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严衍身旁的郑霖显得非常不安,把手里的5.4式握紧又松开,严衍眼角视线扫过他,回身拍了拍郑霖肩膀。老严我总觉得,郑霖捏紧5.4式,惴惴道,既然对方是警察队伍内部的人,他会不会很清楚我们的探案模式,要查出那辆套|牌车,追到秦朝阳身上,并不难。严衍和他想法差不多,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也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严衍戏谑一笑:想这么多没用,去看了才知道,况且嗯?严衍忽然想到了颜溯。假如你们需要,去问问他。张振海认真地建议道。咱们还有外援。严衍随口胡诌。郑霖好奇:什么外援?浅褐色皮肤,像朵妖冶的罂粟花,还有眼睛,异常清澈明亮。严衍张了张嘴,抬头望向车前窗,路灯透过车窗覆上他刚毅的面庞,严衍耸肩,哂笑:东南亚外援。十分钟后,机床厂职工宿舍二楼206室外。沈佳双手持破门锤,门左右各站着郑霖和严衍,何为与刘彬紧随其后。沈佳扭头望向严衍,严衍点了下脑袋,沈佳抡圆胳膊,充分展示了人民女警察的爆破性力量,一锤子锤烂门锁,木门应声洞开,阴风倒灌,屋内酸臭扑面而来。严衍右手持枪,左手持手电,左手抵在右手下,迅速贴墙进入屋内。沈佳和郑霖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何为与刘彬守在门口,以防变故。屋内除了风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严衍拍开电灯,昏黄顶灯骤然亮起,闪了一下。一室一卫一厅的老房子,进门左手边就是卫生间,用过揉成一团的纸巾丢得到处都是,客厅不大,沙发凌乱,满地堆放着零食袋和泡面盒,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沈佳拿着枪走到卧室前,抬脚踹开卧室门,黑漆漆一片,她打开灯,原地僵住了。严衍本来在客厅搜查,发现沈佳一动不动地立在卧室门口,纳闷地走过去:怎么话没说完,严衍就看见了卧室全貌,窗帘紧闭,家用放映机发出蓝光,正在工作状态,画面投射到右侧的墙壁上,没有声音,一个中年男人正抚弄着小女孩下|体,是一部儿童色情片。恋|童癖三个字猝然撞入严衍脑海中。那小女孩丝毫不觉难受或羞耻,甚至很依恋成年男性的模样,乖乖钻进对方怀里,露出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淫|荡的表情。严衍快步走进卧室,拉开窗帘,窗台上衣物整齐地折叠着,严衍抖开一件,是十二三岁小女孩穿的公主裙,清一色粉红,织满蕾丝。草,沈佳忍无可忍,破口大骂,真他妈恶心!这里可能是耗子这几天呆的地方,严衍转头对赶来的郑霖说,耗子切了毛馨媛小指头,切口整齐,肯定是一刀砍下去的,应该有溅血,你们找到血迹了吗?找到了,在卫生间。郑霖也发现了正在播放的片子,皱紧眉头,说:这是帮凶。是。严衍出了卧室,眸中寒光毕现:你没猜错,帮凶知道我们的探案模式,在我们找过来之前,就带着耗子和毛馨媛转移了。郑霖一时无言以对。你们在这儿做什么?门外突然出现一个老大爷,有些敌意地看着他们。何为和刘彬面面相觑,严衍上前,出示了警官证:警察,查案来着,打扰您了,大爷。那大爷灰白头发,上身佝偻,穿着发黄的白色背心和一条棉布裤子,看清楚了严衍的警察证,神色缓和了些,嘟囔着说:还以为里边又在闹。严衍竖起耳朵:大爷,这屋子里住着人,您知道这事儿吗?老大爷拍拍肚皮,指着屋里说:不是朝阳他朋友暂住吗,一直挺安静的,就今儿下午,六七点吧,这屋里咚咚咚地闹,跟在砸桌子摔板凳一样大爷反射弧有点长:警察来干嘛?闹事了?我们怀疑嫌疑人就住这里。严衍不放过追问的机会,熟练地给他递了根烟:大爷,这屋里住着几个人?啥,嫌疑人?犯罪?大爷哆嗦了下,烟差些没拿稳,愣愣地说:就、就一个吧。他仔细回想了下:欸,我早上起得早,今天天不亮,就看见有人从这屋里走出来。老大爷皱紧眉头:没看清楚。您再仔细想想,那人长什么样?何为说。老大爷想了半天,跺跺脚,不耐烦地说:我就远远看了眼,反正个子高,戴着帽子,大夏天呢,捂得严严实实的。何为回头和严衍对视一眼,是耗子帮凶。