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张一柳呵呵冷笑。没安好心,他把你喂高了,谁还能举你?你还不是落他手里?伏城一愣,妈个鸡,以前没想到啊。扭头看师哥,蒋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样,正在泡茶。看我干什么?蒋白无比正直,我不记得了,想不起来。就算没安好心也是以前的蒋白干的,和我没关系。张师傅您认真量我师弟们,要佛山狮。徐骏在旁边听傻了,冷漠逼人果然没有心,渣男。又戳戳付雨。喝奶茶吗?我给你叫外卖?付雨正看新鲜,随口一说。喝喝喝,我不要热的。OK。徐骏拿出手机,去冰三分甜,我知道。尺寸量完,张一柳并不多留,抬步走人。廖程明也没有留他,狮子张脾气大,他做狮子根本不和别人商量,什么毛球要几颗、材料要兔毛还是羊毛,他通通不商量。只要告诉他要什么颜色,他绝对能做出最好的来。只是狮子张的话确实没错,伏小子太不像个狮头了,举他太难。唉,廖程明操心死了,这乱七八糟的小班子。午休过后,蒋白开始练习上桩。预赛不会有太大难度,各大狮队不会傻到把看家本事拿出来,所以要求稳求胜。伏城恐高,上了高桩几乎不看脚下,桩位早早熟记于心,全靠师哥来稳定。好几次的推进飞跃,蒋白都能感受到伏城巨大的信任,像呼啸而来的海浪,严严实实朝自己砸过来。廖程明好几次欲言又止,伏小子路数太猛太悬,身家性命都给他师哥了。可说也没用,他改不过来,只好一句句强调着注意安全。几小时练功下来,回到学校蒋白已经什么都提不起来,拿起笔写字都是抖的。时间紧任务重,除了醒狮大赛,他身上还有高中生的任务。1月中有会考模拟,还有期末考试。1月18日放寒假,23日就是除夕。回到宿舍,蒋白洗完澡在下铺歪着,拼命背英语。伏城也洗完了,嘬着酸奶在旁边晃,手腕上亮着一个JB,小耳钉一戴,漂亮得有点嘚瑟。还吃呢还吃呢!徐骏学廖程明的语气,长得跟树干子似的还吃呢!我师哥给我买的酸奶,不吃给你啊?伏城还揉肚子,武校生活动量太大,晚饭吃完就像没吃,睡觉前总想找点东西垫一垫,师哥你看什么呢?我也看。英语单词。蒋白给他腾出地方来,拍一拍旁边,过来,陪师哥背书。伏城往他身边乖乖一窝,一起看英语。这些你都会背啊?我英语就不行,语文和地理成绩好。背又不难,你是不用心。好好背,你分数比我高。蒋白一边扫单词,一边把手搭在师弟肩上,搓圆寸,又长了,可以剃了。伏城缩起腿。那明天给我剃啊师哥,说心里话,你真不嫌我沉吗?蒋白动作一停,故意说:嫌,举高高都快举不动了。我伏城无话可说,翻过去生闷气,肩胛线和颈椎生动地凸起来,师哥,我去狮子张那里削竹子,你陪我吗?蒋白专注地看单词。陪啊,我怕你们打起来。那我过生日,你给我买礼物吗?伏城又问。我蒋白顿了顿,脑袋里突然被扎了一下,太阳穴冷冷发疼。这感觉很熟悉,就像上次要想起来什么,视野里又是想要看清楚却模模糊糊的通感,让人烦躁。师哥?伏城等着他的话,拿起蒋白的T恤不拘小节来擦汗。师哥,你看那个灯好不好看?将来你赚钱给我买,挂在院子里,好看。什么灯?你说什么灯?蒋白不知不觉出了汗,视野里的人摇摇晃晃向前跑,顺着一条街,跑进一家店。他抬手揉一揉太阳穴:我还没想好送什么呢,快,和师哥一起背单词。放下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要想起什么来。究竟是什么事,要买什么蒋白开始烦躁。第97章狮头竹篾接下来,确定了狮头订做,蒋白的心也静下来了,时间用在复习和练功两方面。要想考重点大学不是容易事,特别是自己目前的成绩远不如以前。以前自己唯一优越于现在的一点,15岁的蒋白是个学霸。现在,就算能想起来,理科也来不及补习了更何况还有恶化的风险。蒋白拿出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自己不想再忘记的事。从自己叫蒋白,自己认识伏城,到舞狮步法、伏家班的班服构思一件件事,凡是他能记的,都写下来了。这叫什么?蒋白也不知道这叫什么。