮兄,这白玉笔你今日可曾借给别人?”
阮熙光肯定道:“不曾,他们想拿我都没准他们拿过。”
孟苟又问:“阮兄是否喜欢吃桃花酥?准确说,是百香记的桃花酥。”他偏头往梁绯絮俏皮地眨了眨眼。
“……”梁绯絮轻锁眉尖。
阮熙光不耐烦道:“我不爱吃甜食。”
“不如阮兄闻一闻,这白玉笔上有什么味道。”孟苟说着将白玉笔递给阮熙光,“再想一想,今日学堂里谁吃了桃花酥,你们都与二皇子没什么交情,所以没人会帮二皇子行窃,有也只能是陷害。”
“桃花酥?”阮熙光顿感醍醐灌顶,忙朝梁淳道了歉,“二皇子,是我愚昧误会了你,还请二皇子恕罪。”
梁绯絮冷哼一声道:“不如大家一道去皇上面前评评理。”
阮熙光面上一红,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改日定去广阳宫去给二皇子赔罪,今日我得先去抓朱式开那小子。”
朱式开?梁绯絮倒是想起了这个人,赵妍媃的相好。原来这一出是他们俩搞得鬼,不动她反动梁淳,真是下作。
“谢,谢谢。”梁淳一脸感激地望着孟苟,目光涌动。
孟苟笑着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小王最见不得别人被冤枉,何况我们都是二皇子不是么。”
梁绯絮见状不由在心头暗骂道,虚伪。“二哥,我们快走吧,大哥还在东宫等我们呢。”
“嗯。”梁淳扭头朝孟苟再次道了声谢。
孟苟点头示意他不必在意,他负手立在原地目送两人,唇畔勾起丝丝冷意。
东宫。
一进门,梁绯絮便注意到了梁砚书的心不在焉,再说吃饭,他平日动作最快,此时一口饭竟能嚼上半天,眼神也恍惚,仿佛被人勾了魂。
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见他如此过。
“大哥在想什么,桌上的菜都要凉了。”
“……我在想昨晚的事。”梁砚书放下碗筷,面露苦恼道:“那群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根本查不到身份。”
“怎会,如此?”梁淳跟着放下碗筷,对于他们俩昨晚遇刺的消息他可是担心,一夜都睡不安稳。
梁绯絮试探道:“大哥,你难道不觉得这事奇怪?”
“哪儿?”梁砚书偏头。
梁绯絮定定地瞧着他,“不算暗卫,那晚出宫的有四人,我信魏栖,信你,但我不信孟苟。”
梁砚书倒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孟苟,只是他没这么做的动机,他爱绯絮又怎会想杀她。“你怀疑孟苟,他对你可是……”
“大哥。”梁绯絮倏地沉下脸,讥笑道:“他可比你想的复杂多了,情爱于他不过是工具罢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你是太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区区五公主。你觉得他们为何要杀我?”
梁砚书被梁绯絮问得语塞,老实说,他不是没想过一种可能,而是不愿去想,他不认为孟苟会做出这等事。
梁淳道:“他,不会,今日只有,他,愿意,坐我,我,身边。”孟苟方才那么一帮,他对他的印象确实好了不少。
“他今日坐你身边?”梁绯絮嗤笑一声,“二哥,你真以为他在帮你么,你想想自己何时离开过座位,以他的眼力会看不到谁栽赃你?”
梁淳:“……”他期间是离开过座位,而孟苟一直在。
梁绯絮几句话一出,饭桌上乍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午后,好端端的晴天忽地阴云密布,几个震天闪电过后便下起了急促的雨,然而这场雨下得快去得也快,天空又放了晴,草色沾水之后更显春意。
闺房课。
白芷拿着上回那本厚厚的闺房秘戏继续讲解,她面前的一群小姑娘都是没经事儿的,起初还不敢瞧她,这会儿倒是专注瞧她了。
“男人的身体与我们女人不同,动情时间较女人相比也更短,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我便先讲讲……”
梁轻鸢翻了个白眼道:“谁说我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
唉。梁缨叹了口气,六姐真是学不乖,不知这次得去佛堂关多少天。
“谁不是?”赵妍媃问,她近日几次写字都被贴在学堂外,火气大地很。
梁绯絮侧脸瞥了眼赵妍媃,随后发问:“白芷姑姑,我想知道如何能挑动男子?”
