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武安帝怀揣着怀疑的心境看完了那封战报,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他面色涨红,胸口剧烈欺负,眼中布满阴霾,似是在酝酿着何种风暴。片刻后,果然将桌上纸笔悉数扫落在地。
“混账......混账!”
宋阁老见此情景,面皮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后不慌不忙道,“陛下不妨即刻传同知枢大人觐见,也好......问个清楚。”
原来那封隐秘的战报里竟是写道,两军交战时,我方将士从数具尸体上均发现了飞鹰纹样和印信,经比对后发现,这确是漠北军所有之物。也就是说,西川叛党之所以能屡战屡胜,极有可能是漠北军施以援手。
而身为枢密院副手,直接掌管出兵一切事务的楚临秋,却对此重要消息......隐瞒不报!
第一百零九章楚郎
“严正!严正进来!”
“陛下!老奴在此,陛下有何吩咐?”精明如严公公,甫一进知书堂,立时就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他跪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几块碎纸拼凑起来细看,片刻后脸色大变,抖着手,双唇嗡动道,“这......这......”
“让楚临秋即刻进宫见朕。宣二十四臣,往......知政堂。”
“这!陛下......老奴领命。”天子当着自己这个奴的面直呼同知枢大人之名,足见是正在气头上,此时多说无益,当务之急还得赶紧去枢密院劝大人要早做准备才是。此事严重到要请动知政堂二十四位大人齐聚商议......严正心中有种预感,今日的宫城,必将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阁老这是想要与同知枢大人,拼个鱼死网破了,只是不知他可是还有旁的什么底细......
严正盯着那道挺直的背影,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这令人窒息的知书堂中悄然离去。
他乘车赶到枢密院之时,正看到所有人面色凝重,双手捧着文书步履匆匆,余光瞥到自己甚至无瑕停下打声招呼,只微微点头示意。
好不容易逮到了个人,却也不愿通报,只说,“大人吩咐,若宫里严公公过来,便请他移步莲香室稍等片刻。”
“哎哟我的大人!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等呐?等等!这位大人,您说,同知枢大人,知道奴要来?”
“知道。如何不知?”那小大人点头应道,“大人还说,军务紧急,还请公公您,宽宥则个。”
“哟!不敢不敢!”严正转念一想,便能明白楚临秋既能料到自己今日前来,也定是早知前因后果,此时如此悠闲,必然有万全的应对之策。
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分毫也不能显现出来,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儿柔声道,“既如此,那咱家就进去了?大人请。”
“公公请。”
楚临秋这段时日经刘先生的“调养”,身子算是好了许多,再没有出现之前那般凶险的情况,只是议着事便会突然咳嗽不止,严重时嘴角甚至会溢出少许血丝。严正被人领着路过议事堂之时,透过虚掩的门正瞧见里头兵荒马乱,一阵纷杂,顿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推门而入。
“哟!大人您这是......”
“让公公见笑了。”楚临秋抬手挥退围上来的一众僚属,自己撑着桌案慢慢起身,抬眸直盯着面前的阉人,嘴角挂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浅笑。也不知是不是刚发过病症的缘故,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有些不支,被身侧之人及时扶住。
“怎么会......怎么会......”
“公公您说什么?”
“......”严正回过神来,便看楚临秋无事人似的走到他身边,用一把折扇拍了拍他的手臂,“走罢,既然事情紧急,我等为臣子的,还是不要让圣人等太久为妙。”
“正是这个理儿!那您请罢!”严正只恍惚了一瞬,便恢复了正常,他将白尘往臂上一扬,即刻退了一步,躬身请楚临秋先行。
然而就在门被推开的那刻,又有一人自边上突然出现,凑到楚临秋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话。只一瞬间,楚临秋的眼底便现出些许狠戾之色,周身也散发着冰寒的气息,他将扇子随意递给身侧的都承旨之后,立即推开众人大步衙门口走去。
严正不知出了何事,正欲盘问,谁知余光却瞥见楚临秋越走越远,遂只能咬咬牙,提着拂尘边追边喊,“大人您慢些走!大人,您这是......”
“圣人也把侯爷找去了。公公不知吗?”
“这......这......老奴委实不知。”严正听闻此言,心却是凉了半截。此前圣人传下的任何一道指令,从来不叫自己被瞒在鼓里。如今却是特意支开自己,让旁的人去请了侯爷。这说明什么?
圣人是知道了某些事,还是单纯地......不再信任自己?