如果自己不恶化,这就是自己的备忘录。如果一旦恶化,记忆出现严重滑坡,这就是现在这个自己留下的遗书,给下一个蒋白。版本更新迭代,现在的会消失。相当于现在的自己彻底死亡。他不怕现在的这个自己消失,或许下一个蒋白也会羡慕、嫉妒上一个,蒋白害怕的是,下一个傻逼版本仍旧想不起来伏城。连续两次对自己喜欢的人解释自己是谁,这个苦,他不想让伏城再经历。更何况很多事情都不好说,万一下一个自己不喜欢伏城呢?不行,我他妈不答应,下一个版本要是敢把自己弄失恋了,自己魂飞魄散也要整死他。蒋白脸色苍白地拿起笔,重重写下一行:你很喜欢伏城,你不能换人。到了周四,仍旧是针灸治疗。返校路上,蒋白分别给爷爷奶奶、姥姥打电话,报一个平安。虽然和爸妈僵持,但这些事和老人无关,他不能让他们再担心了。周五,陪伏城去买小鱼干碎碎,回家喂大王。大王在师叔家住得挺自在,每天挠挠沙发、扯一扯窗帘,猫砂刨得到处都是。师哥,你试试。伏城用手喂大王,你看,它还舔我手心呢。大王特别乖,从来不咬人呢。不试。蒋白高高地站着,只买零食,不负责喂。你信我。伏城眼里有光,大王捡回来的时候,就我一只手这么大,特瘦。我那时候没有零花钱,还是问邱离和青让借的,给大王买了一碗早餐摊的皮蛋瘦肉粥。还以为它不喝,结果三口两口喝光光。猫会喝粥?蒋白蹲下来,仍旧保持着距离。估计是饿极了,肚子上还被撕了两个大血口,乌泱泱流血。伏城心有余悸。蒋白摸着伏城的脖子,颈椎连接后脑勺那块剃很短,坡度很好摸。然后呢?然后你就来了。伏城往旁边一贴,你有零花钱,带我去宠物医院,给大王看病。我那时候没见过世面,整天在院里练武术,都不知道竟然还有医院是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师哥你喂一下,试试。试试就试试。蒋白抬起手。大王吃完伏城手里的鱼干,抬起头,两只乌黑锃亮的大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耳朵尖背向后。算了,这猫不乖,养不熟,改天埋了它。蒋白站了起来,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要去给狮子张当苦力呢,别担心,师哥陪你。伏城点了点头,去冲澡。冲水时打肥皂沫,打到腋下开始不适应。师哥,师哥!蒋白攥着食指过去。怎么了?摔着了?上次学校那个刮刀,你还留着吗?伏城指着腋窝,长出来一丢丢,扎得我怪痒痒的,还不如再剃光。你手怎么了?蒋白捏住不放。没怎么,不小心磕着了。等一下我给你拿。行,我等着。伏城关上门,要不是师叔在,其实可以两个人一起洗。不过一个小刮刀师哥留到现在,看来是算准了长出腋毛不舒服,还要再用。师哥就是师哥,什么事都想到了。周六睡醒一早,天不亮,蒋白带着伏城去天桥,在粥店吃过早餐再去找张一柳。还以为这么早狮子张可能不会醒,没想到门却是开着的。

现在才来?你们伏家班不练早功啊?张一柳站在院里,手里拿着一个桶。张师傅早。蒋白看了一圈才进来,旺财呢?什么旺财?那是我的大黄和二白!张一柳只穿棉衣,可中气十足,伏弘儿子还不快过来帮忙,别以为来我这里好吃好喝!蒋白给伏城搓了搓手。去吧,我陪你。我又不怕他。伏城跟着狮子张走进西屋,突然分辨出上次闻到的香味是什么,糯米!你熬糯米浆?废话,不亲自熬浆子,怎么固定竹篾?廖程明扔给伏城一把弯削刀,竹篾做的框架就是狮子头的骨,骨头固定不好,狮子大半废掉了,只能重做。你爸没教过你?先说好,伤着手我不负责,你自己看着办。伏城拎着刀摇头。我爸没来得及教完,走了。张师傅,您别总在我师弟面前提起我师父,他蒋白语气突兀地插进来,他心里不舒服。嚯,你师弟心里不舒服你就不让我说了?我偏说!张一柳扔给他一个筐,里面全是闪片,每一个只有小指甲盖那么大,红黄黑,狮批和裤子的闪料你来筛,看见墙边那个筐没有?蒋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每个筐,挑满,要整片的。张一柳下定决心要出当年的气,你可别马虎。