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两、两柱香?伏城怕了,一柱行吗?师哥我不行。蒋白去拿香炉。伏城没办法,自己闯祸自己担,只是邱离和青让也要一起受罪。师兄弟间就是这样,有福大家同享,有苦一起承担,在这个院里他们各自活动,离开这里他们代表一个人。自己闯祸就是伏家班一起闯祸,一窝端,连师哥也跑不掉。这么想着,伏城先找软和的土地,带着两个倒霉师弟扎马步。过了一会儿蒋白出来了,手里3个硬纸板做的挂牌,往师弟们脖子上一套一个。邱离挂着我错了,青让挂着我也错了。伏城稳稳扎好姿势,牌牌上一串字。我最错,我不该骗师哥,我是不听话的师弟,该打屁股。我没有告诉师哥我怕高,差点摔下来。现在的师哥比以前那个好。我靠,有意思,徐骏自然不能理解师兄弟间的情谊,只觉得奇怪。伏城惹出事,为什么邱离和青让也跟着一起扎马步啊?更让他看不懂的是,蒋白插上香,竟然也开始扎,4个人排成一条线,对着香炉练桩功。香缓缓燃烧,蒋白沉下重心,开始反思。师父不在,师哥有责任看护师弟,他们出问题就是自己的问题,因为自己大意没看住。这是身为师哥推卸不掉的责任,师弟们犯错,自己自罚加倍。喂,你们都入定了?徐骏扛不住了,在你们化为雕像之前,能不能给我点个吃的?我要求不多,管饱就行。蒋白这才睁眼,扎着马步用手机点外卖,然后继续。伏城肚子早就咕咕叫,可挂着牌牌实在不敢吱声。邱离和青让连吃饭的念头都不敢动,从很小,师父管教他们,不能随意流露出肚子饿的样子。习武之人要刚强,要有一股气在,这叫武魂。重伤不下火线,轻伤不去医院。伏城也就是和蒋白嗷嗷肚子好饿,反正邱离和青让没见过他在外面说过。一炷香快要燃尽,有人敲门。徐骏乐颠颠开门拿饭,打开塑料袋,只有一份最普通的蛋炒饭。蒋白,我就不说你抠门了,好歹你还给我买了,就一份,看来其他人今晚要断食反省了。徐骏搬椅子,专门坐在伏城对面吃,犯个错误就断食,你师哥觉悟够高。伏城闻着香味,稍稍动了动脚腕。不饿,自己不饿,一点都不想吃。徐骏美滋滋吃着,冷漠逼人可算做对一件事,虽然,这只是一份简简单单蛋炒饭,连肉丁都没有,只有鸡蛋和葱花,凭卖相看应该不超过20块。但能让蒋白掏出20块简直比让他掏出心脏还难,这已经是几把人的极限了。果然还是有点身份背景好啊,徐骏一勺勺往嘴里塞,故意吧唧嘴来气人。吃到最后几口他打了个嗝,撑着了,突然又听到敲门声。谁啊?他起身去开门。您好,您的肯德基外卖。门开了,外卖员从背包箱拎出几个巨大口袋,还有4大杯饮料。徐骏狠狠回过头瞪蒋白,妈的,自己还是算错一步,缺德渣男非蒋白莫属。两炷香,1个小时,练桩结束后伏家班才吃饭,4份全家桶。徐骏撑得一口吃不下,眼神一直发射死亡光波,期盼蒋白被鸡骨头卡嗓子。师哥,你气消了吧?伏城搓搓手问。嗯,消了一半。蒋白说。那我这个牌牌,能拿下去了吗?伏城问,把头靠在师哥肩上,一片薄薄的T恤布料,心脏砰砰跳。蒋白先是摇头,虽然扑哧笑了。拿吧。听到这句,伏城才敢摘,炸鸡和烤翅还微热。我先吃一口,你要是气没消,我吃完接着站。先吃一口,我肚子好饿。蒋白还想再板着脸,一下想到伏城小时候的哭包样。吃吧,明天是新年,不罚你了。嘿嘿,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罚我。伏城抓了一块,笑出一个小小的梨涡。邱离和青让根本不想说话,赶紧吃,蒋白好不容易把水端平,他们可不耽误时间,再也不想像小时候,伏城吃巨无霸,他们吃面包片,伏城吃薯条,他们吃番茄酱。吃完饭,蒋白送他们一个个上了出租车才将院门落锁,回师叔家。廖程明离婚了,儿子去陪另一边跨年,他自己在家缝狮子,不过今年不孤单,伏弘的两个徒弟陪着呢。狮子头没有旧到不能用,可廖程明过不去这个坎儿。伏小子第一次参赛,好不容易把他师哥盼回来,应当用新的。只是这狮子张实在请不动啊。廖程明松一松顶针,一边缝,一边听电视,身边是伏小子教他师哥扭屁股。就这样。伏城撅着屁股狂扭,除了左右动还需要上下动,就这样,疯狂顶胯翘臀就行。