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琏对柳青荧变心的时候,才是她能动手的时候。江琏直挺挺地跪着。贵妃娘娘摇了摇头,道:你太天真了。你太天真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天真的儿子你太天真了她嗤笑一声:你以为你不想娶,你便能不娶吗?你以为你如今跪在我面前,我便能昨日说的话,今日吐出来,又让陛下取消你的婚事?江琏依然平静:儿子自知不能,此次前来,只是来找母亲谢罪,稍后便去找父皇,解决此事。江琏!母亲切莫动气伤身。这句话说出口,更是火上浇油,贵妃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真以为你去拒婚,陛下不知道你因何而拒吗!作者有话要说:小柳那句愿殿下得偿所愿简直就是潘多拉的魔盒,点火的线,害。我其实只比你早几分钟知道剧情23333,瞎写。第47章江琏猛地抬头。贵妃想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终于冷笑一声。江琏看着她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站起来,往宫殿外跑去。他现在已不能奢求什么抗婚了,他现在应该奢求,怎样保住柳青荧的命。贵妃娘娘见他走了,才终于趴到桌案上,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哭起来面部肌肉不动,甚至没有发出声音,称得上梨花带雨。她依旧美丽,却不再年轻。宫殿依旧沉闷。她终于啜泣一声,自言自语道:随你吧,随你吧,我当年就应该江琏出了贵妃的宫殿,往御书房走去。他从未像此刻一般慌乱过。他疾步走着,脸色平静,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皇帝陛下知道自己因何拒婚,也就是说,皇帝知道自己和柳青荧龙子凤孙从不出错,所以出错的只能是别人。若是自己一开这个口,柳青荧必死无疑。可如今柳青荧便能活着吗?江琏犹豫极了,他走在宫道上,赌着君主的心思,赌的却是柳青荧的命。是去找陛下,还是不找?若陛下现在就想要柳青荧的命,自己是一定要去争上一争;若陛下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去了,反而是弄巧成拙。他停在了一棵柳树下。熏风吹着柳枝乱舞,枝条抚着他的脸,他眼角的伤口还未处理,看起来狼狈极了。他的心也乱极了,可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迎面一队宫人鱼贯而来,他迅速收拾好心情,叫住了打头的宫女。那宫女给他行礼,然后诧异道:殿下,您的脸?不妨事,他微微笑道,林总管今日当值吗?林公公今日不当值。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调转方向去找林总管他父亲身边第一得意的人。林总管见到他脸上的伤,摇摇头,终归没有说什么。殿下今日怎么?江琏的脸上还挂着笑,他笑得亲切又平和:林叔当真不知我为何而来林总管忙说当不得他一声林叔,然后便像锯嘴的葫芦一般,再也不开口了。江琏满目忧愁,掏心窝子道: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殿下莫要任性。林总管轻声说道。林叔,我如履薄冰了二十年,我从未任性过,我第一次那么的,那么林叔!他道。
林总管又摇了摇头,转头不再看他,最后只说了一句:殿下节哀。江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他来时勇气满满,此刻却颓然丧气,心慌意乱。他再次向御书房走去。起初还能记着不可失仪,最后便仿佛将什么都忘了,变走为跑。陛下呢?陛下正处理南边的折子,谁也不见。江琏正对着御书房,跪了下去。他破釜沉舟,却比谁都害怕。他额头发热脑袋发昏,心跳到了嗓子眼,牙齿咬着舌头,情绪却完全没有表现在脸上。他也不知道他此刻跪的是皇帝,还是父亲。可笑的是,这决定着柳青荧的性命。一个完全没做错任何事的,被他祸害了的人的性命。.一觉醒来,灯火昏昏暗,不知今夕是何夕。季玦睁开眼睛,只见迷蒙中江瑗的脸。江瑗枕在他手臂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睡得正香甜。季玦轻轻地捧住他的脸,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臂,可还是见江瑗睫毛眨了眨,变得不□□稳。季玦又移向了自己腰上的手。他抓住江瑗的手腕,又轻轻地放下。嗯?江瑗低声呢喃,又下意识搂住了季玦。然后他终于又动了动睫毛,睁开了眼睛。他还是被季玦吵醒了。季玦给他披上衣服,调亮了烛火,看了眼房间里的刻漏。此时正是半夜,还不到上朝的时候。吵醒你了。他歉意地说。江瑗迷迷糊糊,问他:怎么这时候起身了?我以为要去翰林院了。季玦道。还早着呢。江瑗道。季玦又躺了回去。这时江瑗又不敢搂季玦的腰了。你还能睡着吗?江瑗小声问。季玦摇了摇头。那我们说说话。江瑗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季玦捂住他的眼睛,道:睡觉。江瑗乖乖闭上眼睛,睫毛划在季玦手心。然后他道:我们之前都醉了。季玦以为他在控诉,于是道: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绝不随意喝醉。江瑗又想起了自己捂住眼睛,唱的那首歌。他状若随意地问:醉了之后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我记得你来找我,要给我煮醒酒汤。江瑗的心跳突然加快,问道:然后呢?你拿了壶酒指鹿为马,说那是醒酒汤,逼着我喝。还有还有吗?我们找不着笔。季玦道。江瑗的心依旧紧绷着。我这儿怎么会没笔呢?季玦百思不得其解。你再想想?江瑗问。之后我便睡着了。