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学军点点头,王慧扭头望向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媛媛爱学习,经常在学校待挺晚不回家。一个女孩子,那么晚还在外边,您该很担心吧。毛学军张了张嘴,有些如鲠在喉,脸色很不好看,他摇脑袋。王慧冷笑,插嘴说:他还关心孩子?他就从来没关心过媛媛,要不是绑架的打电话过来,他还不知道媛媛已经丢了!毛学军怒不可遏,狠狠拧脖子,瞪着她回击道:你没资格说我,一天到晚在外边花天酒地,媛媛学习生活你从来没过问!两人把公安局吵成了信|访局。严衍心里有谱了,这对夫妻面和心不和,夫妻关系不融洽,很容易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毛馨媛之所以不愿意回家、经常在学校待很晚,恐怕也有她爸妈关系不睦的原因。父母角色缺位,孩子可能从其他成年人身上汲取安全感。严衍联想到毛馨媛班主任周敏所言,有人接她,是她爸妈的朋友。我还有一个问题,严衍打断他们俩的争吵,说,二位有没有什么朋友,和毛馨媛关系比较好?会接送毛馨媛上下学?王慧想了想:没有。毛学军沉吟片刻,答道:有,我同事,张教授,媛媛喜欢问他问题,老张那人实诚,和孩子们都处的不错,我们忙的时候,媛媛就在他们家过夜。至于接送,这个我真不清楚,媛媛不喜欢跟我们说这些,问她她也不回答。哪个张教授?严衍神情严肃。毛学军抬起眼睛,面容疲惫,不安地说:张振海,心理系的,我们同届毕业,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第4章非合作绑架(4)张教授,老熟人,经常来市局做心理调查和心理辅导。严衍回头问沈佳:张教授来给缉毒警做心理辅导,现在还在局里没?沈佳叉腰,摇摇她的丸子头,答:早走了,出门时我还撞上他呢,走得急,说学校里有事。哦,成。严衍垂眸,若有所思。接待室里一片不安。突兀的手机响铃刺穿了安静的空气,毛学军摸出手机一看,匿名号码,他激动地跳起来,指着自己手机哆嗦:绑匪,绑匪!张科撒丫子跑回办公室,回到通讯追踪设备前,毛学军跟着小跑过去,众人挤进狭窄的办公室。挂断。严衍勒令。什么?毛学军不敢置信,沈佳干脆果断抢了他的手机,按下挂断。如果耗子急着要钱,肯定立刻打来第二次。沈佳囫囵解释,简单挽总:放心,听我们老大的!通讯追踪设备迅速调试结束,张科抬起头,比了个OK的手势。匿名号码再次拨入,毛学军两手哆嗦,带着询问乞求的眼神望向面无表情的严衍。严衍抱臂,点头:接,记住尽量拖长通话时间。沈佳拿着小白板和黑色水彩笔:该怎么回答我写这儿。毛学军按下通话键。他妈的还想不想要你女儿,再他妈挂老子电话!老子整死这狗娘养的!毛学军手一哆嗦,手机差点掉地上,他手忙脚乱拿稳,求助地望向沈佳。沈佳迅速在白板上写:忙。毛学军不愧是高级知识分子,智商还是有的,领悟得很快,立即跟耗子扯皮道:我这不刚有事吗,最近学校事情多,快期末了,要给学生们评成绩的,你多担待担待,女儿我肯定要救,钱也在凑,关键四百万现金,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毛学军还想接着掰扯,耗子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叽叽歪歪特么废话多,你报警了别他妈以为老子不知道,都特么跟你说条子一举一动我都清楚。八百万,现金,你老婆不是开公司有钱着吗,后天必须凑齐,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别特么跟我玩花样!沈佳拿笔在白板写:来不及。毛学军咽口唾沫,在耗子挂断前喊住他:别别,兄弟,上回不是说四百万吗,现金啊,一时半会儿谁拿的出来,你要八百万,翻了一倍,我老婆就是开公司,两天也搞不出这么多现金,兄弟,你再通融几天行吗,要钱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再说警察严衍摇头。毛学军话头猛一下拐回来:再说我也是诚心要救媛媛啊,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这不是害怕吗,孩子她妈也急啊,我们真是手头紧张耗子怒骂:老子急,老子怎么不急?!