就往前顶,顶啊,往死里顶。蒋白看了半天,揉着鼻子说:嗯,我知道了,挺容易学的。晚上伏城陪师叔睡,原本想半夜去找师哥,可这一天活动量太大,没起来。第二天一早,两人一起刷牙,伏城盯着师哥看了看:还好我昨晚没过去吵你,师哥,你黑眼圈好重啊!没睡好吧?蒋白叼着牙刷,歪着头看他。黑眼圈显我成熟。师叔还在睡,他们不敢大声说话,把昨晚剩菜热一热,吃饱出门。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街上没人,放假了都在补觉。两个高中生插着兜,顶着刺骨寒风斜街直走,不畏天气。胡同里风更大了,蒋白拉着伏城,生怕一阵风把人吹没。靠自己一点点想起过往,自己和过去的自己相比,好像赢了一局。以前的蒋白想要藏起来的师弟,被他想了起来。以前的蒋白没有接住的人,被他接在怀里。爽。蒋白紧紧外套,继续带伏城往前,最后停在张一柳家门口。师哥风太大,伏城一张嘴喝一口,狮子张会给咱们开门吗?他家的狗太凶了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我爸说了,知道狗的名字就能唬住,上次狮子张叫狗了吗?狗的名字啊猫都叫咪咪,狗可能都叫旺财。蒋白擦了擦手才去敲门,张师傅,您和狗在家吗?门里没有回音,也没有狗叫。上次敲门,蒋白也不记得听到过狗的叫声,可翻墙进去却看到了。估计是那两只旺财听话,敲门不叫唤,有人进去便发疯一样咬。咬人的狗不会叫,看来这句是真的。风更大了,吹得他们在门口险些站不住。1月1日天寒地冻,他们仗着身体基础好,又锻炼,只在校服外套外面再套一件衣服便出来了。现在伏城缩着脖子,恨不得支起高领把头顶也包住。可与生俱来的习惯迫使他不能这么做,缩几下立刻站成笔直。老爸说过,练武的人有武魂,不能怕冷,风越大,就和风对着扛。不能输给极端天气。斗志昂扬地站了一会儿,伏城脖子被吹麻,再看蒋白,喉结也是一片红,被狂风打磨后的颜色。蒋白又敲门:张师傅,我们真是求您做狮子来的,您在家么?门里还是没声音,蒋白往四周看看,拉着伏城到对街躲风。这里曾经是一个报刊亭,已经空了,只留下破旧的铁锈架和几扇窗户。躲风还是可以的,蒋白带伏城进去坐,到处都是灰,窗户贴了厚厚几层深黄色的报纸,隐约看出是新京报。冷不冷?蒋白背向风口,捏住伏城冰冰凉的手。不冷。伏城冻得牙打颤,老子火力壮。但是下次出门还是穿羽绒服吧,站着不动,冷。蒋白点点头,拿着伏城的手拼命搓,他们手上都有疤痕,可伤的位置不一样,一个是狮头,一个是狮尾,不同位置的疤痕成了他们从小连接的证明。实在太冷了,蒋白找来一个破洞油漆桶,又拆了报刊亭里的木椅子一张,撕了窗上的新京报,扔进去,点起来。火慢慢烧着,伏城往前伸手烤火,笑着说暖和。笑了。蒋白把打火机收好,这才反复烤暖自己的手。时不时抓一下师弟的手指,果然是热乎的。一直等到天黑,冷倒是不冷了,只是饿得难受。蒋白开始四处张望,书包里的面包已经给伏城吃了,判断这地方能不能送进外卖。师哥。伏城缓缓站起来,轻轻说,狮子张,狮子张!蒋白迅速看向那扇门,门已经开了,张一柳拉着狗绳,像出门遛狗。张师傅!蒋白冲过去,可算把人等出来了。张一柳愣了几秒,意识到自己被人瓮中捉鳖,慌忙推起刚锁上的院门准备回去。就慢了这几秒,前后夹击,回回不去、跑跑不掉。你们吃饱了撑的吧!他急了,脸色瞬间阴沉,也很惊讶。

没吃,师哥就带了面包还给我吃了,我师哥饿着肚子呢。伏城急匆匆拦住他,又怕被狗咬,您能不能把旺财拉住?别让它咬着我。旺个屁财,这叫大黄二白!张一柳狠狠推开他们。真没想到这俩小子能等这么久,还在外面生上火了,怎么没冻死他们?胡同里弥漫起烧潮木的气味,附近没什么人住,只有风声袭来。张一柳不搭理他们,只遛狗,越走越快。等大黄二白解决了拉撒,再往回走,径直走到门前掏钥匙。身后脚步声一直没断过,他知道两个小子跟着。你们赶紧滚,狗可不是好惹的!2月2日战狮甲第一站。蒋白直说,我们没有新狮子。呵,伏家班有没有狮子,关我什么事?张一柳回过头。