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点头应了,谁料刚进内室,就看到了正在束发的江瑗。殿下不躺着吗?我要去东十字街。金银总算知道,为什么绿绮叫她来了。她顺着江瑗的话,问道:殿下去东十字街做什么?江瑗露出一个笑容:我去找心上人。金银终于知道,为什么绿绮叫她来了。她小心翼翼道:绿绮姐姐就在府里江瑗摇摇头:不是绿绮姐姐,是季小郎君。金银偷偷拆他发冠的手停住了。哪一个季小郎君?!你夸过俊俏的那个。金银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没说话。殿下好好的,怎么突然好男风了。金银再次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绿绮叫她来了。这五皇子府中,谁又能比绿绮姐姐难过呢?殿下先睡一觉,酒醒了再找,如何呀?我没醉,他醉了,我骗绿绮说我醉了。殿下明明醉了。好,我醉了,我要去东十字街。金银见劝不住他,只好试探道:殿下去东十字街,还要做什么?找他说说话。只是说说话?江瑗点点头。金银叹一口气,道:那殿下去吧,我让元宝备车,殿下去了可不能出格。她出去安排,又想着一会儿好好算劝绿绮,不能让绿绮太过伤心,又思忖以后对绿绮再好一点儿。于是季玦刚回到家,就看到了坐在他床榻上的江瑗。他一时未反应过来,坐到了江瑗身边。你回来啦!江瑗抓住他的袖子。季玦脑子里迷迷糊糊,任由江瑗动作,也不知道把袖子抽回来。他缓了一会儿,问道:陛下怎会在此处?江瑗越靠越近,然后耳语道:我知晓你喝醉啦。季玦点点头:我确实醉了。我来帮你熬醒酒汤。季玦笑了一声:陛下会吗?陛下会。然后江瑗下了床榻,快步走向厨房,拿了一壶酒回来。季玦揉了揉额角,把江瑗拉上床,冷着脸道:陛下应该休息。他看着江瑗红红的眼角,为了看得更清,他凑近了江瑗的脸。陛下醉了。他严肃地下结论。江瑗自己解开头发,又脱了外衣,双手放在小腹,在季玦身边躺好。季玦又要下床去,给江瑗煮醒酒汤。江瑗又扯住季玦的袖子,指着桌上的酒壶,小声道:醒酒汤在那儿。季玦盯着酒壶,盯了小半盏茶的时间,然后道:那是酒。江瑗眼角飞红,眼波流转,声音比之前更小了:我是说,你不用去煮醒酒汤了你醉了。我是说,你不用去厨房。季玦疑惑地看着他。我醉了,你就应该听我的。季玦点点头,觉得江瑗说的有几分道理。江瑗睡在榻上,拉着季玦的手,又在季玦的掌心摸了摸:你手好凉啊。夏日本就闷热,季玦的屋子自然没有五皇子府的温度低,江瑗皱了皱眉,然后拉着季玦的手,把他的掌心贴到了脸上。他喟叹一声,还不忘挑剔道:你这屋子怎么这么热。季玦的反应仍然很慢,便附和道:是啊。不如你搬过来和我住,我那里比这儿好。季玦想了好久,又说:不好。我府里还有不少医书。我都知道。江瑗又起身,凑到季玦耳朵边上:我跟你说,我这些天在看医书,学会了不少东西,药理也懂了一点儿不,是懂了一些
幽冷的梅香瞬间包裹住季玦。作者有话要说:你需要休息。我打成了你需要修仙。行8第46章季玦转头看他,疑惑道:你看医书做何?江瑗捧起季玦的脸,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他。嗯?江瑗动了动唇,仔仔细细盯着季玦的眼睛,然后严肃至极地说:学海无涯。季玦点了点头,对他颇为赞赏。江瑗又夸耀道:我还默了好几个方子呢。季玦笑着点点头:是该如此。江瑗却仿佛没听到一般,飞快地下了床榻,话语中还透着些微的兴奋味道:我去找笔,这就写给你看!他走到桌案前,先找了一张空白宣纸,然后拿起笔,思忖再三,又看向季玦。季玦半躺在榻上,漫不经心道:陛下是否忘了?江瑗又瞧了一眼季玦,然后迷茫道:笔呢?笔在何处?季玦坐起来,也迷茫地看向江瑗。江瑗手里拿着笔,又问季玦道:你看见笔了吗?季玦摇头又点头。你是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呀?江瑗边说,边把手里的笔投进了酒壶里。季玦默默地看着,然后摇头道:未曾见过。江瑗沉重地叹一口气,悲凉道:寡人从未知道,你过得竟然是这般艰难困苦的日子。季玦淡然地叹一口气,冷冷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江瑗放弃了面前的宣纸,又坐到了季玦身边。太医署的医女,长相不如你俊俏。江瑗说。季玦点点头。太医署的医女,长相也不如我俊俏。江瑗又道。季玦疑惑地问:是吗?你不信?你看不到吗?你果真醉了。江瑗得出结论。他一边说,一边把脸凑向季玦:你还看不到吗?为了叫季玦看得更清,他的脸越凑越近,以至于与季玦额头抵着额头。你看清了没有他压低了声音。呼吸吐在季玦唇上,季玦有些不自在,想远离却不知道往后退,而是仰起了脸。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触即离,季玦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江瑗的脸,认认真真道:看清了。江瑗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显出十足十的俏:那你摸摸?我摸你做甚?季玦莫名其妙。江瑗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理由,只好作罢。季玦躺下来,勾住江瑗的腰,把江瑗固定在榻上,道:你真的醉了,你需要乖乖躺一会儿。江瑗顺势抱住季玦,道:你亦醉了,你为何不陪我躺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这句话说得挺没道理,季玦却觉得他说得不错。于是季玦头枕着手臂,陪着他躺下。两个人终于消停,也不再折腾酒壶和笔。季玦身上确实透着寒气,江瑗朝他那边挪了挪,手臂搭在了季玦身上。今日季玦其实已忙了一天,如今躺在榻上,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江瑗还挺精神,但他睡在季玦身边,也没有乱动。