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自己。伏城吸了下鼻子,不想再和他们面对面。他们不走,自己走!他想转身进屋,但动作太猛。蒋白误以为师弟要跑,抓手腕的动作立刻改成拽书包带。
用了好几年的早该淘汰的旧书包,终于等来最后一根稻草,被蒋白拽断一根带子。塑封透明小袋从书包带的海绵层里掉出来,经历了下落,掉进了伏家班的泥土里,仿若落叶归根。雨水就在这时试探着滴下来,激起层层叠叠的土腥味。蒋白蹲下了,捡起来,再看伏城,伏城已经愣了,连摇头都不会。我这伏城试图摇摇头,他真不知道。师哥临走之前把书包交给他,说千万别丢,这就是护身符。确实是了,师哥从小戴着的小金佛,竟然在临走之前给自己。雨很小,蒋白起身拿给爸妈看,塑封袋里是精致的镂空金佛吊坠,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照片中,后下落全无,只是细链已经断了。你们不是说,这个丢在深圳了么?蒋白问,如果伏城不认识我,他怎么会有我以前的东西?如果他不认识我,大王为什么会让他抱?你们可以开始解释了,我听着。蒋文辉和肖咏沐心里凉透,脸色比白闪还惨。算计了一切,从伪造儿子的病历时间到安排欺哄付雨,从周围所有朋友同时改口到转学换校再搬家。他们清理了儿子所有痕迹,只希望伏城彻彻底底消失,别把他们的宝贝儿子带坏。只是千算万算,他们没算到宠物有感情,和临去深圳之前,14岁的儿子付给伏城的一片真心。第62章激活30%怔愣的人不止伏城一个,包括邱离和青让,连同蒋文辉夫妇一起愣了。这是蒋白护身符,邱离和青让绝认不错。小金佛是镂空的,雕工别致少见,外面一个佛,里面一个佛,一个正面一个背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替蒋白保驾护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请来的,可蒋白从来不摘,更不让外人碰一下。去深圳那年,他们以为这东西理所应当随身携带,可谁也没想到蒋白竟然摘了下来,留给了伏城。怪不得千叮万嘱书包要收好,他离开这里不放心,怕亲手养大的师弟没人护,便把护身符留下来,悄悄缝在书包带里,替他看着这个人,这个班子。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走差点没回来。蒋白不记得这个护身符了。只知道这东西是自己的,以前必定日夜戴着,才会在每张照片里留下痕迹。付雨也说过,自己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护身符,可从来不让她碰。该是什么样的关系,有多不放心,能让14岁的自己心甘情愿摘下来,悄悄缝进书包带的夹层里。14岁的自己去了深圳,留下这个,替自己看着伏家班的一切。你们不是说,我不认识伏城么?蒋白拿着它问,这是什么?蒋文辉和肖咏沐如鲠在喉,却已经明白瞒不住了。这个小佛,是他们带着儿子去求的。然后带着3岁的儿子离开南方,来了北京。儿子小时候,出过很大一档子事,因为家里条件太过优越,两岁多被人从小区门口预谋抱走。对面要赎金,绑架案轰动一时。最后在警方的全力追捕下儿子救了回来,可肖咏沐无法安心,老家人又信这些,说孩子年龄太小压不住富贵,要去看看大师。看了大师,说这孩子顾前不顾后,要请两面佛。又说名字不好,改成干干净净一张白纸,去北京。南方护不住他,北方保他平安富贵。这样,夫妻带着刚记事的孩子改名、换市,抛下南方一大家子来北方定居。小金佛也不让孩子摘。儿子小,哭着要阿公阿嫲,慢慢长大改口叫爷爷奶奶,不惹事,护身符不离身。他们对儿子没有过多要求,只求平安。想学舞狮就学,想练武术就练,别人家孩子拼命往国外大学输出,他家的儿子想在国内发展就留下。平平安安长到14岁,说想回深圳,联系好武校了去学散打,他们想着那边有一大家子人呢,还有人脉关系,孩子想回去就回去吧。再说,躲在北方这些年,迟早要归根。潮汕人恋家,抱团儿,多多少少要奔回故乡。孩子也长这么大了,不会再出意外,家里老人也高兴。就这样,孩子回去了。结果南方真是不保他。行凶的人判了故意伤害罪,可儿子却不记得他们了。就因为这个舞狮的男孩儿,儿子才会走,还把护命的金佛留了下来。肖咏沐心痛至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以为护身符是丢了,没想到是根本没戴。