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说得没头没尾,萧岑却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自己现在的处境依然是很危险的。也就是说,如果天子不能彻底相信自己发自内心接受了这道旨意,那么他依旧可能会选择提前向自己下手。
那么,该怎样消除天子对自己的戒心?为今之计便是承认自己对楚临秋暗生情愫,见他病重,主动留在楚府照顾。
如果自己彻底成了一个只知情爱的草包,那么不就正合了楚临秋赠与自己的“韬光养晦”四字吗?
草包......是了,天子一定很想自己成为一个草包。
想通了这点之后,萧岑真心实意地笑了。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把手覆上楚临秋的额头,自语道,“太烫了。”
“楚大人,圣人此前为了安抚我,许我诸多好处,其中便有一处宅邸。待你身上大好,搬去与我同住吧。”
第二十章赏赐
“......”楚临秋闻言愣了一下,半晌后说道,“你我尚未成婚,与礼不合。”
“那之后怎样?”
“但凭侯爷吩咐。”
萧岑看他如此乖顺,竟一时起了坏心,想看他那张俊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于是他忽而开口说道,“九商,你我早晚要结为夫夫,何必这么生分呢?侯爷侯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侯怎么强迫你了。”
“......”楚临秋冷不防听到这亲昵的称呼与打趣,竟生生了打了个寒颤,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陡然睁大双眼,瞪着萧岑,不禁怀疑这是否是自己高热昏沉之下产生的幻觉。
但他哪怕是病着,也从不甘落于人后,于是立刻便从善如流道,“听小岑的。”
半点反应时间都不给,导致萧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的手还覆在楚临秋的额上,不知该不该放下,半晌后方摇头幽幽叹道,“看来在下真的不适合做这种事。”
话音刚落,门外竟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大人,宫里来人了。”
“......”
两人面面相觑。萧岑呼吸一滞,猛地用另一只手抓住楚临秋的手腕,力道很大,久久不曾松开。
楚临秋吃痛皱紧了眉头,神情有些痛苦,身体也似无力支撑一般的,向侧倒向萧岑的肩膀。但他并未吭声,只是微微歪头,安静地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人。虽没有别的动作,但却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尤其是他的目光,像是要穿透人的身体,这令萧将军的神色有些微的不自在,直想逃离此地。
于是,他突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般将他推开,片刻后又觉不妥,遂将人扶了回来,并小心安置在枕上。
“楚大人,委屈你了。”
说罢,他便迅速起身开了房门,刻意压低声音对门口的人说,“你家大人乏了,正在歇息。是宫里哪位来了?本侯出去见他。”
“是......”老管家略微有些迟疑。
“是谁?萧岑有些困惑,他从他的脸色中可以猜出,此人来头一定不小。
“是......是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萧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手按按自己的额角,轻声问道,“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话音刚落,二人就见回廊尽头蓦然出现一道身穿杏色常服的身影,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孤来瞧瞧九商,没想到定南侯竟然也在!”说罢,还微微挑了一下眉。
在离太子身后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少年。那少年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小巧晶透的玉碗,显然是有备而来。
萧岑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此人来者不善。他隐晦地将目光投向玉碗,并不着痕迹地挡住门口,随后笑着说道,“殿下今日来得不巧,九......楚大人已经睡下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太子殿下略显烦恼地歪了歪头,只在听到这“九”字之时,短促地笑了下,眼中闪现着不明光芒。
“孤此番前来,实是奉父皇之命,带来大师亲手熬制的汤药,要给九商服下。现在来看,孤是没法回去复命了。”他虽如此说,面上却丝毫不见担忧的神色。萧岑看在眼中,心里不舒服之感更甚。
“大师?不知是哪位大师?”