他妈的,老子最讨厌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背地里尽干龌龊勾当,呸!耗子啐了一口,挂断电话。嘟嘟声响起。毛学军浑身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王慧捂着嘴唇,紧张痛苦地问: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呀?八百万何为俯身,拍拍毛学军肩膀,将他扶起来。严衍问张科:怎样?张科泄气,坐直的上身趴回去,摇摇脑袋:耗子反侦察意识很强,通话时间太短,没确定具体位置,但肯定在宁北市内。王慧唔唔地哭了起来,毛学军手机又响了,收到一条彩信,他打开一看,刚站直的身体又跌坐在地。沈佳取走他的手机,一张照片,一根血淋淋的小拇指。啊王慧尖叫:媛媛的老大,现在怎么办?何为望向严衍。一直默不作声的郑霖忽然道:有点奇怪。严衍抬头,和郑霖对视一眼,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想法。什么奇怪?刘彬纳闷。才开始,耗子要四百万,没说交易时间和交易地点,语气也没这次这么急。严衍解释道:而这次,耗子明显发火了,他很急,要求三天必须凑齐八百万现金,赎金也翻了一倍,这次,他是真的想要钱。沈佳灵光一现:老大你是说,第一次他没那么急要钱,或者说,要钱不是主要目的。严衍点头,想了想说:耗子说警察一举一动他都清楚,我们猜测他在警察内部有帮凶。耗子原话是表面人模狗样,至少说明这个帮凶社会地位不低。而在失踪现场勘察里发现,周五晚上本该有人去接毛馨媛,那个要去接毛馨媛的成年人极有可能就是耗子帮凶。那么耗子为什么第一次不急要钱,第二次就要了呢?赎金还翻了一倍。何为问。有帮凶,意味着同伙犯罪,犯罪分子的目的不总是一致的,我估计那个帮凶主要目的不是钱,另有企图,而耗子严衍挑眉:是真想要钱。所以两人之间有矛盾。郑霖接了他的话头:耗子之所以敢在抓捕行动第二天就冒头绑走毛馨媛,一定和帮凶的帮助不可分割。沈佳点头:明白了。这个人混迹警察之中,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同时他也是毛教授或者王总的朋友。严衍敲敲张科的电脑桌:交叉比对我市在编和临时公安人员与毛馨媛父母的交友圈。张科抓抓后脑勺,扶着眼镜框:老大,这工作量有点大。严衍耸肩,微笑: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张科回以同款微笑:Yes,sir.这个月加班工资赶紧批了。严衍同志表示OK。一行人走出技侦办公室,郑霖忽然回头问:麻省本科毕业还缺钱?张科想了想,认真地、悲桑地回答:念书把家里念穷了,到现在贷款都没还完。美本一年一百万,听我说郑哥,以后千万别作死把孩子送资本主义国家念书,那就是坑啊,巨坑!哦,郑霖露出夸张的表情,摊开双手,万恶的资本主义。张科保持微笑:社会主义好。严衍马不停蹄驱车去了宁北大学。张教授正在给研究生们上课。宁北大学学风开放,研究生上课时,其他专业的学生也可以来旁听。严衍进了授课小教室,教室里十多个学生,张振海站在讲台上,身后悬挂着投影幕布,是他的教学PPT,课堂主题,犯罪心理:恋|童癖成因分析。严衍坐在教室后,张教授看见了他,向他点点头,严衍回以颔首致意,学生们偶尔回头打量这位突如其来的大高个,女生们有些惊讶,红着脸扭头继续心不在焉的听课,想着这么帅的人不是学生吧。张教授的声音很温和,娓娓道来:我们说心理疾病通常与儿时经历有关,恋|童癖也不例外,有可能因为童年时家庭关系不和,导致其对成人之间的结合失去兴趣,这是其一。其二,也有社会因素,比如遭遇重大精神挫折,使之将关注点转向儿童严衍一直等到张教授下课。张振海没带教材,就一枚U盘,他从电脑主机上拔|出来装回衣兜,严衍起身,两人一同走出教室,沿着学校教学楼后的草坪漫步。出大案了?张振海柔和地问,严衍深吸口气,点了点头:那起跨境儿童拐卖案嫌疑人耗子,您知道吧。张振海点头,严衍苦笑:又跑了。张振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严衍用着闲聊的语气,反问他:您最近忙吗?