说不出话了?蒋白把密封袋攥住,能看出这是特意请人封上的,小袋里空气抽空,边缘用加热器融化密封,你们现在离开伏城的院子,我不想见到你们。儿子蒋文辉还想挽回。我不想见你们,没法原谅你们。蒋白并非不气,只是不想在伏城的地方吵架,你们现在离开,再不走我不知道会做什么。肖咏沐泪流满面。你是我生的,你蒋白摇了摇头,他们还是不懂,不懂自己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这么难过。师哥。伏城在这时抓住他的手。蒋白感受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转过身,把伏城压在桩柱上。皱着眉头,像酝酿什么,师弟张着嘴看着他,他笑了一下,低下了头。伏城竭力睁着双眼可视线里空无一物,明明可以看见却成了盲人。他听到师哥的喘息声,自己这张因为难过发出哽咽的嘴巴突然通了,随后找回视觉,鼻梁骨扫眼睫毛。他干睁着眼,被师哥亲了。他吞咽着口水,耳根红透,邱离吓得直咳嗽,赶紧拉着青让转身避开,非礼勿视。青让则早有心理准备,又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蒋白会当着他爸妈的面,亲伏城。舌头伸进伏城的嘴里,顶开牙齿,搅动在一起。蒋白一点点把自己拼回来,他喜欢的,不放心的,不舍得的,忘记的,竟然都在一个人身上。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否因为喜欢师弟备受煎熬,因为这是一个师弟,不是师妹,他们是同一个性别。可现在的他丝毫不顾忌,自己重新接受世界,没人说男生不能和男生接吻,师哥不能和师弟亲近。就算有人说又能怎样?鬼门关去过,ICU住过,现在父母站在对立面说你不能和男生在一起?自己连全世界都忘过一次,还怕别人说这些?蒋白把手完全贴在伏城的后脑勺上,原来这就是死而复生的快乐。找回以前的自己的快乐。自己是有多喜欢伏城?蒋白难以推测,可一定是喜欢得无法形容了,否则现在身体里不会有膨胀感,胀得他胸口发疼。他亲着伏城,笑一下,但这个笑容显然伏城看不到。性格分离让他很少有和15岁自己和解的时候,大多数他们针锋相对。现在他亲得格外深,师弟板直刚硬的腰在他怀里打软,倔强的脸变得茫然又安静。乖乖挨亲。蒋白和15岁的自己暂时达成停战协议,以前自己没办成的事,现在自己来做也不迟。伏城特别想闭上眼,但是不舍得。最后又不得不闭上眼,怕眼睛泄露太多难以压抑的情绪,叫师哥看个精光。一开始还顾忌着,最后顾忌个屁爽就完事了。亲!伏城全心全意张开嘴,柔软的口腔包裹着师哥的舌头,然后又把自己的伸过去。师哥失忆了还能知道怎么接吻,他怎么这么有经验啊?不管了,嘬就完事了,伏城使劲嘬,像吃咸水冰棍往深处吸师哥的舌头,又像嘬JB纹身那样嘬得用力起劲,他等不及了,恨不得把双腿折起来亲。亲着亲着又生气,叼着师哥的下嘴唇狠狠咬,师哥用力搂抱,他全身又毫无预兆地软下来,支吾着松开牙关,舌尖求饶似的舔师哥牙尖。下着小雨,伏城亲出汗,亲着亲着还动起了腰,突然有种什么刺激,让他身体发颤。蒋白就在这时掐了他的腰窝一把,慢慢放开。蒋文辉和肖咏沐再一次无话可说,震惊和羞耻感冲破了他们的极限。看见了么?蒋白拉着伏城,说,不是他有问题,是我先有问题,我先喜欢他。你们不该治他,应该治我。伏城在后面擦嘴,妈个鸡,接吻真爽。就是师哥和自己一样没经验,硌着牙了。不是。肖咏沐不敢相信,你是我生的啊,你你生我,就能替我做决定?蒋白问,你生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由着你们改来改去地骗我?你们再不走,我这条命不要了,彻底还你们。你们要是再说我和伏城不认识,我每天发张亲他的照片,直到你们习惯为止。你们现在走吧。伏城安静得听着,鼻头发红。邱离和青让这才敢转过来,看蒋文辉和肖咏沐又开始劝,但没什么用,蒋白已经全想起来了。其实蒋白爸妈,他们也认识,以前经常见到。现在站在对面说互相不认识,邱离和青让能体会伏城的心境,可能会是难过,也可能是觉得对不住蒋白。更多是不安。最后肖咏沐开始劝蒋文辉,用家乡话,邱离青让听不懂,在场的可能只有蒋白能翻译。