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季玦抱着江瑗,顺势摸了把江瑗的头。紫气要冲天了。季玦说。嗯?江瑗一时没反应过来。季玦凝视着江瑗。谁的紫气?我的?江瑗问。季玦点头:必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发生了什么。陛下的身体可好?望闻问切,这几日望着是挺好的,季玦道,明日'我再细看一回。江瑗从季玦怀里出来,双手撑脸坐下来:这几日确实有好几家来递拜贴二皇兄把他们得罪狠了。皇帝陛下到底是看重二殿下,还是他当然看重二皇兄,一个柳青荧,自然影响不了什么。
那林姑娘是真病了?我估摸着是,江瑗顿了顿,那起子世家盘根错节,刀割到肥肉上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二皇子既然上书领头改革派,明枪暗箭就都朝着他,非要把他从头到脚搞到死不可。江瑗知道盐铁天大的利益,也知道这群人祖传下来的傲慢,所以自然知道他们为了保证利益能做出什么。不说那些铁最后都去了哪儿,仅一家的矿,江瑗比了个手势,一年得这个数。季玦有点震惊,他知道多,但没想到这么多。你知道的清楚。季玦随口感叹。明里暗里,别家有的矿我都有,甚至比他们多,江瑗说着,语气中竟然有几分自得,你之前没看过每年的账册吗?季玦是帮江瑗管理过一段时间,可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紧先处理,当时江瑗已处理完,季玦便没有再翻。一个已经退隐的吴家,都能给江瑗留下如此遗泽,不难想象这群世卿世禄,多年把持王朝中枢的世家有多少家底。皇室倒了,他们都倒不了。他们要撕破脸了。江瑗说。从把阴损招数对向林明月时,那些人就一点儿体面都不顾了。或许再过几日,群臣就要逼着皇帝立储了,季玦道,我甚至怀疑,二殿下再激流勇进,青州的事就保不住了。一定会有人捅出来的。上次江瑗把这件事暗暗透给了几个兄弟,这次要是谁混水摸鱼又把消息透到哪儿去二皇子现在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掌握着既得利益的世家们,决不允许一个改革派的皇子登上皇位。昨儿个他们确实来找过我,江瑗眯了眯眼睛,我来之前还在想,要不要跟他们趟这趟浑水。现有的几个皇子中,除去年纪小不中用的,二皇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和陛下一起改革;皇后的两个嫡子老四老六,老六是因为张家妥协而放出来的,皇后又母家不显,只能依靠陛下,这似乎意味着,嫡子也隐隐靠向了改革派三皇子的生母是个庶妃,外家是个清明御史,没什么用。他本人不嫡不长,还观望着当骑墙派。又像极了当今陛下,阴损小气记仇,说是睚眦也不为过。世家们想来想去,想到了坐冷板凳的江瑗。江瑗好啊,首先是元后嫡子,论身份还压现在的两个嫡子一头,再加上生母出身,与世家们天然沾亲带故,同气连枝。且江瑗还未娶亲,到时候随便哪家把女儿嫁过去,会比现在还稳妥得多。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妙的是,江瑗是个纨绔。一个不问政事,多次旷朝,办事从来没靠过谱,从小到大吃吃玩玩不招人喜欢的纨绔。人虽然浪了点,但是好骗,这可是个当傀儡皇帝的好苗子啊。他们想让我当傀儡皇帝。江瑗说。季玦失笑:所以你突然紫气冲天了?听起来挺好玩儿的,江瑗说,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跟他们闹,你都说我紫气冲天了,那我就混水摸鱼去了。季玦瞧着云淡风轻的江瑗,好像已经看到了扶植傀儡的世家们被雁啄眼的情景。江瑗扑到季玦身上,笑道:到时候刚登基就建皇陵,死了我们也在一起。江瑗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欠着债。他搂住季玦的脖子,小声道:季玦,季玦,同我合葬好不好?季玦拿他无法,却还是道:莫要说不吉利的话。我就说,同季玦表明心意后,江瑗身上总是有一些恃宠而骄的得意劲儿,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季玦突然捂住江瑗的嘴:别说了。江瑗犹嫌不够,眨巴了两下眼睛,亲了一口季玦的手心。