他犹犹豫豫,犹豫了一盏茶时间,对季玦道:季小郎君,你想听我唱歌吗?嗯?我唱歌予你听好吗?嗯江瑗用手捂住了眼睛,喘了口气,才低声唱起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然后他低低笑起来: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他又深吸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唱道: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他的语速骤然加快,仿佛是再也没有勇气唱第二遍地,唱出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他还捂着他的眼睛,又笑了一会儿,自己评价道:不太应景。然后他轻轻问道:季小郎君,你听到了吗?没有人答应他。季小郎君?他等了一会儿,把捂着眼睛的手拿开,看向季玦的脸。季玦闭着眼睛,已然睡着了。.柳青荧拿了包裹,向江琏告别。除了那群扑棱着翅膀活蹦乱跳的鸽子,他其实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在二皇子府住不长似的。他们刚刚从床榻上下来,像之前每一个午后一样,柳青荧一丝不苟地帮江琏梳好头发。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正衣冠,行大礼,打算好与他不复相见。柳青荧的眼角还带着红。他理好江琏的衣襟,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随意闲聊着:赐婚圣旨快到了吧。是。殿下往后记得早睡,晚上别熬着处理政事,虽说有灯,难免费眼睛。好。早晨出去时切记多穿一件,五更时风很冷,得了风寒便不好了。好。少去几位皇子的宴席,也别逞一时义气喝酒。好。柳青荧笑了一下:再也别为争个高低和人家比砸钱了,砸来砸去,便宜了谁都不知道。江琏没有说话。愿殿下得偿所愿,柳青荧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继续要叮嘱的场面话了,于是又行一礼,就此别过。江琏的手紧紧攥着。柳青荧推开房门,头也未回。江琏的脑海突然闪过今日柳青荧落泪的脸,他不受控制地快走几步,拉住了柳青荧。二皇子殿下还有事吗?别走了。您说什么?江琏没有回答柳青荧,他仿佛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勇气一般,猛地把柳青荧拽回屋子,甚至极其迅速地把柳青荧往里一推。然后他趁着这个间隙,快速地跑出屋子,从屋外锁住了门。柳青荧反应过来,冲上去拍门。江琏充耳不闻,整个人阴沉得可怕。看好他。他对门外的侍卫吩咐。殿下!殿下!柳青荧在门内喊他。江琏依然没有开门,也没有回答他。备马。他说。殿下!柳青荧又拍了几次门。殿下要去哪儿?他身边的侍卫问。屋子里的柳青荧不拍门了,他极为愤怒地喊了一声:江琏!江琏愣了一下,然后说:皇宫。他依然没有理柳青荧,一路纵马入宫,马后扬起尘埃一片。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他甚至等不及宫女通报,就闯进了贵妃娘娘的寝宫。贵妃娘娘正在插花,见他来了,笑盈盈地问他好不好看。他掀起袍子,跪了下来。贵妃娘娘脸陡然沉下来。一众宫女太监纷纷告退,走得悄无声息。江琏磕了一个头,道:母亲,儿子不想成婚。贵妃娘娘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于是江琏继续道:儿子想着,先立业,再成婚。刚刚还被贵妃无比珍视的红釉花瓶砸下来,砸在江琏脚边,四分五裂。地上还铺着地毯,花瓶砸下来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而是一声钝响,更显得这宫室沉闷可怕。一片碎瓷迸起来,迸在江琏眼角,那个地方顿时划出一道血痕。江琏不闪不躲,又重重磕下一个头:如今圣旨还未发下来,现在找父皇说,还来得及。贵妃咬着牙,浑身发抖。她深深喘了几口气,开口道:那是林明月!江琏又是一拜:儿子知道。知道?你知道?!贵妃的声线都抖了起来。她气急了,语气急促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娶了她!储君的位子有八成就是你的了!江琏不说话了,只磕头,磕了一下又一下。贵妃娘娘冷笑一声:陛下之前中意你,是因为他觉得你不争,差事也办得不错,性子也好。我以前只以为你装的好。她的声音陡然变大:我现在才知道了!你根本没装!江琏依然跪着。贵妃娘娘又是一个茶杯扔过去,骂道: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了!我当初就应该把她自觉失言,话说了一半,又截住了。她一步一步走到江琏面前,俯下身,一滴眼泪掉下来:你可知,我为了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费了多少心力?江琏再叩首,额头已经泛红。贵妃娘娘心力交瘁,却依然幽幽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那个狐媚子?你真以为把他放在二皇子府,不让他回去唱戏,就能保住他了?江琏依然不说话。他把你害成这样,我活吃了他的心都有了。江琏平静地开口:是儿子害了他。你真以为我不敢?是吗?贵妃娘娘不敢。她若是动了手,便是母子离心,再无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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