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和伏城说一句话,也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院里的人沉默很久,每人肩头被小雨淋湿。一场大风刮起来,天更黑了。蒋白在想怎么开口说第一句,忽然被邱离狠狠搂了一把。邱离直接把蒋白搂歪,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肩头上。师哥!你终于想起你是谁了!还记得我们吧?还记得我们吧!伏城也一动不动,看着邱离青让和师哥拥抱。师哥要回来了。可没想到蒋白却摇头。他们又愣住了。我没想起我是谁。蒋白说,然后把塑封的小金佛重新给了伏城,头有点疼,动作有点僵硬,但我想起你是谁了,我记得你。一滴豆大的雨点落在蒋白后颈上,滑进了他的领口。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因为伏城又要哭了。老子老子是谁,你他妈现在才想起来你缺心眼伏城像足足呛水,鼻头一下红透,我没哭,老子能得很!你他瞪着眼睛不敢眨,一闭眼准保从眼眶挤出水去。又因为一直绷着面孔,嘴角不断抽动,面部肌肉也跟着抽动。最后他低下头,妈个鸡,要不是邱离和青让在,真要痛痛快快哭了,这他妈半哭半笑的比哭还难看。不哭了。蒋白把手贴在伏城嘴边上,笑一个。笑你大爷,笑不出来!伏城哭着笑,师哥你你你亲我是不是就是喜欢我?我受不了你你对别人好。你我怎么了?蒋白替他揉眼睛,哭红了,憋了天大的委屈。你是不是那天亲付雨了?伏城本能地用下巴蹭他,要他的手,老子哭完就把你的嘴剁了!分手了,她的事等我问清楚了再和你解释。蒋白帮他擦嘴,以后就亲你。伏城一口叼住他的手指,舌头立刻交缠过去,用牙尖硌他的皮肤。我不信!他声音含糊,你不许亲她!亲了手指头我给你咬咬掉了。咬吧,反正都咬破了。蒋白很想笑,现在要我亲一下么?伏城皱着眉头流眼泪,倔强极了,脸不肯服输地昂着,像下一秒就要朝谁挥拳头,极其嚣张极其轻声地说:老子要。要就行。蒋白把手指从伏城嘴里恋恋不舍地抽出来,搂着伏城的后背,咬他哭着笑的小梨涡。邱离和青让又转过身去,行吧,就记起伏城是谁,端水大师回来了。是师哥,泡了师哥。南风堂在收拾院里的行当,刚才是风声大雨点小,现在风停了,说明马上暴雨如注。快点!快!闫首指挥着,先别管横凳,收不能淋雨的!又朝屋里喊,把灯都开开!下雨了小心脚下!班子里人多,今年还来了几个后生仔,每个都不是省心的。院里正练着的人纷纷跳下桩来,帮着挪东西进屋,又扯塑料布盖住来不及搬进屋里的大鼓。南狮战群鼓,一时不知道该收哪个。闫首骂了这个又催那个,抽空才听见院门被人敲了好久。要下雨了,谁这时候来?闫首叼着烟去开门。来了来了,谁啊!门开了一掌宽,刚才那张挨了打的巴掌脸重新出现。鼻梁骨破了,眼下还有点乌青。怎么又是你?闫首问,我当是谁呢今天我们闭馆,你他妈有没有完?伏城擦了下脸,雨水一起抹掉了。没完!老子来拿班旗!拿班旗?你有多大本事就敢挑馆?闫首看他像刚哭过,还他妈哭鼻子,技不如人就得认祖宗。伏城攥着拳头,瞪着门里。又要叫你师哥过来打我?闫首笑着,有本事把蒋白找来,没本事滚蛋!说完就要关院门。风大,两扇门板不是很好关,闫首用手压住,一根白色的白蜡武术棍挑进门缝间,顺着门左右横挑抽打他的手,门不仅没关上,还开开了。你他妈有完没完!闫首怒了,挨一顿打还不长记性,今天我门完全开了,一脸伤的伏城身后,站着蒋白。蒋白眼前的碎发被风吹开,太阳穴伤口露出来,1米8长的白蜡棍顶住门轴。谁打我师弟了?他抬起眼皮。蒋白闫首像见了鬼一样。蒋白不是没了吗?怎么他回来了?第63章激活40%蒋白?闫首真以为自己见鬼。大家都知道伏家班的大徒弟出事,好像是没了,再也回不来。现在这是借尸还魂还是从阴曹地府跑回来了?白蜡齐眉棍,180厘米长,3.5厘米粗,蒋白摸到了用久的老痕。这根棍自己以前一定用过,否则不会竖在伏家班的院子里。伏城练刀,邱离用九节鞭,青让练竞技太极,这是自己的东西。终于不再拿着别人的行李,蒋白找回来了,要把标刻自己姓名的东西一样一样找回来。他右手握棍偏底部,和棍底留出了一个手肘的距离。怪不得,蒋白轻攥棍身,自己的虎口和手掌心磨损严重,因为自己练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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