蒋白抵住了门:北方做南狮的人太少了,几乎没有,所有狮子都是从南方运过来。伏家班是南狮北舞,您能不能帮我们?帮?张一柳瞪眼,我早就不做了,也不管什么南狮北狮。狮子这东西是天上来的,就不该让人祸害!说着他踢开自家的门,把狗放进去,赶紧滚!这辈子也不要和我提狮子!您要是真不做了,为什么还存狮行的东西?蒋白诈一问。刹那间张一柳转过头,两眼一眨不眨看了良久。师哥。伏城在后面拽拽,这是要打架了?滚!张一柳的脸刷一下白了。他推搡蒋白,要把这个不识抬举没大没小的臭小子轰出去。可年轻人灵活,转身进了他的院。蒋白趁狗没上来,跳到杂物堆最高处,抓起塑料布使劲一抖,露出来里面的东西。几百捆竹篾堆在这个落满灰尘的脏院子里,风灌进来,它们一根根摇动,刷刷刷得响。您不是不做了么?蒋白站在竹篾堆上。张一柳两手颤动,面如土色,心中却轰然一声巨响。刷刷刷,刷刷刷伏城一下想了起来,这声音自己以前听过,在伏家班的院子里,在老爸教自己做狮子的那年。这是削好的竹篾,是南狮的筋骨。第95章狂狮出山你你张一柳嘴唇颤抖不已,半分钟才挤出一句话来,你给我下来!两条狗朝闯入者猛扑,虽然是土狗却很懂事,人在门外怎么嚷嚷它们都不叫,进了院不行。您说您不做了,可这些竹子是怎么回事?蒋白边蹲下边触摸,这些都是竹子,是您亲手削成签子的?院子里有种异样的对裂,一边是安静的人,一边是吵闹的狗。这是什么竹子?蒋白等了片刻,张一柳不说话,他只好再问,张师傅,这些竹子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北方没有这种。这是肇庆广宁的,中国竹乡的竹子。伏城突然说,师哥以前认识的,现在不记得了,可是他忘不掉,我爸做狮头也是用它,它和北方竹不一样,这叫粉竹,专门扎狮头用的。张一柳缓缓将目光移到竹子上,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粉竹的竹节很长,天生轻软又柔韧,最适合削成薄厚不一的竹篾。只是竹子空心,梗直又傻气,现在认识它的人不多了,南方做狮头的厂子还认得。这番话,蒋白不知道张一柳在说竹子,还是说他自己。你现在给我滚下来。张一柳指着蒋白,弄坏了我的粉竹,我要你小命!下来!蒋白没动静,指了指地上狂吠的狗。张一柳随便出了个声,狗老实下来,绕到后面找狗盆去了。蒋白这才跳下来,把跑进来找他的师弟拉到身后。好小子,翻墙进我的院,还敢掀我东西!张一柳把院门锁紧,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师哥!别跟他进去。伏城又拽住蒋白,万一屋里有狗呢张一柳走出两步,全听见了。你少胡扯!我不是你爸爸那种人!爱进不进!蒋白不接他们的话茬,拉着伏城,跟张一柳进屋。一进来,闻到什么味道,很香,说不好,还是有些熟悉。张一柳打开灯,光线填满了各个角落。伏城忍不住哇了一大声,好多狮子头。切。张一柳斜着看他,没见过世面。这些都是你做的?见着狮子,伏城把什么恩恩怨怨都忘记了,只顾眼前,这只狮头怎么这么小啊这个呢?这是什么?乌漆嘛青的你给我放下。张一柳拿起一根鸡毛掸子,那是青狮,你个两眼不识货的小崽子,和你老爸一个样。你以为全天下就佛山狮当老大?呸!蒋白给伏城一个眼神,伏城赶紧把狮头放下了,老老实实站过来,可眼睛仍旧滴溜溜四处张望。对不起。伏城目光闪动,这么多狮子一起比武的景象浮上脑海,是我见识少了,听都没听过青狮。张一柳用鸡毛掸子清扫灰尘,动作很轻。不怪你没听过,现在听过青狮、见过青狮的人都是少数。青狮这一支练的人太少,几乎要绝脉了。张师傅。蒋白抓紧机会趁热打铁,参加战狮甲的事不是开玩笑,我们是想认真比赛的,如果您给我们这个机会战狮甲?战狮甲张一柳喃喃自语,战狮甲多少年我都没听过这个词了,怎么,就伏家班这么个破班子,你们还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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