楚临秋强忍住心中焦急,和严正一道乘车去了宫里,临下马车之时,他的胸口突然抽痛了一下,像被巨石重重压下似的,若不是车夫在旁及时扶了一把,恐怕就要扑倒在地了。
严正见状大惊失色,急忙折身高呼,“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楚临秋摆摆手,自己扶着车身站稳,缓了好一阵子之后,才在两个小门郎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朝知政堂走去。
知政堂是大岐唯一一个设立在宫城内的机构,独立于东西府之外,拥有巨大权柄却不轻易启动,只有国值危难之际或者天子面临两难抉择,堂门才会开启。入主其臣经商议后可达成共识,替天子完成他的决策。若超过二十人“点头”,则此事无论如何就成定局了。
所以天子究竟要让他们表决何事?让侯爷先自己一步进宫可是想趁机威胁,逼他承认什么?那莽夫没有自己在身边,也不知会不会脑袋一热,说出些不该说的话?
楚临秋思虑越多,呼吸就越发沉重,待走到台阶下仰望牌匾之时,就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直往下坠,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很明白自己还有得熬,不能倒下,因为侯爷一个人......定是应付不了这样的一种局面。
“走罢。”
他也不知是哪来的毅力,竟双臂一挥甩退身侧搀扶的小门郎,独自慢慢地走上台阶推门而入。甫一进殿未及抬眸,他便听到萧岑用清亮的嗓音,对着上位之人连道三声“臣不知”,不带丝毫迟疑。
楚临秋忍不住笑了。
“楚卿!来得正好。你来告诉朕与众卿,漠北军私通叛党一事,可是属实?”
“楚郎!”话音刚落,跪于大殿正中的萧岑便忍不住回过头去,竟当众唤出了两人在房中温存时爱称。一时间,在场多数人的面色都变得铁青起来,尤其是聚在一处的宋阁老一党,几乎可用“毫无人色”来形容。
第一百一十章舌战
“侯爷!此乃知政堂,非你侯府上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您自个心里,可得有个数啊。”
“本侯知道,勿需这位大人多言。”萧岑的脸转瞬便冷了下来,他拧着一道眉扭头瞪视着突然开口的人,当发现这是宋格致身边的狂犬之时,顿时哼笑一声,“真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在知政堂白占一席。陛下,咱家九商允文允武,谋略过人,能力卓绝,怎么就没有资格呢?”
“侯爷!你这是何意?!”
“本侯是何意?这位大人不是明知故问吗?宋阁老权势滔天,党羽众多,萧某佩服。但......是不是得给旁人分一杯羹?”
“侯爷!你这是含血喷人,颠倒黑白!陛下,那事......”
“都给朕住口。”武安帝原本打算冷眼静观他们吵嚷,此时见两边话越说越过分,也就不得不出声制止。他神色不虞,单手叩击着身侧扶手,避开这一茬问楚临秋道,“你擅自做主拦下战报,可有此事?”
“是。”
“九商?!”听到楚临秋毫不犹豫的回答,萧岑整颗心就沉了一下,惊得险些从地上跳起来。但被楚临秋接着衣袖的遮掩抓住了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隐瞒漠北军私通一事,是也不是?”
“回禀陛下,臣已查出漠北军没有私通叛党,真正私通的,另有其人。原想稍晚些上达御案,谁成想竟有人先发制人,做贼的反叫屈。”
“有意思......真有意思。楚大人这是暗指我宋某做了亏心事不敢认,反向同僚身上泼脏水?”宋阁老自认胜券在握,因此在听到楚临秋这番指控之后,非但神色没有变幻一下,甚至还抚着袖口金线笑了。
“下官可没有这么说,是阁老您自己说的。”
“哼。”宰相大人瞪了那二人一眼,随即侧身朝上位拱手,朗声道,“陛下!您看到了,这楚九商实在是冥顽不灵!包庇祸首!若不严惩,实在无法向前头死去的将士们交代!!!”
“将士?宋大人还有脸提及死去的将士?千五条人命,不是因为您那好外甥丢的吗?若要严惩,是否要先将元将军召回来好好审问审问?”
“楚大人啊,一码归一码。你自进殿以来,就没停过混淆事实转移视听,意欲何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够了!”
“且慢!陛下,可否听臣一言?”
“......你说。”天子出声竟被打断,自然十分不快,由此扫向萧岑的目光就变得更加阴鸷。楚临秋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替人挡住将要杀人的视线。
萧岑感激地在宽袖下方回捏了一下他的手,随即斟酌着开口,“臣请亲验部分叛党尸首。若其身上确有飞鹰,则有很大的可能乃我漠北追踪多时的逃兵。那臣自当清理门户,为大岐绝此祸患。若不是......那不知陛下要如何治宋大人捏造事实,诬陷同僚之罪?”
