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琸三元及第,前朝帝师,又是先帝亲封的顾命大臣,周氏一党再是见不惯,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撕扯,可背地里
私生子的身份可以救白鸥于水火,也会成为歹人报复时的靶子。
若是有个万一呢?
关于那个万一,李遇心中不知是惧怕还是期待。
可既然当日实在别无他法,如今事已至此,他索性就把这事做得再招摇些,他为迎接陈琸荣返江宁,特意去向周哲翎求来半副亲王仪仗
为的就是要让周哲翎知道,整个江宁数万双眼睛都能瞧见。
也只有这样,或许才能教周氏一党的人略微收敛。
况且,也只有亲王仪仗才能出动皇室亲卫的禁卫营,也只有这样
他想着,走到寝殿角落的一处暗格边,掏出一枚玉佩,合了暗格上的纹理,打开了暗格,摸出一块铜制鎏金的令牌。
陛下,您小姚这会喘匀了气,却看着李遇的动作止不住地手脚发颤,真的决定了吗?
明日禁卫营出城前李遇明明是将牌子递到了小姚手中,却还是死死地攥着,给他送去。
陛下!小姚颤抖着收回手,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天高海阔啊!您不亲自去吗
不去了
李遇扶着墙边蹲下,终于把牌子塞到了小姚怀里。
他这么长时日以来一直躲着白鸥,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明白
若是瞧见了,怎么还能舍得。
可是天地间最自由的鸥鸟不该困在皇宫这四方的天地里,宫墙内的残酷厮杀迟早会让他洁白的羽翼染血。
他还记得白鸥说过的话,他的白鸥哥哥
想回家。
夜里小姚端来了安神的汤药,李遇却没有服下,就这么睁眼瞧着东方既明。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能和白鸥看一次一模一样的日出,他一丁点都舍不得落下。
小姚来时看见李遇已经步出寝殿,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倚着殿门口的廊柱,靠在檐下。
陛下。小姚知道,李遇的眼睛正瞧着的,是禁卫营出城的方向,时辰还早,还没有出发。
去送送吗?又或者他有些不忍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的。
李遇勉强地笑笑,眼神还是盯着那一个方向,他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道
走吧
鸥鸟不属于这四方的天。
他合该白衣执酒,仗剑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万一"是什么?白鸥走了没?
emmm..这章留了些伏笔,比如那块牌子,其实封面的大图上是能看见的,这里先码住!怕你们忘了~
明晚9点见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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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我又逃了?
白鸥昨夜从小姚手里接过那块牌子时,对方只说是禁卫出城的身份凭证,寻常的腰牌而已,让他收好便是。
夜里灯暗,他收了牌子也没有放在心上;现下天光亮了才发现,那牌子做得,精美又不失庄重。
鎏金的做工完全符合殇宁王朝奢靡至极的风气,可牌子上浮雕的纹案图样又无不透出一股历史的厚重感。
他现在已经换上了那套皇宫禁卫用作军戎礼仪的特制绢甲,再挂上那块牌子,就算已经是第二次这么打扮了,还是忍不住对着铜镜感叹了好一会。
离开小间独自一人往宫门口去,他一路上也遇见了几个行色匆匆的同僚,倒是没见有什么人将牌子挂在腰间的。
又把牌子取下来瞧了瞧,他心里想着,也是,这么金贵的东西,别说丢了,磕了碰了掉点金漆也是怪心疼的。
他想着便把牌子收进了袖袋里。
古人也没有个时时的通讯工具,陈琸修书只是说今日能入城,可到底几时入城,谁也不晓得。
半副亲王仪仗,浩浩荡荡数百人就这么在驿道旁列队候着。
他们只能早,不能迟。
披星戴月地赶着出了宫,刚到城外时日头还不高,可是晌午一过,便是不太好了。
陆陆续续有几个人倒下,白鸥抬头,眯缝着眼睛瞧了瞧这天光。
人挤人地站在这么毒地日头下面,折腾了这大半天,别说进食了,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只晕倒几个,已经该夸一句禁卫营训练有素了。
大约是管事的终于发现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半个时辰前有几匹快马沿着驿道出发,应该是沿途看过了,没有陈琸人马的踪迹,一时半会人还到不了城边。
禁卫营仪仗开始了分批休息,进食补水,轮换着来。
按理说这天儿也才刚刚入夏,这日头却毒得过三伏天,白鸥也被晒得脑袋发胀,没胃口吃东西,捞上个羊皮水袋,就钻进了驿道旁的小树林乘凉。
他仰头灌了几大口水,心里暗骂一句,这鬼天气,晒得水袋里的水都发烫。
几行清水从唇角溢出,顺着脖颈流进绢甲里,和胸口的汗水混在起,黏住本就贴身的绢甲。
白鸥不太耐烦地拽了拽衣领,找了根粗细合适的树枝一跃而上,随手找了根枝丫把水袋挂上,就这么斜靠在树枝上,枕着小臂假寐。
这么热的天儿要睡着是不可能了,况且等会驿道边要是有消息,他们还得立刻集合列队,白鸥也没真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的功夫里,突然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
多数人都挤在驿道对面的树林里,那边在分干粮;他刻意走到这边躲清静,难道还有同好的?
哥!我们逃吧!
能逃去哪儿啊!我们没有盘缠也没有路引的
白鸥没睁眼,但听这动静,好像是两个人。
可是我们欠下银子的那间赌坊,幕后据说有周氏撑腰,若是还不上,只怕早晚沉了哪口枯井连尸首都寻不到!
那我们
我们回老家罢!老家起码还有几亩地,总是饿不死!
可是盘缠和路引怎么办?我们现在虽是出了江宁城,可回去家乡还要穿过十几座城池,没有盘缠路引,寸步难行啊!
只要不当差,不回去做禁卫,我们就能把这身衣裳当了!这一身上下,可全是好东西啊!拆拆分分当掉,肯定够我们回老家的盘缠!
那那路引呢?
牌子!禁卫军的腰牌,通行殇宁全境也是认的!
白鸥听到这里睁眼,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两个和自己一样装束的禁卫的背影,朝着背离驿道的方向走远了。
逃?
怎么好像是故意提醒自己似的。
不说他自己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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