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听得她的话后面上松了松,吸了口气道:“我自小在礼州长大,认识的人也算多,说不定还见过你亲戚,不过你这亲戚若是同你一般好看,那他眼下必在曹府。”
“应当不会。”她扶着小翠继续往前走,笑道:“我堂哥他长得其貌不扬,曹家小姐怕是看不上他。”
“那便好,既然他在礼州城,公子多待几日便能寻到。”小翠顿了顿,“对了,他叫什么,我帮公子打听打听。”
“李盛。”
小翠听得这名字一愣,犹如被人刺了一刀,她连忙推开了梁绯絮。
梁绯絮装作一脸不解道:“怎么了,你认识我堂哥?”
“他没回家?他不是早回家了么?”她后退两步盯着梁绯絮猛瞧,“你是谁,你根本不是他堂弟,那羽族的人额头偏高,你不是!”
那羽族?梁绯絮心思几转,故作疑惑道:“我爹是那羽族人可我娘不是,不对,你究竟是谁,你认识我堂哥?”
小翠默了一会儿,视线却一直停在梁绯絮面上,此人看起来不大像是在说谎,或许真是李盛的堂弟。也不对,李盛那般穷,他却穿得这般好,不合情理。
“我爹娘早早去了建州做生意,是我们族里最有钱的一脉,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俩不像亲戚?”
“……是。”
梁绯絮说着一把抓住了小翠的手,急切道:“公子,你可知我堂哥在哪儿,伯父日日在家急疯了,若我一月内寻不到堂哥他便要亲自来礼州。”
“放手!”小翠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梁绯絮握得紧,她俏生生的面上满是恐惧,“公子你抓疼我了。”
“对不住,我无意冒犯。”梁绯絮闻声赶忙松了手。
“我认识他,我们一道在府里当差,可他一月前走了,说是回老家娶媳妇儿。他对外说自己是南留县人,也确实住在南留县,可我知道他不是。若他真没回家,那……”
她说着面上一白,露出一副恐惧又无措的神色。
“你怎么了,你在发抖?”梁绯絮一见小翠颤着身子忙追问她。
“我在害怕,我害怕。公子。”小翠说着抓住了梁绯絮的手腕,小声试探道:“公子,我有事告诉你。”
她轻声问:“何事?”
“我与李盛在府内关系还算不错,也曾帮过他。”她说着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拉着她的袍子下摆道:“求公子救我妹妹,我愿为奴一辈子伺候公子。”
“你在说什么?”梁绯絮蹲下身,凝重道:“我堂哥究竟去了哪里。”
静谧的夜色里,小翠扬起脸,悲哀地瞧着她,“公子,你堂哥他,兴许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何不在?是不是你害了他!”
她的声音大了些,在这蜿蜒的小巷里似乎有回声,最后一字在空中荡着。
“我没有害他,是管家,管家叫他做了那样的事,他既知情是决然逃不过的,他死了,下一个定是我。”小翠自言自语地说着,面色惨白一片,像是失了魂。
梁绯絮心道,别是西门展真杀了李盛灭口,那不是差买药人证了么,“你妹妹是怎么一回事?”
小翠哭道:“她被管家派人盯着,若他不愿放过我,那我妹妹必然……”
她淡淡道:“我可以救你妹妹,不过你得听我的。”
“公子真能救我妹妹么?这钱府在礼州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西门管家与知府的交情也好,不容易对付。”小翠不敢太确定,便又问了一句。
“嗯。”她扶着她站起身,“只要你把我堂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来想办法救你妹妹,我们家的钱也不少。”
小翠怔了下,“谢,谢公子。”
客栈。
第三日,魏栖早早出门,不过这一次梁绯絮没找她,而是去了柳色住的屋,她越瞧越觉得林琛和她不大对劲。
原本想着他们俩的关系会在独处中近一些,结果更糟了。
晨起,她走到房门口,听林琛在里头说得坚决,“我发誓,那晚的事我已忘得一干二净,以后也绝不再提负责之事。”
柳色接着道:“你出去吧,我对你已无他想。”
之后,里头散发着死一般的寂静,那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沉得很。
她虽看不见柳色此时的神情,但从她的言语中,她能听出哭意。
“哐当”一声,林琛打开房门,见她在外头便低下头去。
他的头是低得快,可梁绯絮还是在他眼底捕捉到了一抹暗淡。待他关上房门后,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我来跟你聊聊感情之事。”
林琛垂着脑袋闷声道:“什么感情之事。”
“别逃避,你晓得我在说什么。”
“不晓得。”林琛抱着剑往楼下走,一步一步,挺拔的身姿一寸寸下移,“其实她在我心里已经淡了,我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嗯。”梁绯絮快步跟在他后头走下楼梯,“然后呢,你对柳色是什么心意,我来帮你分析分析,虽然我自己也是半吊子。”
长叹一声,林琛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尽管是清晨,然而却没什么人来客栈里吃早点,坐在一楼的多是住客。
“她方才同我说,对我无意了,不想再与我扮夫妻。我心里头,在那间隙缺了点东西。”他迷茫着,做出一副矛盾纠结的模样,两道剑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静静聆听,梁绯絮抬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我开始分析了,你想继续和她扮夫妻么?”
