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衍大手一挥:给你带一份。颜溯动容,张着嘴,良久后,憋出句:严警官严衍两手撑大腿,心中喜洋洋,颜老板肯定要夸他了。果然,颜溯感动地板着脸说:你真是个好人。被发好人卡的严警官:载着颜溯回市局路上,严衍简单地说了下情况。他说完后,颜溯陷入沉默,严衍知道颜溯在思考,于是闭上嘴没打扰对方。快到市局时,颜溯才出声问:没有勒痕吗?尸体都一个月了,检不出。严衍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脖子处系了一根红色丝巾,没有发现除死者外的DNA。死者给自己系上去的?不是。严衍摇头:他父母来认尸,死者身上的衣物都是她失踪时的穿着,除了那条红色丝巾。凶手系上去的。嗯。严衍纳闷:他为什么这么做?颜溯和他有相同的困惑,杀了人还给别人拴红丝巾,什么神经病操作?对了,颜溯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走访薛玲玲的同学老师没?她们怎么看薛玲玲?也许是马超给颜溯留下的印象太深。严衍不疑有他,答道:一般,成绩吊车尾,调皮捣蛋,上课和同学说话,跟着高年级学生进网吧。总的来说,也是大人眼里的坏孩子,但不像黄胜勇和马超那样,搞得怨声载道。两人进了大办公室,颜溯专注地翻看三起案件资料。第16章勒死自己(5)颜溯还在看案件资料。严衍盯着他安静的侧颜,抱臂道:目前已经发现的凶手作案共三起,标志物就是那捧菊花,局里批了重大案件。验尸结果显示,凶手在一个月中丧心病狂连杀三人,薛玲玲最先被害,其次是黄胜勇,最后才是咱们看过现场的马超,时间分别间隔三周和一周。郑霖道。首先是凶手作案手法,男性受害人颈部均存在勒痕,薛玲玲和黄胜勇腰腹有刺伤,薛玲玲死于出血休克,黄胜勇和马超死于机械性窒息。三位死者脚下均放置花束,不存在性侵迹象。其次凶手作案动机,三位死者均属于不求上进的问题少年,和家人争吵、进少管所、殴打老师,因此怀疑凶手出于敌视青少年和替天行道的扭曲心理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再次行凶,只要他选定了目标。最后是受害人家庭背景调查,三位死者及其家人互相间不存在交集,也就是说,没有共同的朋友圈,他们都是家境一般或贫困,父母对孩子缺少管教,不过,三家都住在宁北西区。郑霖放下分析报告,望向严衍:老严,给个侦查方向。凶手作案集中于西区,这是他的心理舒适区,我们怀疑他就是西区附近的人。严衍回头,目光投向颜溯,颜溯盯着报告一动不动。颜老板?严衍试探着喊。半晌,颜溯张了张嘴,幽幽开口:我饿。众人:严衍哭笑不得,摆摆手:罢了,十二点了,大家先去吃饭。人群作鸟兽散。严衍拉着颜溯去吃公安食堂。市局食堂很给劲,菜够多,肉够足,下油够猛,就连盛饭大妈手里的勺子都是特大号。严衍刷了两人份的饭卡,推着初来乍到一脸冷漠的颜溯去窗口排队。添菜大叔瞅着颜溯那体型,连声感叹:年纪轻轻,可别饿这么瘦!说着,粗壮的胳膊抡圆,以刨地雷的凶猛架势,生生给颜溯的餐盘堆出了小山丘。颜溯:严衍默默朝大叔竖起大拇指。大叔随口问:你媳妇儿啊?颜溯:拥挤的食堂顷刻鸦雀无声,仿佛投入原子|弹后的余灰,万籁俱寂。所有人目光集中在颜溯身上,同时饱含着诸如严哥终于出柜了严队果然喜欢男人严哥你就认了吧你个市局第一基等画外音的眼神射向严衍。秦叔,你看看清楚,人是男的!严衍哭笑不得:队里办案,请来帮忙的外援。哦哦,秦叔揉了下眼睛,大笑,看错了,长头发,以为是女孩儿。严衍拉上一脸冷漠的颜溯到角落坐下。颜溯维持着一贯的沉默,拿起筷子,低下头安静地挑菜吃饭。严衍发现颜溯这人嘴是真的挑,葱花、蒜瓣、辣椒、花椒、生姜,诸如此类的调味料,他板着脸,全部一丝不苟地挑出来,然后才慢吞吞地刨饭。颜溯用餐时挺斯文的,严衍确定他是真饿了,肚皮小声地咕噜作响,换作他们警队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早就一阵狼吞虎咽。