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那妇人手上端着个土瓷碗,这粥刚得,正好,趁热。
白鸥想要上前接那老妇人一把,那妇人却摆摆手教他坐下,他接过土瓷碗,看见白粥里还窝着个荷包蛋,只能不好意思地道了句谢谢。
谢什么,几颗米一把柴的事儿。老妇人笑声朴实爽朗,见白鸥捧着粥碗不动,又抬着手朝白鸥比了个吃饭的动作,好像深怕对方听不懂似的,赶紧吃,别再凉咯。
白鸥都快被老妇人哄孩子的样子逗笑了,忙捧着粥碗喝了两大口。
米香四溢,软糯清甜,大约是山中泉水熬煮的江南新米;他还没喝过这样好的粥,睡了一整天也着实饿坏了,捧着碗三两口便下了肚。
诶这就对了!
老妇人笑得眼角眯成一条线,白鸥在对方眼角的皱纹里好像看到了那晚苏嬷嬷的慈祥。
他又被那热情的老妇人拉着说了好一会话,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你回来的时候身上烫得很,老头子下山给你抓药去了,估摸着这会该回了,我去瞧瞧。
下山?难道自己走了一夜竟然还在山上?
老人家。见那那妇人说着便要起身,白鸥连忙将人唤住,这儿是哪?
御阳山山脚啊。老妇人的眼神看来有些吃惊,你连自己晕哪儿都不知道啊?我的天老爷哟!如今这年轻人还真是
老妇人又叹了口气才接着道:我和老头子上山采药,正巧遇到皇家封山上不去,只好在这猎户的木屋里暂住几天,这不,老头子清早出去拾柴火,倒拾了个帅小伙儿回来!
两人说着话,外面黑下来的天幕却突然亮起了火光。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还被皇家封了山,那火光却从山顶的方向一路绵延朝着木屋的来了。
是火把,还不少。
白鸥心中一紧,看来李遇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自己。
这老妇也瞧见了那诡异的火光,起身伸长了脖子朝窗外瞅,这是怎么了?
老太婆!说着,一老者推门而入,手上还拎着个油纸包,外面好些人往咱这儿来了,怎么了这是?
那老妇人只得把询问的目光递到了白鸥身上。
大概,是找我的白鸥没准备撒谎,也不想牵累旁人,他说着起身,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晚辈得先走了。
可他抬腿没走两步,脚下便是一个趔趄。
高烧未退,他脑子晕得很。
这样能走去哪儿去?刚进门的老者忙将人扶住,你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
我我是宫里逃出来的他们、他们
白鸥不想撒谎,也不擅长,但他确实没办法解释更多了,心一横,他只好胡诌:我被强行送进宫做內侍,可我可我老家还有相好的表妹!
怪不得这口音听着不像江宁人。老妇人惋惜地叹了一句。
外头好多人呢!你这样也走不出去老者扶着白鸥往房间的角落里去,这猎户屋里都有地窖,本是防着这山中野兽的,赶紧的!你先进去躲躲。
第15章我被抓了。
地窖里的空间并不算小,就是高度有些局促,白鸥半蹲跪在里面,听着头顶的动静。
一层木地板并不隔音,但老两口应该是怕将人引进来,特意迎到了院外去,白鸥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却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很快,木板的缝隙里透进闪烁的火光。
搜!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白鸥开始听见头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糟糕!
他想起那夜在永巷深处执手相泣的小姚、小桃兄妹俩,和每天早上推着装满恭桶的小木车爬不上桥的苏嬷嬷
史书上的殇宁后主狠辣暴戾,视人命如草芥;而现实里那些看似与李遇亲近的人,也的确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小皇帝好像有对身边人格外狠的癖好,那更遑论一直跟皇帝不对付的自己了,若是真的被抓回去
李遇与周哲翎交恶,又把他看做是周哲翎的心腹,只怕内心早欲除之而后快了,这回寻到实打实的罪名,只怕连全尸都不会给自己留。
大人,都搜过了,没人!
白鸥正想着,头顶说话的声音再传来,他总算松了口气。
没人?为首的掐着下巴瞪向门边的老两口,我方才明明瞧见这房中燃着烛火,我一带人进来怎么就灭了?你们两个老东西站在院里百般阻挠我等办差
昨夜皇帝遇刺后就没有露过面,只派了高內侍传话,下了拿人的死命令,这事只怕不简单。
他已经带人搜了一整天山,又累又渴不说,还没寻到半点踪迹;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若是交不了差,只怕没好果子吃。横竖他找了一天就这么两个活人,先弄回去应付应付也是好的。
你二人定是有鬼!陛下有旨,宁杀错,莫放过那人大手一挥,带走!
宁杀错,莫放过吗?
白鸥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小皇帝,是真狠啊。
傍晚时老妇人拉着白鸥说了许久的话,却都是闲话家常,并没有问他太多的问题。
就在自己方才进地窖之前还在撒谎,他身着这样一身华丽的甲胄,还带着伤,随口胡诌自己是要被抓去做內侍的,现在想来简直荒唐可笑。
但没有人揭穿他
情急之下那老者几乎想也没想就选择要帮他。
有些善良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白鸥撕下铠甲里内衬的一角,扯成布条,再一次缠在指骨拳峰的位置,然后一拳击碎了头顶的木板。
木屑飞溅,他眯起眼睛闪头躲开,然后一跃回到了房中,瞧见刚才那一队人已经退到了院内。
悄声从窗门中翻出去,他两步越过院墙,站在门外,抄着手斜倚着门框,低头瞟向被拉开的院门
有人找我?
你为首的骤然看见门口的白鸥,大惊失色下后退两步,由身后的手下扶住后才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白鸥的眼神不屑地扫过人群,找到被押在队伍末端的老两口,确认没事后才淡淡道:要你管?
陛、陛下有旨,捉、捉拿逃犯!那人吊高了嗓门虚张声势,你们还愣着作甚!上啊!
人群里响起几声铮、铮的金属鸣响,有人得令长剑出鞘,却无人敢上前。
白鸥挑了挑眉峰,知道这是自己那日力克北胤武士的余威犹在。
看来自己这运气也并非全然用尽了。
gu903();犯不上的,不就是要我回去么?我和你们走就是了,把不相干的人留下。他举起缠上布条的那只右手,握拳瞧了瞧,散漫道:不然,我今天在这儿,只能留下一个是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