“陛下!他......”
“宋卿莫言。定南侯,朕凭什么相信你?”
“正是!侯爷,空口无凭啊。你说逃兵就逃兵,当我等都是傻子吗?”
“楚卿,你怎么看?”
“陛下!他已经是个罪臣,根本没有资格发表见解。先不说萧侯爷与阁老孰是孰非,单言扣押战报贻误战机一条,就可以治他个重罪!若陛下犹疑不决,臣提议,诸位不若就此事先行表决!”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你们这帮人,还有没有点基本的廉耻?”萧岑实在是气得不行,不仅面色涨红,就连胸口都剧烈起伏,那些人刁难自己可以,对九商群起而攻之,这就触了他的逆鳞了。他当下头脑一热,也不顾及场合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指着宋阁老一党,恨声道,“本侯看你们谁敢表决?”
“定南侯!你要做什么?!”敬元帝睁大双眼看着阶下的青年,一时有点恍惚,他觉得这与记忆中一道傲然挺拔的身影奇迹般地重叠了,那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此刻出来作祟,令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便连声音也变调了。
“陛下,臣只想替自己与九商讨个公道。某些人欺人太甚,陛下也要放任吗?”
“定南侯......”武安帝勉强定了定神虚声道,“这是太祖爷的知政堂,你不要太放肆。朕让你站起来了吗?”
“那陛下就放任这些犬只,在太祖爷的知政堂狂吠不止吗?”
“萧侯爷,你说什么?!”
萧岑寸步不让道,“说你!”
“你!!!”
“侯爷。”楚临秋抬手抓住萧岑的衣袖往下扯,试图吸引那人的注意力,他自前面天子问出那句话起,就被愈演愈烈的吵闹声弄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几近晕厥。他强提一口气低低唤了一声“侯爷”,想让人不要说了,却不料萧岑明显正在气头上,不仅没有听到,甚至还隐有要与那帮文臣比试两下的架势。
如果真在知政堂动手,那可不只是“御前失仪”这么简单了。
事态如此紧急,而自己又不争气......心念急转间,他索性一咬牙,借着衣袖的遮掩服下一颗药丸,紧接着便暗中调息使其加速消融,待时候差不多后,方急喘口气高声道,“陛下!臣确有罪,无需表决。今日过后,愿亲摘顶上乌纱及印信,入审刑院等候讯问。然......战报所言之事,尚不知是否属实,以此冒然定侯爷的罪,才是真正寒了......大岐将士的心。您请,三思。”
“九商?”萧岑闻言吃了一惊,他终于重又跪了下来,用手紧紧抓住楚临秋的胳膊,以眼神询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楚临秋却不理他,只执拗地看着端坐于台阶之上的天子,眼中甚至毫无波澜,仿佛早对这一切胜券在握。
第一百一十一章交代
“楚九商......楚九商!!!你、你真以为,朕不忍心把你投入天牢吗?朕连自己的亲儿都舍得,又有什么不舍得的?”
“臣有自知之明,从未这样以为。今日闹成这样,已非臣所愿。您还不了解吗?臣之所做、所言,但为大岐尔。”
“你......”武安帝细细地打量阶下青年,见其目光坚毅,棱角分明,这才恍然惊觉,有些事情在自己决意赐婚的那一刻起,就已然不受控了。他又慢慢地环顾四周,发现以“公正”著称的知政堂,也有超过半数早自拧了一股绳,剩下不说话的那些,又大多是毫无主见的废物,或干脆与楚临秋交好,未得到“讯息”不便多言。
天子原本私心里想让他们多方相斗,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此时也不得不自问:真的......都做错了吗?
“楚九商,朕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愿入天牢,等候讯问?”
“既是为了给宋大人及诸位同僚一个交代,这天牢......自然是非去不可。”楚临秋说是给“宰相”一个交代,而非数千将士及百姓,其暗含之意十分明显,那便是“我暂时妥协,不过是为了堵你等之口,至于公道,则自在人心”。
“九商!不可!你不能进去。”萧岑抬手搂住楚临秋的肩膀,把人紧紧抱在怀里,随即大声质问道,“陛下!您真想害死他吗?他这样的身体怎能......”
“侯爷!别说了......”
“怎么能不说?你待在那湿冷的地方,不出一天便会寒气入体,落下病根。若说是扣押战报的事......”萧岑眼珠子转了两下,心思便开始活泛起来,他突然挺直腰板,环顾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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