还行,老样子,接课题上课,偶尔去警局。张振海忽然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严队亲自来学校找我,有什么事?哦就那个,想问问,毛馨媛您认识吗?严衍观察他的神色。张振海一愣,大约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说:认识,老毛他女儿嘛,咋了?严衍嘶声,叹气:没怎么。您最近见过她吗?没,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那妮子了,挺聪明一孩子,张振海感叹,就是她爸妈关系不好,那娃受了不少委屈。严衍垂头,沉默不语,过一会儿,他转了话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您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学,又开了犯罪心理课程,咋样,今年能为咱们局里培养几个人才?犯罪心理研究室刚成立,老赵琢磨着招不到人。张振海哈哈大笑,拊掌说:万事开头难,犯罪心理研究在咱们国内还处于发展阶段,应用不够深,钻研的也不多。你们市局开犯罪心理研究室,让我去做过指导和培训呢。严衍笑着附和他:教授是大拿,老赵请你指导,应该的。张振海长叹:话说回来,我教了这么多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反而不是我自己的学生。哦?严衍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上次读书会我看到你了。张振海指着他摇晃手指,神秘兮兮地说:你一直盯着我旁边那小子,对吧。严衍微怔,笑了,没否认:这和咱们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那小子一来啊,所有人都盯着他,漂亮的,无论男女,大家都喜欢。张振海洞察人心,他以为严衍也是冲着颜溯长得好看,才一直盯着别人。严衍没解释原因,态度模糊地应了声是。就他,要是来上犯罪心理课,保管考试满分。张振海停住脚步,侧身面对严衍。两人在树荫下站定,微风习习。张振海思索片刻,建议道:你们要是缺人,可以去问问他,他叫颜溯。第5章非合作绑架(5)窗外夜幕四合,室内灯火透亮。市局大办公室,严衍单手插兜,立在线索板前,陷入沉思。耗子的照片旁边画了一个圈,那是给帮凶留下的位置,至于那个叫颜溯的严衍抬头望向用红色彩笔写下的颜溯二字,心头怪异感愈发浓烈。无故出现在抓捕现场,前任刑警支队长段景升出面保释,赵局亲自叮嘱不准审讯,而张振海教授推荐了他。桩桩件件,结合来看,这个颜溯似乎来头不小。老大!沈佳打断了他的思考,她急匆匆走入办公室,说:一中后门的监控全调过来了!严衍站起身:走,去看看。技侦办公室,张科一帧帧地播放着监控录像,严衍盯着变幻的车流,试图从中摸索出蛛丝马迹。晚上七点半到凌晨两点,从这个方向拐出来的车子。严衍指了指屏幕:面向红绿灯行驶通往环城路,车流量大,遍布监控,嫌疑人不可能走这儿,而背朝红绿灯通向一条老路,监控分布少,所以查从丁字路口向左转弯的车辆。张科十根指头在键盘上飞动,迅速截取了该段时间录像,简单锐化处理提取左转弯车牌号,一共有三辆。查这三辆车牌号主人。严衍弯身,一只手搭住办公桌边沿。张科额头冒出细汗,登入公安内网查询。老大,张科激动道,你看!这辆黑色桑塔纳,车牌号主人叫秦朝阳,但他登记的却是一辆奇瑞,这桑塔纳
套|牌车。严衍嗓音沉稳:这个秦朝阳,现在在哪儿?秦朝阳,男,三十二岁,未婚,目前不在本市,现在外地打工,已通过电话联系他本人,据说年前就离开了宁北,家中无父无母,有两套房产。何为捏着手机,咽口唾沫。丢过家里钥匙没?严衍追问。何为愣了下,迅速点头:过年前后,丢了一次,他又重新配了把。丢的哪套?他爸妈以前住的那套,是原机床厂职工宿舍,老房子了。严衍咬牙,抬臂一挥,下令道:带上东西,出发!深夜的马路上,警车风驰电掣冲向西南区机床厂职工宿舍。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