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不是本就一门心思地想着逃跑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李遇,从互相眼不见为净的关系,变得亲密。
他惶恐过,也回避过,最终却还是尝试着接受。
或许不能说是接受,他只是无法拒绝小皇帝的一切。
但凭心而论,就算是在李遇靠在他肩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永远留在皇宫里。
鸥鸟是古人寄托自由向往的意象,他不知道当初他亲爹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怀里的婴儿看穿了。
他是真的不想一辈子圈在皇宫里,圈在那些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深渊底;只是
在当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扔不下小皇帝。
或许是江南困局的顺利解决给了他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可以改变这一段破败的历史的。
再不济,能改变李遇早夭的命数也可以。
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说不清,但他知道故事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
延年殿上,那个叫李遇的清癯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代帝王。
江南的困局已解,让整个殇宁王朝急转直下的剧变已经不存在了;余下的,该如何改变一个腐朽没落的朝堂,那些党派斗争,本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遇儿可能已经不再需要他的白鸥哥哥了。
小遇儿已经长大了,他相信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凭李遇的心智才学,也许是可以做到的。
与其留下看着互相依偎取暖的人慢慢疏远,直到两看相厌
或许相忘于江湖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局。
白鸥抬头,看着透过密林洒进来的点点光斑,突然想起那一夜月影斑驳下扑进自己怀里的少年。
他突然很想去江南,去吴郡和临安看看。
看看那里的山川,也看看那里的田野,看看生活在那里的人们额间淌下满足的汗水。
看看那一片曾经他和李遇携手不眠了多少个夜晚,才终于在图纸上绘就的那一片大好河山。
那里的每一架耕犁,每一条沟渠,每一座筒车,都是他与李遇曾经并肩过的证据。
也许李遇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踏足他们曾经呕心沥血过的土地,但起码,他可以代替李遇去见证那一片荒芜长出累累的庄稼。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和我蹲一波真香现场吗?
双更还是会有的!但只能说尽量赶在12点发,现在先去跑个三公里冷静一下...
有小可爱问那块牌子的事情,说封面看不见.封面太小辣~不容易发现,围脖有大图~围脖名可以见文案或作者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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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我又逃了。
白鸥脱下那一身华丽的军戎绢甲,用身上的散碎银子在附近的村子里换了一身布衣;接着照着林子里偷听来的办法回到江宁城,把那一身绢甲上值钱的物件拆分拆分送进了当铺,算是万事俱备了。
头前他在宫里稀里糊涂地立过功,也领了不少赏赐,只是没想着出宫的事,他一样也没带着。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前些天小姚给他送来的户籍文书也没拿,他现在银子已经揣着了,可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还是心理发憷。
方才进门时,因为那一身装束,城门的守卫几乎没什么盘问检查他就进来了;现下换上一身布衣,没有户籍,也没有路引,万一真是有人要查,也不知道那块牌子能顶多大用。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挤在出城的人群里,看着前面几个人都只是略略问几句就放行了,心中稍安。
可轮着他时,到底还是被拦住了。
无论身高身材,样貌气质,白鸥怎么瞧着也不像是个普通的农夫,却穿了一身粗布的衣裳,很难不引人注意。
那城门守卫仰着头上下将人打量了一圈,皱着眉头道:户籍、路引、文书,是江宁人吗?外出还是返乡?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白鸥是北方人,在宫里大家也都是说官话的,他不会江宁城的方言,一点儿口音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道:不是江宁人,来省亲的。
城门守卫眯缝着眼睛伸出手,东西呢?
这白鸥没有撒谎的毛病,现下磨磨蹭蹭的动作里透了点心虚,他从袖袋里摸出那块牌子,试探道:这个行吗?
那城门的守卫比白鸥矮了许多,但却一直昂着头眯缝着眼睛,像是在用鼻孔看人;可当白鸥试探着递出牌子的时候,那人差点把一双绿豆眼瞪成铜铃。
白鸥看着对方连伸手接牌子都不敢的样子有些起疑,但也没等他多问,那人跟左右言语了几句就跑开了。
左右的守卫也没说什么,只是客气地教他稍等。
身后的人都在被缓缓地放行,白鸥等在旁侧,满心狐疑地看着方才那人慌张地跑远,半道上还紧张地摔了一跤,活像是见了鬼。
不多时,他瞧见那人去而复返,跟在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身后。
我哪儿有福气见过那东西啊,也就是听人家说起过大概的样子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我也没见过啊!
大人不是瞧见过图样吗?
只是画在纸上的图样而已,那也拿不准啊!
直到二人走近,白鸥还能听见对方二人小声地嘀咕着。
啊这位公子,在下是值守这江宁城东御阳门的城门郎那长官模样的人说着朝白鸥抱了抱拳,不知可能再瞧一瞧您那块牌子?
按照史书中关于殇宁吏制的记载,专管一方城门起落进出的城门郎官居从六品上,就算自己还是御前的执戟也不过从九品下,更何况现下只是一身布衣
白鸥不想在这时候惹麻烦,既然对方先上了礼数,他连忙抱了抱拳算是回礼,掏出牌子奉上。
那城门郎双手接过牌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瞧了良久,又转身同方才的城门守卫嘀咕了两句。
那个城门郎满脸堆笑,敢问公子贵姓?是何方人氏?又或者公子令尊何人?
这倒让白鸥在心里犯了难。
虽然跟自己的亲爹实在不熟,但名字还是知道的,他爹叫白谨,还是个混得不错的外交官,可在这说了也不顶用啊
之前也没听说出门还要查祖宗十八代的啊!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带户籍凭证?
这倒瞬间让他有了思路。
家父姓陈他努力让自己撒谎的样子看起来很自然,单名一个琸字。
王卓琸?
现在轮到城门郎的眼睛瞪得比方才的城门守卫还大,可是三朝元老,先帝恩师,亲封的顾命大臣,陈琸,陈阁老?
呵呵白鸥尴尬地笑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