“定南侯不知道吗?便是白音寺的空尘大师。也对,你久居漠北,自然不曾听过‘国师’名号。”
“国师?!”萧岑闻言大惊,暗忖自己虽一心征战不问朝事,却也曾于闲暇时听副将提起,京城一夕之间凭空多了位云游僧人,仅凭几句似真似假的箴言,就轻易把几大世家主收成了入幕之宾,更令当今天子对其言听计从。
可见这位大师并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他亲自熬制的药汁,他能放心给楚临秋服用吗?
萧岑的神情变幻不定,嘴唇微抿,目光始终定格在那碗不停冒着热气的玉碗上。
“定南侯?定南侯?你若再不放孤进去,这药可就凉了。”太子殿下似是突然没了耐心。他抬手轻轻按住萧岑的肩膀,把他拨到一边率先走了进去。
“......”萧岑一时失神竟被他得手,遂站在后头冷眼瞧了一会,片刻后便跟了进去,径自走到床边,俯身轻唤,“九商?九商?”
楚临秋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通红,双目紧闭,对他的呼唤全然没有反应,似乎是又昏睡过去了。
第二十一章强迫
萧岑背对太子装模做样地叫了几声,见人确实唤不醒之后,便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殿下,今日恐怕是无法服药了。”
“是是是,我家大人自从醒来精神便十分不济,这会儿......”
“主子们说话,哪里容得你这下人插嘴?还不快退下?!”不等管家说完,萧岑便直接打断他,并将他赶了出去,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令太子唇角的幅度愈发大了起来。
“殿下,您看,臣可没有说谎,人是真睡了。不若便将药留在此处,等几个时辰......”
“那可不成。”太子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父皇吩咐孤一定要在这,亲眼看着九商服药。”
“殿下,这药一会可就凉了。”萧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此时的他进退两难,心里正在暗暗叫苦。他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头脑发热独自解决此事,以他如今的道行压根便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如若小狐狸楚临秋醒着,说不准三言两语便可为自己解决困境。可惜眼下这家伙,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殿下......”
“定南侯,你来喂他吧。”太子坐在桌边,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璎珞。
眼尖的萧岑认出那东西是自己母亲遗落的,他急喘口气,有意想说些什么,但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他只得咬牙转身接过那药碗,拿起小勺轻轻搅动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圣人恩重,臣等受之有愧。”
楚临秋此时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根本无法配合,需一人扶着他的头固定住,另一人方可喂药。
萧岑坐在台阶上,亲自舀了一勺漆黑如墨的药汁递到他唇边,可他根本无法自行吞咽,强喂进去的药,均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瞬间晕染了锦被。
可喂药之人却恍若未觉,仍旧不停地将小勺塞进他的嘴里。实际上,大半碗的药汁全都“喂”给了楚临秋身上的被子。
他试图以这种方式蒙混过关,但却瞒不过太子殿下的眼睛。只听得他在身后幽幽开口,“定南侯,此药千金难求,你还是不要糟蹋为好。否则,父皇若是怪罪下来,即便你是璘城姑姑的儿子,孤亦不好为你开脱。”
萧岑听到这话,顿时压制不住自己体内随时喷发的怒火。他霍然起身,将玉碗高高举起,便要把它掷在地上,索性来个一了百了。
“定南侯三思!”
“那殿下您说怎么办?”太子陡然抬高的音量,让萧岑瞬间冷静了下来。片刻后,他的冷汗便布满全身,非但手足发凉,心也凉了一半。
“你说呢?”
“殿下这是何意?”