江瑗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但他却说不上来,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还是忍不住试探道:我唱的那首歌,你听到没有?你还唱歌了?是呀。我只记得你说你在学医书,还要给我默方子,你学医书做什么?江瑗正要回答,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殿下?殿下?这个时候敲门?进。江瑗道。钱二郎从门外探头进来,就看到他们两人躺在一起,季玦捂着江瑗的眼睛。见他进来,季玦才飞快拿开了江瑗眼睛上的手。钱二郎不敢多看,只好盯着桌案上的酒壶瞧。怎么这个时候找我?江瑗又披上了衣服,从榻上坐起来。钱二郎凑近几步,耳语几声。江瑗和季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讶异。现在还跪着?!钱二郎点点头:陛下都睡了,贵妃娘娘又不管,没有人敢劝,就看二皇子直挺挺地跪在那儿。江瑗愣了一会儿,才询问道:那柳青荧呢?柳青荧现在如何了?他仍未出二皇子府,想来人应该无事。江瑗揉着额角,无奈道:这事儿季玦在他背后,拿开他的手,自己给他揉。怎么会变成这样?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皇帝呢?陛下不想见二殿下。好了,江瑗道,你也累了,快先去睡一觉。钱二郎点头告退,临走时替他们关好门。季玦和江瑗坐在榻上,面面相觑。柳青荧能保住吗?江瑗沉思良久,道:我二哥这一手是最后的,不是办法的办法皇帝陛下虽说心眼小,但他自诩风雅,喜爱伤春悲秋,勉强也有几分人味儿。季玦叹了口气。这是在赌命,四六。睡吧。季玦再次遮住他的眼睛。可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皇帝,贵妃,江瑗,季玦,盯着皇宫的皇子们。没有人睡得安安稳稳。第二天五更,江瑗难得起来早了。他换好朝服,跟着朝会的队伍进入正殿。他特意看了一眼,二皇子没有来。皇子们的言行举止比起以往,更加小心翼翼。大臣们也若非必要,绝不出声。一个楞头青的新任御史,不知是否想讨皇帝欢心,在鸦雀无声之时弹劾二皇子。他激扬文字,众人却低着头,生怕脸上的表情被皇帝看见。于是他被拖了出去。皇帝阴沉着脸。江瑗不去看他,而是悄悄看了武将为首的林将军。林将军黑着脸,脸色不比皇帝好。江瑗皱了皱眉。他昨日没睡醒,今早头脑清明,才意识到他的好二哥关心则乱,走了一步臭棋。天大的臭棋。柳青荧必死无疑。只要赐婚圣旨一下,就算皇帝陛下不追究他此时的任性那林将军呢?林将军追究不了他,还追究不了柳青荧吗?若皇帝还想让两家结亲,为了林将军的颜面,柳青荧也凶多吉少。不会有人去想,这个戏子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许久不动脑子,他昨晚竟然还以为是四六开。分明是九死一生。他拧着眉头,他在思考。下了朝,他便问绿绮道:林明月,认识吗?绿绮摇摇头。她身份不够,不在林明月平日的圈子里。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妾知道,绿绮点点头,林家姑娘平日虽有些娇蛮任性,却绝非不明事理。她盘算着自己的交际圈。六皇子府的侧妃,不行。平国公府的姨娘,不行。三皇子妃的表妹她表妹的闺中好友,柔嘉公主。而整个京都最上层的闺秀圈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这几位。皇帝宠爱的公主,实权国公的郡主,世家大族的那几个嫡女,将军的女儿和宰相的女儿。柔嘉公主和林明月,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绿绮脑内快速搜罗着一切有用的信息,然后笑道:林明月听柳青荧的戏!作为整个江朝最大的角儿,没几个人不听柳青荧的戏但这无遗是个好消息。绿绮又想到了三皇子妃的表妹认识的柔嘉公主。她点了点头,道:我能办妥。她只需要一场偶遇。而讨人喜欢是她最擅长的事。作者有话要说:一个七拐八弯的小知识吧小江唱的越人歌里,船夫和鄂君睡了。所以小江唱这首歌,他自己其实有醉了然后自荐枕席的那么一点意思的。不过只有一点点。第48章柳青荧被关在这里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使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他走到门边,发现外面依旧锁着,轻轻敲了敲,也无人应答。江琏或许要把他这样关一辈子,他想着。他看了看窗扇,又闭目沉思。然后他像是认命一般地靠坐在门板边,整个人思绪都放空了。就算此时,他狼狈不堪地靠在那里,虽无人欣赏,也是美的。不为观看之人而美,而是无论何时,他都是美的。美得轰轰烈烈,永不停歇。打进屋内的光线位置不断变化,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它们,随意估算着时间。此时江琏应该还在上朝,他又想。门锁啪嗒一声,他抬眼看去,看到了一直跟着他的侍女。那姑娘提着食盒,又转头把门掩上,对他道:该用早膳了。杯盘一样样被摆出来,是他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他是什么意思?柳青荧问。他也不知自己问这个有什么意思,却还是像没话找话一般问了出来。毕竟答案显而易见,江琏想让他留下,哪怕江琏即将成婚、已经成婚,他也应当作为一个主人喜欢的玩意儿留在这里。就像每一枝水晶花瓶里的花儿,就像每一只镶金笼子里的雀儿一样。侍女抬头看他,欲言又止。柳青荧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他去哪儿了?他弄出了什么事?侍女又摇摇头。柳青荧沉下脸,冷道:你说。二殿下先是跑去了贵妃娘娘那里拒婚,又去跪在御书房外,已经跪了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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