何为道。严衍点头。从老大爷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同老大爷道谢后,封锁了现场,刘彬拿着物证鉴定箱,在现场搜索蛛丝马迹。严衍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抽烟,郑霖舔了舔下唇,嘴巴发干喉咙发紧。何为在给刘彬帮忙,沈佳看了一会儿,技术活她这种力量型搞不懂,索性不看了,走出来和严衍、郑霖一块儿吹凉风。沈佳有点愁:老大,你说这帮凶到底谁,他这样透露消息,不会咱们以后跑一次现场就扑一次空吧。严衍抽着烟,弹弹烟灰,笑了:你这叫斗争经验不丰富,悲观主义不可取,没有人永远胜利,罪犯不可能永远跑脱,咱们肯定能抓到他。沈佳跟着笑:老大,你这心态真好,我得跟你学习。严衍抬手拍了拍她脑袋:谁叫我是你爸呢。沈佳轻轻踹了他小腿,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那咱妈呢,咱妈没影儿呢。单身是人民警察的光荣传统。严衍正色道。沈佳面带微笑:呸。郑霖忽然想起什么,说:老严有喜欢的人了,他初恋。严衍扔掉手里没抽完的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郑霖的嘴巴。郑霖唔唔唔半天,沈佳帮着郑霖拉开严衍,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什么初恋,什么初恋?严衍严肃地呵斥:办案去,尽打听有的没的。基佬组我插不进去。沈佳意有所指,朝何为和刘彬努了努嘴。何为耳朵尖,百忙之中回头冲她说:你不要乱讲!爷比钢铁还直!刘彬怒:你唾沫星子喷我脸上了。何为连忙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哥错了。沈佳微笑着摊开双手。所以到底什么初恋啊?沈佳锲而不舍地问:我们老大明星级别的长相,初恋难道没追到手?严衍两手插进裤兜,背靠护栏,笑着摇摇头。郑霖单臂搭在生锈的护栏上,说:两年前老严刚调下来的时候,局里开招待会,灌他酒,玩真心话大冒险问出来的,就老严二十岁左右的事儿。郑霖耸肩:别的我也不知道了。刘彬收起鉴定箱,将提取的物证材料妥帖放好,站起身说:严队,搜集完毕,可以回局里做鉴定了。第6章非合作绑架(6)张科的交叉对比分析出了点问题。技侦办公室,张科抱着肯德基外卖,盯着电脑屏幕,心如死灰般宁静。挺多的,张科顿了顿,换了一句,非常多。毛学军是法律系教授,公检法这块,联系非常紧密,他和咱们公安系统许多人都有结交。张科仰头望向严衍:老大,你得再提供几个关键词,我才能有效缩小范围。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美剧。严衍若有所思。张科砸吧嘴,掏出肯德基全家桶里的炸鸡腿,张嘴咬了一大口,囫囵着问:什么?严衍动动鼻尖,望向张科的全家桶。张科抱紧全家桶,满脸惊恐。哥不能眼看着你吃成死肥宅。严衍一脸关爱下属的殷切神色。不,我愿意做死肥宅。张科立即表示:我可以。严衍挑了下眉梢:上个月的加班工资好像还没批,等不忙了张科双手奉上全家桶:严哥,都是你的。乖。严衍满脸慈爱,摸了摸张科的脑袋。所以什么美剧啊?张科啃着鸡腿问。严衍在炸鸡块里倒满辣椒面,摸着下巴说:犯罪心理,最终季烂尾那部。张科嘴角抽搐:看过啊,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人家的佩内洛普那么强,分分钟锁定嫌疑人。严衍面露怀疑:明明大家都是名校毕业张科愤怒掀桌:电视剧都有美化成分好吗!!!哦。严衍意味深长:人家还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呢。张科无力道:你这叫性别歧视,女孩子猛起来更牛逼好吗。所以这就是你们在搏斗考核中通通输给沈佳的原因?!严衍拍桌,沈佳冒头:老大,叫我?没你的事。严衍说,沈佳迅速消失。主要是,张科实事求是地说,关键词真的不够。加西亚再强也不能离开队友提供的keywords,老大你给我的这个范围实在太广了。所以咱们缺犯罪心理相关的人才。严衍摩挲下颌,胡渣有点硌手,他龇了龇牙。去赵局开的犯罪心理研究室请一个?张科试探着问。