颜老板却像最规矩的学生,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味道怎样?严衍随口问。颜溯垂下眼帘,张了张嘴:还行。呃,颜老板,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严衍放下筷子,抽纸擦嘴,搓搓手,难得有些拘谨。嗯?颜溯淡淡地撩了下眼皮。就那啥啊,严衍咽口唾沫,瞅了瞅颜溯清亮的眼睛,嘿嘿一笑,就上次,搁车里,你误会我看上你店里员工那回。哦。颜溯眼底有些疑惑,不明白严衍为啥突然提起这茬。严衍同志从小称霸军区四合院,脚踢小混混拳打武校生,干遍天南海北,除了他初恋就没输过谁,这还是生平头一回,向某个人道歉什么的。严衍暗骂自个儿矫情,磨磨蹭蹭,不就一句话的事儿,他咳了咳,开口道:那啥啊你也别介,哥虽然钢铁直男,喜欢大波黑长直翘屁股,但哥对同性恋百分之两百没有偏见!颜溯拿筷子的手抖了抖:这人二哈吗?严衍眨巴大眼睛瞅着他的反应。哦。颜溯被他闪亮的卡姿兰大眼睛瞅得头皮发麻,微不可察地将上身后仰。严衍呼出一口长气,看颜溯的反应,应该没嫌弃他,那就好那就好,革命同志间哪有隔夜仇?解开矛盾后,严衍时刻惦记着案子,转而问他:黄白菊凶杀案,目前发案三起,怎样,能从里边看出点什么?颜溯嚼完一口饭菜,方才幽幽开口:凶手是一个人。严衍:颜溯抬起眼帘,严衍撇了下嘴角:然后。凶手选择被害人并不关注性别,有女性受害人,也有男性,没有性侵迹象,说明不是性犯罪,凶手并非出于性驱动杀人。这些结论队里早已有之,颜溯只是简单地复述了一遍。严衍点头,耐着性子听下去。但女性对凶手来说,应该有特殊意义。严衍想起薛玲玲脖颈处的红丝巾,经薛玲玲父母确认,非薛玲玲所有,应该是凶手系上去的。但红丝巾表面并未提取出任何有效痕迹和DNA。被害人年龄集中在青少年阶段,且都是所谓的坏孩子,颜溯顿了顿,在严衍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继续道,这是凶手的作案特征之一。凶手对青少年这个年龄阶段,异常执着地关注。任何关注都和经历有关。所以他目前的生活或者工作环境,需要接触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严衍想了想:学校教师?颜溯反问他:你们的人去马超学校调查,发现可疑人员了吗?严衍笃定:没有。他说:马超案起初定案方向为报复杀人,但有可能行凶的人员都有不在场证明,并非在校师生报复杀人。这个咱俩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颜溯挑了下眉梢:所以不是老师。而且凶手有条件同时接触三个学校的学生,薛玲玲,小学,黄胜勇,初中辍学,马超,高中。都在西区。严衍说。颜溯点头:是。而且凶手所杀的那三个人,薛玲玲和黄胜勇体型弱小,只有马超身体健壮,也只有马超身体内理检出乙|醚,说明凶手的力量无法制服马超,所以先用乙|醚迷昏他。颜溯站起身,指了指食堂外,严衍起身,两人并肩走出了市局食堂,在林荫道漫步。今天难得阴天,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中,凉风送爽。凶手是男性,年龄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五五到一米七之间,体型瘦弱,居住在宁北西区,社会地位不高,从事职业为底层服务类,接触未成年人较多。凶手非常聪明,时常抱怨自己怀才不遇,而且他的表现欲望,挺强烈的。颜溯说到最后一句,似乎想起什么,眸中暗色一闪而逝。性别这个我能理解,女性更偏爱下毒,男性偏爱暴力比如勒死受害人。年龄、社会地位、职业还有性格,怎么判断的?严衍跨前两步,转身抱起胳膊,面对颜溯后退。颜溯顿步,严衍也停下脚步。颜溯扭头望向道路旁盛放的雪白栀子,耸动鼻尖,慢吞吞地回答:很简单,只有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才有替天行道这种自以为是的侠义想法,并付诸行动。严衍:有道理嚯。社会地位,还有职业?