季玦飞快地把手缩回去,江瑗就又开口说话: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季玦更无奈了。他无奈地捧住江瑗的下巴,把江瑗的头转过去。江瑗这才看到,钱二郎就站在门边,默默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刚才说了什么。看季玦的反应,想必是听到了。这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因为就算没听到,他和季玦现在的姿势,也掐死了欲盖弥彰的唯一可能性。他正坐在季玦腿上,手挂在季玦脖子上。他们坐在前厅,而前厅的门根本没关。江瑗有些不好意思,可他今天太过高兴,以至于连这丝仅有的不好意思也被掩去了。他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理直气壮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理直气壮地扭头问钱二郎:你来干什么?钱二郎摸了摸鼻子合着我连前厅都不配来了吗?下次是不是要升级到院子?他低头,不看江瑗这个别扭的姿势,回答道:林将军从皇宫出来了。他又去找陛下了?林将军爱女如命,坚持退了林明月姑娘的婚事。再等半旬,林姑娘要是还不见好,明旨就会发下来。这确实如了世家们的意。他们不可能眼见二皇子与林家结亲。没了?江瑗挑眉。钱二郎知道江瑗的意思,利落地摇了摇头,马上告退,临走时还顺手关上了前厅的大门。二皇兄这克妻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江瑗感叹了一声。然后他一转眼,不小心看到了季玦面上泛起的红。他不可置信地端详季玦的脸,突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害臊了吧?季玦不和他说话。江瑗靠在季玦肩膀上,越笑越开心,气都没喘匀:你方才要是把我推开,他不就看不到了吗?季玦作势要推,江瑗按住季玦的手,让自己与季玦凑得更近了:他都走了,你还舍得推我?季玦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江瑗今日比起以往,欢快活泼了许多。最终季玦也没有推开江瑗。江瑗坐在季玦怀里,低眉顺眼,竟显得十分乖巧,甚至可爱起来了。他拿了一块糕点,递到季玦嘴边。季玦摇了摇头:甜。江瑗也不在意,自己咬了一口。他吃完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小声说:现在应当只有一点点蜂蜜味了,不会太甜。季玦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他看懂了他的暗示,于是又亲吻上去。江瑗本就明眸皓齿,唇形也生得俊俏,色泽湿润,宛若丹霞。此时季玦亲上去,江瑗的唇似乎比方才还红了一些。江瑗握住了季玦的手,没能让季玦挡他的眼睛。他睁着眼睛,看季玦亲吻他。季玦神情认真,从江瑗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鬓角落下的一缕碎发和高挺的鼻梁。夕阳金色的光透过窗扇,打在季玦半边脸上,让季玦显露出几分完美无瑕的罕见神性。但他不是神,他往日过份冷漠的眼神,温柔地化成了一滩水。就这么一个眼神,让江瑗陡然发出一声细微的喘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季玦终于自云天而下,双脚彻底踏进了人间。这可是季玦啊江瑗暗想。江瑗的嘴唇微微张开。他还握着季玦的手。握了这么久了,那双手依然冷如寒玉。江瑗变换姿势,将手指插入季玦手指中间,十指相扣。他的心跳不是自己的了,呼吸也不是自己的了这些尽归于季玦。季玦的心跳声,季玦的呼吸声,也都属于他。江瑗的耳边不只是陡然加快的心跳声、愈发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似乎漾了满室的暧昧水声。江瑗近乎忘情,却难得羞耻起来。他好像有了一种错觉,仿若全世界,都能听到这旖旎的水声了。不光是前厅,透过这扇门,院子里仿若也有这声音;透过院墙,隔壁的糕饼铺子里是不是也能听到;走过东十字街全天下都充斥着意乱情迷下湿润的声音。