又不是没请过,上回那,嫌疑人就是个小混混,请来的砖家瞎几把掰扯,坚持说嫌疑人有正当职业,误导破案方向,你说那行吗?严衍翘起二郎腿,摇头叹气。张科摇晃脑袋,捋着不存在的胡须,一脸看破红尘俗世的表情:不行,不行。绑架案,时间就是生命,这一晚,没人睡觉。第二天早上就出了事。负责暗中监视颜溯的小刘一套夺命连环call,彼时严衍正在卫生间,手忙脚乱提起裤腰,按下接通键,问:大清早的,出啥事了?老大,死死死死人了!小刘显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喘着气说:今天早上,姓颜的晨跑,进了森林公园,然后就就在小山坡后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脸脸脸没了!严衍抬头,看见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水珠沿锋利的眉梢下滑。又是他。严衍按在流理台上的手收紧。他已经报警了!小刘说。封锁现场,看住姓颜的。严衍下令。他走出卫生间,郑霖迎面小跑过来:老严,出事了!森林公园里发现一具无脸男尸!我知道。严衍抹把脸:警车准备好没?好了。郑霖说:法医也到了。出发。森林公园在三环处,以前是片农田,后来搞城市建设,规划成公园,种了很多树,平常来这里的人不多,因为夏天蚊子太多,谁也不想进来喂虫。说是森林公园,其实更像遗弃在城市中的遗落荒林。一般没人进来,颜溯跑这里晨跑,也是有点稀奇。男尸是在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下发现的,发现时,男尸赤身裸|体,面朝下呈跪伏姿势,脑袋抵在树干上,两只手耷拉在身侧,整张脸被粗暴剥皮,血肉尚未完全干涸,血水浸入男尸身下的泥土中。郑霖、沈佳迅速在案发现场拉起警戒带,何为、刘彬搜索方圆十里内相关踪迹,法医带上手套,拿出工具,围着男尸做基本检验。小刘和颜溯站在更远的地方,严衍看一眼男尸,侧身回头望向那姓颜的青年。正常人晨跑撞见这么恐怖的尸体,定然吓得头皮发麻。反观那颜溯,跟个没事人似的,神情淡漠地抱臂站着,晨光依稀落在他肩头发梢,姓颜的垂下眼帘,从严衍的角度看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语还休。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严衍咳嗽半声,迈步走向他两。小刘守在颜溯边上,见严衍过来,冲他点了点头打招呼:严队。你去帮何为他们。小刘似乎迫不及待远离颜溯,连忙小跑着去了。颜溯背靠松树树干,两只手垂在身侧,听见动静,抬起了头,露出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漠地望着逼近的大高个。严衍比颜溯高一个脑袋,他拉低视线审视这位报案人,张振海说漂亮的人,谁不喜欢盯着他看,这话说的没错,有道理。严衍挑了挑眉梢,视线长了根似的,黏在颜溯身上,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回头。
颜溯出门晨跑,穿着比较凉爽,白色T恤,沙滩短裤,踩着一双小白鞋,略长的头发有些散乱,鼻尖微微泛红,光滑柔嫩的浅褐色皮肤氤氲着晨光,犹如白巧克力那般润泽。颜溯扭头望向公园出口的方向,小幅度退了半步,严衍依旧盯着他。过了一会儿,颜溯回眸,淡淡地问:看够了吗?严衍嘴角一抽,明白对方在问自己,他抬起胳膊,掌心撑住颜溯身后的松树,虚虚将对方困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笑得不怀好意:巧啊,颜老板。颜溯微微蹙了下眉头,只是很细微的动作,但他一丝一毫神情变化都没能逃出严衍的眼睛。你找人跟了我三天,颜溯平静地反驳,也不算巧。严队脸皮极厚,假装不知道,若无其事叉腰,望天吹口哨:今儿天气不错,大晴天。颜溯抬起眼帘,目露怀疑,大约没想明白堂堂支队长脸皮为啥这么厚,半晌,他吸了口气,转身说: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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