严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栀子浓郁的暗香扑鼻。啊颜溯低声说,西区,是宁北有名的贫民窟啊。严衍怔愣,瞬间反应过来,对啊,都住西区了,能是啥上流人物?他暗道自己依赖心理太重,什么都想欧洲外援给出答案,这样不好,不好。而西区那边,大都是从事体力劳动的搬砖工,或者从事底层服务业的店员、售货员等。搬砖工制伏马超这个未成年,不说简单,但肯定没有困难到需要用乙|醚。所以凶手应该从事底层服务业。严衍想通这一点后,抓了抓后脑勺,反问:如果凶手是无业人员呢?颜溯有些好笑,抱起双臂,立在栀子花树前,小幅度地张开嘴,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摇头:无业,饭都吃不起了,还想着杀人?不太可能吧。严衍笑了:颜老板说的是。人在温饱问题解决后,才能这么计划缜密地杀人。无业人员犯案通常是单纯的暴力犯罪,心理压力过大报复社会,这种漏洞颇多反而很好侦查。颜溯望着踏上花坛边沿的严衍:你做什么?
严衍随手折了一朵最大的栀子花,差不多有他半个巴掌那么大,他跳下花坛,走到颜溯身后,撩起他略长的头发,绕着花枝打转,十指灵活地挽了个发髻。颜溯一脸僵硬:我妹小时候喜欢花,我就给她挽这样的发髻,好看。严衍摸出手机。颜溯抬手去摘脑袋后的栀子,严衍抓住他那只手:别啊,来,哥拍一张,真可爱。偶像包袱和实力差距让颜溯不得不压抑下揍严衍一顿的想法。删了。颜溯望着他,不容置喙道。严衍耸肩,不无可惜地删掉照片。性格呢?严衍问。他话题跳的太快,颜溯忙于笨拙地和栀子花做斗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性格?凶手的性格。哦颜溯手笨,不仅没把栀子扒拉下来,还扯着了几根头发,有点疼,他微蹙眉头。我来。严衍三下二除五取了花,顺便理顺他的顶毛。颜溯发丝柔软,栗色,光照下仿佛泛着丝绸般的流光。颜溯仰头望向身后的严衍:将马超从西区抛尸到东区,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还不够聪明?至于怀才不遇,聪明人在西区那种地方,都会有这种想法吧。严衍点头同意,忽然说:还有一点,表现欲强。颜溯垂下眼帘:除了第一案薛玲玲,黄胜勇和马超都抛尸在人流密集处,这种抛尸风险很大,随时可能被发现。除非凶手渴望被发现,否则为什么特地抛尸公园和菜市场?严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颜老板。嗯?严衍揽住他肩膀,朗声笑道:你这么聪明,我倒是越来越稀罕你了。第17章勒死自己(6)严衍不仅没有删掉那张栀子花照片,甚至偷偷从最近删除中恢复。当然这种行为肯定瞒着颜溯。照片里,颜溯侧对他,额边几绺长发自然垂坠,因为颜溯微微低头,栗色头发遮着面颊,隐隐绰绰地露出形状优美的眉毛、眼睛、鼻梁,还有嘴唇。他脑后,是严衍给他挽上的雪白栀子。盛夏,白花,美人,浓香。照片中的颜溯,某个角度,竟然像极了严衍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初恋。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浮上严衍心头,但也仅是一瞬间。案情紧急,不容拖延,凶手随时可能再次犯案。从杀薛玲玲到杀黄胜勇,中间间隔了三周,而黄胜勇之死和勒死马超,中间却只间隔了一周。犯罪周期缩短,显然说明了凶手杀戮欲望高涨。凶手倾向于勒死受害人,但在他的第一案里,他用刀子刺死死者薛玲玲,并抛尸在人迹罕至的山野地区,我想这就是他的初次作案。颜溯与严衍并肩走回支队大办公室,颜溯气喘得不大匀,能听出他在竭力强撑着,试图将自己的看法说完:至于第二案黄胜勇,同时存在刺伤和勒痕两种伤害迹象,凶手在这两种作案手法间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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