林琛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假夫妻扮得还成,其实我并不抗拒。”
“那换成真的呢?”她又问。
“真的?”林琛再次陷入纠结,眉心的褶皱生生挤了一个“川”字,他低声道:“我有些怕。”怕自己对她的那种习惯不是喜欢。
她发问,“怕你还说要对她负责,负责了不就是真夫妻?”
“我……”林琛一时语塞。
“在聊什么?”话音刚落,魏栖便在梁绯絮身侧坐了下来,他抬手将她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问:“睡饱了?”
“没有。”她稍稍倾身,在他身前闻了闻,“没去见姑娘?”
“去见了男人。”他一把捏住她小巧的鼻子,眸中覆了层笑意,“那还不去睡。”
“啪”,她拍开他的手,挑衅道:“你陪我我才去。”
“嗯!嗯!”林琛重重咳了一声又一声,这两人是不是忘记他这个大活人了。
“我陪你便是。”魏栖牵着梁绯絮起身,不轻不重道:“记得此行的成潭喜欢柳色,既然你对柳色无意,那明日他便是大哥。”
“唰”地一声,林琛抽出长剑,怒不可遏道:“我今日非要跟你打一架!”
第49章小闹别扭
日头初升,客栈一楼敞亮地很。
林琛扬手握着长剑,银光森然,“呵!”厅上为数不多的食客见状纷纷拿起早点退至一边,边吃边瞧。
而长柜台后,掌柜正面不改色地拨弄着算盘,似乎并不打算管眼前的闹剧,毕竟他还指望这几人能惩治惩治曹家。
倘若他们真能扳倒曹家,莫说在一楼打架了,拆了客栈他也不介意,反正挣来的钱最后都会进曹府。
眸光如惊鸿掠影一般掠过面前的长剑,魏栖低头询问梁绯絮,“我要跟他打一架么?听你的。”
闻言,梁绯絮飞快往二楼某处瞥了眼,俏脸一黑佯怒道:“打!让他欺负柳色,你待会儿定要揍得他鼻青脸肿。”
魏栖轻笑一声,唇角微启,“好,你站远些。”
“嗯。”她回头往长柜台一瞧,忙跑到了掌柜身侧,见他依旧稳如泰山不由好奇,“你不怕他们俩拆店?”
“不怕。”掌柜侧头朝她瞧看,话中隐有谄媚,“姑娘高兴便好。”
顿了会儿,她直言问:“你是不是有事相求?”
“啪”,掌柜一手压下算盘,神色凝重道:“不瞒姑娘,我确实有事相求。”
“……”蓦然,梁绯絮脑中想起了第一日他们聊的话,他儿子被曹佳丽折磨地不成人形,而这客栈挣的钱也入了曹居令的口袋。可惜眼下她还未找到曹居令乱征赋税的证据,也没破了钱旺来的案子,盲目答应人不见得是好事。
一待梁绯絮走远,林琛身形如风,扔下剑鞘便往前头削去,剑气如虹,第一招便使出了“平沙落雁”,魏栖当即仰着身子往后一退,锋利的剑尖生生从他脖前滑过。
他旋身一侧扣住林琛的手腕,接着往后一转让他使不出劲儿,再借力一压,整个人从他背上翻了过去,然而林琛的反应也是极快,手腕快转长剑从腋下穿过。
“小心!”