江瑗越来越羞耻,他觉察出了一种隐秘的窒息,于是他发出了一声难言的细碎呻'吟。他放开季玦的手,一只手按在了季玦后脑上,另一只手捧起了季玦的下巴。双唇分离,他伸出拇指,按了按季玦满是湿意的唇瓣。再亲下去,就必须做点什么了。他坐在季玦这座冰山怀里,却难得感到温暖。空气中的细小飞尘旋转,阳光吻在他水润朱红的唇上。江瑗喘了一下,呼吸不稳道:没骗你吧,不甜。季玦笑着骂他:小骗子。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们知道你们打啵了多少字吗?江瑗:再啵个六千字的。第57章天元十五年秋。礼部尚书崔清河,及十位御史台官员联名上书,劝皇帝早立东宫,以定国本。陛下斥之,拂袖而去。及此,各部世家中人纷纷响应,间或各派浑水摸鱼,每日一朝,必提此事。所有人都打起精神,盘算着手中筹码。四殿下秉文兼武,良材美质,可堪大任。刑部尚书杨源道。此人是南阳杨氏子,竟也不知何时倒向了四皇子。良材美质?杨尚书所言有理,坊间也如此流传,只不过四殿下近一年之政绩,也仅仅中上?兵部周颖呛声道。两个人已辩了许久,火气越来越大,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二殿下文韬武略,只是自圣人出世,至江朝太'祖立国,立嫡以长已是深根固柢之旧例。二殿下虽为长,可立子以贵,周尚书连我江朝成法,都不放在眼里了么?周颖还想再辩,谁料明国公突然横插一杠,笑眯眯对杨源说道:你讲的有理,五殿下当立东宫。五殿下?明国公这人老成这样,已三年不上朝会,这次上朝,竟然提了老五。明明杨源说的是四殿下,他也当作没听见的样子,把四殿下说成五殿下。五殿下是嫡子,立为储君,岂不是自然而然,众望所归?杨源服了这人的厚脸皮,就五殿下那个样子,哪里来的众望所归?哪怕今日朝会说到立储,他这个嫡子都没到场。四殿下年长五殿下两岁。杨源道。杨尚书方才讲祖宗成法,怎么现在又不认了呢?立子以贵,五殿下的身份,自然比四殿下贵重些。明国公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动作,只点到为止。他可能并不是非得拥五皇子上位,只是随意把五皇子拉来,劝杨源消停点。论长,四殿下比不过二殿下;论嫡,四殿下又比不过五殿下。他两头都不占,也不必那么理直气壮。论贤吧,也不见他贤到哪里去,也就是个中上,和三殿下一样地装模作样。杨源熄了火,可周颖似乎还没说完,他扫了一眼状若无事的四皇子,道:若取嫡不取贤,又将世宗皇帝置于何地?!世宗皇帝不嫡不长,却是江朝中兴少有的雄主。他再挑了个话头,眼看整个朝堂就要引经据典再吵一通。皇帝在御座上悠悠叹了口气。满座俱静。朕看你们哪里是盼嫡盼贤啊你们是盼朕明天就死,挪个位置。众臣皆惊。随着稽首大礼与告罪声,再加上几声陛下万岁,这次的朝会终于散了。嘴上告罪,却也有不少人心里想着陛下什么时候挪位明天最好。今天是铁,是盐,到了明天后天,就是丝绸,是茶叶,然后是农庄。越往后拖,对世家的局面就越不利,虽然地方上还在博弈,可如果那把椅子上的冠冕意志不变,钱袋子的开口一定会变。只能等着挟五殿下上位了。只是那个混不吝的傻子,都这个关头了,今日朝堂上还见不着人影,也不知道朝哪儿玩了。.陛下,皇后娘娘来了。不见,皇帝负手凝眸,他们是要逼着朕立储啊。至于皇后为什么这个时候来,他连猜都不用猜这个女人一向温柔小意,又无利不起早。两个嫡子似乎也随了他们的母亲,哪里都好,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假面感。皇帝自言自语说着立储的话,其他人屏气凝神,似乎不存在一般。皇帝想着他的儿子们,越想越觉得,似乎立谁,他都不太得劲儿。仿佛不论白天黑夜,他们都无时无刻不觊觎着那把椅子,都恨不得用玉玺砸他的额头,盼着他突发恶疾,然后马上把他供奉进太庙里。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不小心晃了一下。陛下!林总管赶忙扶住他。无碍。皇帝摆了摆手。陛下,还是宣御医来看看吧。这几天一日一朝,又加午朝,您殚精竭虑,身体怎么吃得消啊。朕心里有数,皇帝揉着眉心,问道,林将军家的姑娘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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