将来这些闪料都要用在你们身上,挑出颜色错了的,大小不够的,可别怪我手下没缝结实。我要是挑不出错的呢?蒋白捏住了筐。哼。张一柳有手艺人的派头,你不出错,我拿天桥狮子张的名字打包票,只要不撕不扯,亮片绝不开线!好,一言为定。蒋白拎筐走向小山一样的闪料堆,张师傅,我师弟将来是要舞狮头的,您让他干活,可以,但是别让他伤着手。张一柳蓬头垢面,像个出世的疯子。我要是伤着他了呢?伤着他?蒋白无所谓地笑了笑,伤着他,您门口那个柳树坑就别想留了。你!张一柳气得身体打颤,你!我怎么了?蒋白找一把椅子,坐下挑选闪片,我失忆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要怪您就怪蒋白吧。张一柳气得没话说。行,你行,这就是伏弘收来的好徒弟。你!伏城!开始削竹子!哇,师哥刚才耍无赖啊,帅炸了。伏城看得眼睛挪不开,小时候只觉得师哥特别好,原来长大了这么混蛋,还能把张一柳气死。不过自己老爸确实得罪了人,伏城也不扭捏,找小马扎,规规矩矩坐稳,开始动手。张一柳快要气炸,在院里走了几十圈才回来,洗干净手,开始挑选伏城的竹篾。这不行!太厚了!一句话,伏城刚才十几分钟的工作白干了。重新削!张一柳非常严格,我都帮你把竹子长短砍出来了,你削都不会削?要你这双手有个屁用!伏城气鼓鼓的扔下这一边,重新开始。宽4厘米,厚4毫米,少一分差一微都不行。张一柳痛快极了,你爸爸不是说佛山狮最好吗?行,我就给你们做传统佛山狮,你继续削,手底下别停。伏城一根一根削着,倒不觉得无聊,只是很快会累。以前老爸也是这样削竹子,每一根竹篾亲自比对。两小时后,张一柳勉强挑出几大把,又去看看蒋白,金色的闪片已经挑出小半筐了。怎么样?还刨我柳树坑吗?张一柳问。蒋白闭了闭眼,眼前一阵光一阵暗,看什么都是金色的。我不刨,但您的坑哪天没了,就是以前的蒋白干的。张一柳一听,气得又去院里走了几十圈。伏城完成削竹子任务,又开始用大锅熬浆糊。浆糊全是大米和糯米现成熬出来的,很甜香。熬完了浆糊,又去帮狮子张裁韧纸,好几次差点被裁刀压到指尖。滚滚滚。张一柳让他闪开,主要是怕自己的柳树坑没了,长这么高大,没一点用处,你爸连个狮头都没教会你,还想让你当班头?伏城不说话,闻着浆糊味,肚子里咕叽一声。这时,许久没有人来敲响的院门被人叩响,张一柳激动得站起来。怎么又来人了?也是做狮子的?外卖!门口喊,胡同里18号是您家吧?您点的肯德基到了!哦,我的。蒋白淡定地收好手机,到时间了,我师弟容易饿。张一柳气得怒发冲冠,又出去走了几十圈。仍旧是两个全家桶,蒋白给了伏城一个,另外一个给狮子张。您吃不吃?不吃!张一柳指着院子,你们要是吃这油腻荤腥的,滚外面吃干净,洗了手再进来,这是做狮子,不是闹着玩儿!这么一说,蒋白不再多留,带着师弟上院子里吃鸡。旺财和旺财围着他们转圈,他们一边吃一边喂狗,两个全家桶清扫干净,和狗也培养出感情,大概下次翻墙不会被咬。吃完这顿,蒋白去打水,准备给师弟洗手。伏城偷偷遛进西屋,张一柳已经开始扎狮头了,动作飞快,一双手像某种漂亮的舞蹈,不像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干出来的活。动作好快,太会了!他太会了!伏城忘乎所以,竟然不顾恩怨凑到张一柳眼前,着迷地看着他扎。滚出去。张一柳眼皮子都不抬,先用伏城方才削好的竹篾,按照规定大小和尺寸用韧纸固定,扎成圈框,再自己亲手削2毫米宽厚的小竹篾扎出拱穹顶。下一步考验功夫,一手捏住固定处,一手将韧纸沾浆糊,要沾透,十字型粘好将穹顶绷住,粘牢。狮架子做出来,眼睛和耳朵却是可以动的。伏城看傻了,这就是按照自己肩宽订制的狮子头,大框架出来了。你可别嚷嚷辛苦,让你师哥知道,砸了我老窝。张一柳手下越来越快,有些炫技的成分在,开始绷扎狮角,你给我干活,我给你散些零花钱,省得说我欺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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