这场面过于惊心动魄,眼看林琛的长剑便要刺着魏栖,梁绯絮不禁失声大喊。
在那剑刺来的瞬间,魏栖再次擒住林琛的双肩,将他整个人往后一翻,林琛始料不及直直摔上了木桌。
只听“哐”地一声,木桌四分五裂。
“林琛!”柳色飞快跑了下来扑到林琛身前,带着哭腔骂道:“你跟姑爷打什么架!”骂完之后她手忙脚乱地拉着他查看,面上满是焦急,眼眶通红,“伤到哪里了?我们去医馆,快!”她说着便扶住了他。
“……我没事。”林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怔怔地瞧着她,“柳色,我,我……”
“你到底伤到哪儿了,是不是背上伤了?啊?”
柳色慌地六神无主,压根没顾及林琛说了什么,转过他便要看伤哪儿了,谁知林琛忽地抓住了她的手。“我,我……”
“我们去找大夫,我扶你起来。”他不动,柳色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扶不动的。她心急火燎地瞧着他,“快起来啊!”
仿佛是用尽生平勇气,一句话不经他的大脑脱口而出,“我想以后跟你死在一起。”
“你说什么?”柳色动作一停朝他望去。
正当梁绯絮看戏看得兴起时,魏栖带着她转了身,不悦道:“不是说没睡饱么?”
她拉住他往后继续看,“睡饱了睡饱了,我想看他们俩。”
“你想不想知道我今早去了哪儿。”他拉着她走上楼梯,手中带了些力道。
“想。”
“上楼。”
“……好。”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地上那两人,心头急得慌,怎么还在默默对视,下一句话呢。
晚饭时分,四人坐一桌用晚饭,柳色低着头,林琛也低着头,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这两人的动作倒是出奇一致。
借着夹菜的间隙,梁绯絮暗中碰了碰魏栖,用眼神示意他。他们俩这算好了?
然而魏栖只顾吃饭并不回应她。
“小姐。”
成谭冷着脸进入包厢,他在暗部排名第六,仅次于林琛,身手也极好,只不过不大会说话。
电光石色间,一道带有杀气的目光从一侧飞来,他顺着感觉往林琛瞥去。莫名其妙。
一个不爱说话的人真能从仵作口中套得有用的东西?梁绯絮看向魏栖,好奇道:“你为何觉得他能让仵作说实话。”
“仵作这种人需要狠角色对付。”他说罢放下碗筷。
“嗯……”梁绯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成谭,你回来可是问出东西了?”
“有,他做了伪证,同时也留了一份真的验尸记录。”成谭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得一板一眼,随后从衣襟内拿出一份叠了四层的麻纸。
梁绯絮接过麻纸展开仔细瞧了瞧,愤愤道:“他收了西门展五百两,将钱旺来的死亡时间推迟了两个时辰。”
“妹妹,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王昼去了曹府,应该一时半会儿没什么消息,嫂嫂身子不好,哥哥你留在客栈照顾她,留一暗卫找机会进大牢看看董彬与刘慧儿,再留一暗卫监视钱府,成谭的下一任务是保护小翠和她妹妹,最好能救出她妹妹。”语毕,她不确定地转向魏栖,“我还有什么落下的?”
“得找一人接近药铺老板,那本销药记录还没到手。”魏栖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还有,我们俩去做什么?”
“去那羽族找李盛。”梁绯絮说得理所当然,“但愿西门展对他没起杀心。”
怎么听起来公主要远行,柳色急道:“妹妹,我不放心你,我们也去。”
“我们?”听得这词,梁绯絮心下明了,看样子两人把话说通了。“嫂嫂先把身子养好,那羽族离这儿有三四天的路,你经不起颠簸,不如等好些再说。”
林琛开口前,梁绯絮抢先一步堵了他的话,“你得留在客栈里照顾嫂嫂,而且我打算把监视钱府的事交给你。”
“行。”林琛自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梁绯絮的决定,慎重道:“我不去也可以,但你必须把剩下的暗卫全带走。”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梁绯絮侧头瞥了魏栖一眼,“好。”
一大清早,趁着晨雾还未消散时,梁绯絮等人启程上路去了那羽族,林琛与柳色并未来送。
马车一出礼州城,闻到的空气都新鲜不少。
“那羽族并非天巽国的子民,而是圭拉国人,圭拉国是个小国,人口并不多,因着频繁的天灾人祸,他们逃来了天巽国,如今大多住在麟州。听说,他们有个一年一度的赛马大会。”
gu903();“赛马大会?”梁绯絮听完魏栖的话后,眸中似有崇拜之色,“你怎么什么事都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