虽是引人,可她还真打算挑挑魏栖。他那张冷淡的脸面对自己大多时候都没什么表情,她想看他露出其他表情,不一定是动情,但动情更好。
前世他倒是会害羞,可惜今世脸皮厚地很。
梁轻鸢下意识接了一嘴道:“不愧是做女人了,这种不要脸的问题都问得出口……”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叫她嘴快。
她这话一出,周围一圈人霎时沸腾了起来,梁缨直叹气。
“有人失身了?”
“对方是谁啊?”
“哪家公子能得她青睐?”
小团体交头接耳,赵妍媃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靠近梁轻鸢道:“轻鸢,你刚刚那话说的可是,嗯?”
她们说任她们说,梁绯絮无所谓,反而一脸正经地盯着白芷。
梁轻鸢闭嘴低下头去,她此时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父皇禁止有人在外头提这事儿,她提了,那后果……
“轻鸢,你怎么不说话?”赵妍媃不悦地碰了碰梁轻鸢。
梁轻鸢缄口不语,尽管她不说,其他人也猜了个大概,毕竟她们又不是傻子,真没想到荣华公主表面上冰清玉洁,骨子里倒是挺荡。
“肃静,学堂里是上课的地方,你们这般说话像什么样子,坐好,继续上课。”白芷说完诡异地看向梁绯絮,“五公主,你这问题我下面几节课会详细讲解。”
梁绯絮乖巧地点点头。“嗯。”
随后,白芷开始讲解她今天准备已久的闺房课程,关于事前准备的那些事。
下课铃一响,白芷前脚刚走,一群好事的少女后脚便围到了梁轻鸢身侧,其中又属经常被帖字的几位最积极,梁缨则在座位上安静看戏。
赵妍媃鄙夷道:“我还以为荣华公主有多清高呢。”
“小声说话。”梁轻鸢呵斥一声。
“为何要小声说话,她做都做了,还怕我们说?”她故意将声音拨高三分,带着几人的目光看向梁绯絮。
梁绯絮缓缓站起身,视线里淬了冰,冷冷扫过对面。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本宫面前这般说话,上课时间本宫不与你们计较,眼下是下课时间,你们什么身份,见着本宫不用下跪行礼?不懂规矩是不是要本宫亲自教?六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母妃还没教会你?”
“……”好事者被她忽如其来的气场所慑,一时哑口无言。
“你……”梁轻鸢讷讷地瞧着几步之外的梁绯絮,她怎么变了个人。
梁缨悠哉地坐在位置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如今的五姐还真今时不同往日,不过她喜欢以前那个。
“哎呀,我的红玛瑙链子怎么不见了?”梁绯絮抬起手,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你们当中有人捡到过么?”
众人一愣,这转场是不是快了些。
梁绯絮走近挑事的几人,逼得她们齐齐往后一退,“我一直戴着它,也没出去过,不见也只可能是你们捡了去。几位不介意我搜一搜吧?”
“谁要你的链子!”赵妍媃方才被梁绯絮压了一头,这时又被她冤枉,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那我搜一搜?”梁绯絮挑眉。
赵妍媃冷笑,“你尽管搜,搜不到该如何?”
“搜不到便搜不到,如何做什么。”梁绯絮俯身翻开赵妍媃的书箱,掀开书本后拿出一个小匣子,她拨开盒子,指着里头的红玛瑙问:“这是什么?”
赵妍媃瞪大眼睛,见其他人全朝她望来不由大声道:“怎么可能,我没拿她的东西!”
梁绯絮取出里头的红玛瑙,正色道:“人赃并获,你说要如何?”
“我,我……”赵妍媃眼珠子一转忽地想起了朱式开,以及他早上陷害梁淳的事,“你陷害我!”
梁绯絮哼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我陷害你,你有证据么?”