“定南侯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太子便低头自顾自地缠绕他手中的璎珞,脸上依旧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
萧岑再次陷入了沉默,他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双目紧盯着楚临秋因药汁的浸润而隐有光泽的嘴唇,索性心一横,直接就着玉碗喝了一口药汁,随后俯身对着楚临秋的双唇贴了上去,撬开他的牙关,将药汁缓缓渡了进去。
楚临秋喉头微动,十分乖顺地配合着他将药都吞了进去,只在嘴角残留着一些汁水,竟意外使他的唇色好看不少。
萧岑愣住了,他端碗的手紧了紧,觉得楚临秋下一刻就要清醒过来。过了一阵子,见人确实没有任何反应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用同样的方法“喂”光剩下的药汁,然后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正是太子所乐于见到的。因此,他在萧岑将玉碗重重放回托盘的时候,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璎珞搁在桌上,然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别有深意地笑着说道:“九商真是有福气啊。”
萧岑不解其意,正欲发问,却没料到太子与他擦身而过,直接亲自推开门走了出去。从他背影上看,像是突然卸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
萧岑怔愣地站立在原地无意识地搅着自己的手,一副失了神的样子,过了一阵子,他的耳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刚才的那种柔软的触感始终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令他的身体不自觉地燥热了起来。
他苦笑着摇头,试图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驱赶出去,却未曾料到,竟会对上一双甚是清明的眼睛。
“你一直醒着?!”萧岑后退几步惊呼道,他面上的淡红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青白交加的颜色。
第二十二章狩猎
“嗯。”楚临秋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点了头。他撑着酸软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并将被子掀开,嫌弃地推到一旁,露出他微微泛红的肌肤。
“你......你......你......”萧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半晌后才想起将榻上的狐裘丢过去让他自己披上,别别扭扭地说,“别再着凉了。”这人如此坦然的态度,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
床上的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方将狐裘展开,慢吞吞地披在肩上。他后背的伤擦了御赐的药膏之后,已经好了大半,因而行动方便了许多。如今会发热,也不过是思虑太重,心火旺盛罢了。
萧岑等他安稳地靠在床头之后,才直视他,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装死?”
“......”楚临秋闻言眉头微皱,凤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悦,似乎对“装死”二字极为不满。须臾,他反问道,“太子此番奉圣人之命前来,你以为只是赐药这么简单吗?”
“那还有何事?”
“看你我感情进展如何。侯爷,你表现不错。”
“什、什么?圣人......就这么心急吗?”萧岑的面上浮现出屈辱的神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你觉得呢?侯爷,你要是没做好准备,也并非只有这条路可走。”楚临秋永远是那么冷静,仿佛即使是天大的事情,都不足以拨动他的心弦。这样的冷静易使得依赖他的人下意识觉得安心,却也会使心气高的人更加头脑发热。
萧岑便是后者。
因此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将手默默在袖中紧握成拳,冷笑一声说道,“谁说本侯没有做好准备?走着瞧吧。”
在那之后,萧岑果真在楚府住了下来,且两天都没有踏出府门。因此,他并不知道,陶都的人们对于他们的“爱恨情仇”又有了新的版本。而这些事情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就只换来了一句,“善替朕分忧者,舍楚卿其谁?”
第三日,大岐历七月十六。
萧岑无意间在院中看见楚府的下人们忙忙碌碌,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地上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口箱子,上面无一例外都系着红绸。他心里觉得甚为怪异,遂随手扯过一人询问,“这些是什么?”
“侯爷,您还不知道吧?这是我家大人吩咐......啊!!!”小厮话未说完,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下,一时没有防备,惊叫出声。
萧岑这才发现,箱子里竟然还有两只野雉,此时也正被红绸带系得规规整整的,只剩五彩斑斓的前羽还勉强能动弹。
“这、这怎么回事?!莫非是......等等!!!这些又是什么?”大将军这会儿完全傻眼了,因为他很快发现不远处回廊那儿尚有十余只“野味”在吱哇乱叫。
仙凫、黄鸭、沙鹑、兀地奴......应有尽有,甚至还掺杂着一对背对背捆绑在一起、眼神凶恶的角鹰。
“这......”虽说心中隐隐已有猜测,但他还是觉得太过荒谬,因为这不像是楚临秋那样一板一眼之人能做出来的事,“你家大人这是在朝中待不下,预备贩卖野味维持生计?”
“嗐!哪儿能呢?大人啊,也不知打哪听来民间的风俗言道,‘五谷六禽’,可保夫夫永世和睦,来年顺遂,平平安安的。这不,便命人照单子换来了这些畜牲。看!还有两头野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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