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他猛地提高嗓音,打断了侍女的话,昨夜的事,烂在心里,以后不许再提。
王妃说得是,奴婢知道事情轻重。
什么王妃夏朝生脸上涌起热潮,披上衣服,羞恼地将夏花赶出了房门。
不过走了一个夏花,很快回来一个罪魁祸首。
穆如归带着满身的寒意推开门。
九叔,我听说,太子被废黜了?
穆如归不着痕迹地蹙眉,显然并不想从夏朝生的嘴里,听到穆如期的名字,但还是点头,道:皇兄废黜他以后,将宁妃的妹妹宁如,赐给了他。
不过,宁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宁如突发恶疾,圣旨传下来时,已经毙命了。
死了?夏朝生诧异地挑眉,圣旨一下,她就死了?
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记得,宁妃的妹妹似乎这几天就会进宫等等
夏朝生微微瞪圆了眼睛。
嗯。穆如归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腰,温柔地揉捏,昨夜,被下药的不止你一人。
穆如归将偏殿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夏朝生听。
作茧自缚。他听完,沉默许久,幽幽叹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走出东宫的穆如期,回过头,望着巍峨的宫宇,呆呆地想:何必呢?
何必要重生,何必给他第二次机会
何必让他再遇见夏朝生?
不对啊。穆如期攥住了身边的小太监的衣领,不对,孤才是真龙天子,五皇子算什么五皇子算什么东西!
小太监惊恐地挣扎,叫着殿下疯了,甩开穆如期的手,眼见着就要逃出生天,却又被双目猩红的穆如期拽回来。
那个皇位是孤的,是孤的啊穆如期疯疯癫癫地笑着,眼里滑下两行泪。
天下都该是他的啊!
小太监浑身发抖,瘫软在地,继而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宫人们见状,立刻四散开来,生怕受到牵连。
穆如期痴痴地笑着,放开了晕厥的太监,一边笑,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朕的都是朕的
早已等候在东宫门前的言裕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殿下糊涂,你们也糊涂吗?他捏着剑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还不快走?
宫人们唯唯诺诺地跟上。
裕风?穆如期听见熟悉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混沌的眼里透出些许微光,言裕华,你你快保护孤啊!孤是未来的天子,你们金吾卫怎么不来护送?
言裕华眼底滑过一道讥笑:殿下,金吾卫向来只听从陛下的圣明。
对啊,孤孤是
殿下慎言。言裕华打断了穆如期,冰冷又恭敬道,殿下如今已经不是东宫太子了,金吾卫自然也不受您的调配。
这话落在穆如期耳中,犹如雷鸣。
什么?!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孤孤还会回来,你怎么你竟敢如此怠慢?!
言裕华但笑不语。
穆如期终于意识到,失去东宫之位,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搀扶,最后还是言裕华蹙眉走过去,将他拉了起来。
殿下身上有伤。言裕华嫌弃地将穆如期丢给身边的小太监,禹州路远,你们小心伺候。
他将小心二字咬得极重。
太监们齐齐打着哆嗦,手忙脚乱地抬起穆如期,再不敢拖延,向宫外快步走去。
言裕华站在原地,注视着逐渐化为黑点的穆如期,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梁王不仅被夺走了太子的称号,还将他贬到了荒芜的禹州。
穆如期此生,算是与皇位彻底没了干系。
只是言裕华心中的愁绪依旧无法平息。
他想起了虚弱的悦姬,想起她离去前,跪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眼眶微微发热。
悦姬说,不愿困在暗无天日的宫城,更不愿留在上京城。
她要回到边关,与寒冷的风作伴,天高海阔,永不再回。
宫城内起了一阵微风。
言裕华又在宫墙下站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坚定。
他离开了皇城,在王府门前,递上了拜帖。
不久之后,一辆马车缓缓离开了上京城。
随车的小太监各个唉声叹息。
车上躺着的,是被废黜的,此生与皇位无缘的太子。
梁王发了话,将其贬去荒无人烟的禹州。
怕是此生,都不会将其召回上京了。
而他们这些跟着去禹州的太监,不也回不了上京了吗?
穆如期在太监们的叹息声里,悠悠转醒。
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被很好地处理,梁王气他行为不端,只派了一个小太医,用了些止血的药粉,再用纱布裹住伤口,就算是完事儿了。
现在,他躺在马车里,肩头虽则马车的颠簸,洇出了血迹。
来人来人啊!穆如期在马车里扑腾起来,都给孤死进来!
坐在马车边的小太监,没好气地掀开车帘: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晦暗的光照进马车,穆如期看清了马车内的陈设,大惊失色:孤的狐皮毯子呢?
还有描金手炉,沉水香都到哪里去了?
小太监不耐烦地摔下车帘:殿下,陛下让您上禹州,不是享福,是反思啊!
您说的那些东西,咱们怎么可能带着呢?
什么?穆如期费力地爬起来,随手打翻了冒着黑烟的暖炉。
火星四溅,几颗落在马车的地毯上,瞬间燃起了火苗。
穆如期啊得一声大叫:来人!
小太监不耐烦地撩起车帘:殿下,您哎呦,我的天哪,快灭火啊!
宫人们循声赶来,慌忙将穆如期从马车上拽下来。
火势蔓延得很快,太监们的动作不免失了分寸,穆如期的脑袋在混乱中,被撞了好几下。
他痛得连声哀嚎,却无人顾得上他。
俗话说得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穆如期如今就是个被梁王厌弃,与皇位无缘的皇子,他们怠慢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
gu903();天高皇帝远,陛下难道还会为一个犯了大错的皇子,责罚侍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