“你!”她此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媃姐姐若是喜欢这链子,跟本宫直说便是,好歹同窗一场。”梁绯絮说罢将红玛瑙重重放在书桌上,“送你了。本宫大度,今日的事便不计较了。事关媃姐姐的名声,你们也别说出去。本宫待会儿还要同父皇用晚膳先走了,后日见。”她点头后袅袅离去。
梁缨走出学堂时侧头看了眼人群中站在最后一位的小郡主,她算是越来越不认识五姐了。
第17章万两初吻
近来春色渐深,日子回暖,魏栖引着几个太监将炭盆搬出御书房外。
他前晚伤了手,做事并不方便,原本是告了假的,可梁钊今日硬是要召他过来伺候。
辰时过半,日光一缕缕从门窗透入,暖洋和煦,整个御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奏章打开合上的响声。
“魏栖,你对荣华公主可是有意?”正在批阅奏章的梁钊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兀自低着头,并未抬眼。
站在一侧研磨的魏栖蓦地一个激灵,赶忙放下墨块道:“奴才不敢。”他暗忖,梁钊前几日都未问过他与荣华公主之事,今日来这一问真叫人惶恐。
梁钊搁下笔,微微侧头,淡淡道:“学堂下课了,你去接她过来。”
“奴才遵旨。”魏栖应声后快步退出御书房。
今日的春光是明媚,可这春光再明媚也照不亮他的未知前路。
梦境预示如此明显,但凡有脑子的人都清楚该跟梁绯絮少些来往。唉,他倒是想离她远点,可他偏偏是伺候梁钊的,而梁钊最宠梁绯絮,所以他们俩少不得要见面。
一刀切的办法便是他离开皇宫,说不定还能及时避免梦中的命运。
于是魏栖忍痛决定,做到今年年末不干了。
学堂。
梁轻鸢又一次被罚去佛堂禁闭五日,剩下的其他人不再多话,以至于今日的书画课异常安静。
不得不说,有些人还真是欺软怕硬,梁绯絮昨日来那一出后,那几个平日爱搬弄是非的女人都自觉离她远远的。
午饭时分,梁绯絮径自去隔壁找梁淳,孟苟不在,而梁淳正被阮熙光缠住,两人你拉我扯。
“二皇子,为表歉意,我请你去王府做客。”
梁淳并不敢看阮熙光,低头尴尬地摆着手道:“不,不,不用。”
阮熙光使劲拉着他的衣袖道:“二皇子一定得去,不去便是不原谅我心里头还在怪我。”
“我,我,我没,没有。”梁淳被阮熙光说得急了,面上渐渐转红。“没有,真的!”
“二哥,你今日若是不去,世子心里的愧疚便消不了了。去吧。”她站在门口朝着两人笑,二哥能交到朋友是好事,比一个人关在广阳宫里强。
“那,好,我去。”梁淳不再挣扎,腼腆地笑了笑。
其实他心里头有想去的意思,只不过怯弱在作祟,梁绯絮这么一说算是给了他鼓励。
“世子,你可要照顾我二哥。”
“那是自然,公主放心。”阮熙光拍着胸脯道:“必然让二皇子吃饱喝足流连忘返。”他大大咧咧地搭着梁淳的肩头往前带。
“噗呲”,轻笑一声,等两人走后,她提着裙摆踏下台阶。
道上两侧成片的杏花开得正盛,风一吹,带着零落的花瓣飞舞,飘飘洒洒,仿佛下了场雪,雪中又携了胭脂粉色。
真美啊。
她不禁伸手接了几瓣杏花,凑近面前用力一吹,谁想这一抬头见到了孟苟。他在几丈外的凉亭里练剑,一袭白衣,剑随意转,动作行云流水。
那晚的雪跟今日的杏花雨倒是有几分像。她一想起前世种种,眼中便覆满了仇恨,再好看的画面都觉着厌恶。
以习武之人的敏锐来说,孟苟早已察觉梁绯絮的目光,心道她定是被自己舞剑的英姿所吸引,最后一招站定,他收剑朝她走去。
她沉脸转身,恰好撞上前来喊人的魏栖。
“奴才给荣华公主……”
“一千两,亲我。”她直接打断他。
“……”请安二字生生压下肚。他莫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魏栖整个呆住,回神后义正言辞道:“还请荣华公主见谅,奴才卖艺不卖身。”就算对孟苟没意思,她也不用这般使劲折腾他吧,他在皇上面前已经寸步难行了。
梁绯絮回头一瞧,孟苟越来越近,这次非要下点猛药给他,她心下一狠道:“一万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