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几个衙役匆匆跑至,帮着知府大人一同将小公子扶起。不用了。唐小棠摇头拒绝了几个衙役的搀扶。唐时茂沉下脸,你这是又在闹什么性子?难不成这逆子还想要他同谢怀瑜一样能将他一把抱起么?唐时茂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想到谢怀瑜那里过去,脸色更加铁青了。唐时茂走神的片刻功夫,唐小棠挣脱开了父亲的手臂。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好几次,站起又跪下,跪下复又艰难地站起。唐时茂几次上前,都被拒绝。也便索性冷眼旁观着,他倒要看看,棠儿到底能倔强到何时?!自母亲去世后,有多少次,当他陷入困境之地时,多渴望父亲能够向方才那样朝他伸出手,拉他一把,或者仅仅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他的脑袋,唤他一声棠儿。可是没有。过去他不需要父亲的搀扶都能自己站起来,那么,这次亦是如此。唐小棠牙关紧咬,指尖将掌心掐得血肉模糊,终于完全凭借自己的力气,站稳了身子。尽管每一次跌倒,站起,他的腿都疼得好像是有上千铁钉同时扎在他的腿骨上。可他还是凭借他自己的力量,稳稳地立住了。唐小棠转过头,定定地看向季云绯。季云绯笑容挑衅,这么瞧着本王做什么?怎么的,只是能站稳而已呢,就不自量力到想要找本王算账了。那晚,我同倩倩姑娘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是我喝醉了,倩倩姑娘留我在耳房睡了一晚。那位宁妈妈,还有丫鬟碧桃均可作证。我同倩倩姑娘也从未有超过男女之防之举。宁王若是当真喜欢倩倩,大可替倩倩赎身。不必在这同我吃不相干的飞醋。季云绯那点心思被唐小棠就这么揭破,脸上当即青红交错。操!这个小衙内不是个小结巴么?什么时候口齿这般伶俐了?季云绯的确是喜欢明月楼那头牌花魁,不过仅仅只是因为那花魁做的一手的颍阳菜肴颇合他的胃口而已。季云绯倒不是没有提过要替那花魁赎身。他对傅倩倩没兴趣,可请个厨子回去日日给他菜不也值当?偏生,他赎身的要求被那傅倩倩给拒绝了。唐小棠这一番赎身的话,可谓是踩中了季云绯的痛脚,他反唇相讥道,谁吃甚劳子飞醋了?就那烟花之地的女子也值当本王吃醋?倒是小公子男女通吃这件事,不知谢大人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季云绯满以为会见到小公子惊慌失措的心虚模样,未曾想,唐小棠只是低垂着眉眼,语气平静地道,谢大人并非我情郎,我去过什么地方,同什么人在一起,又有过几个春宵,他自是不会介意。便是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说罢,不等季云绯回应,便转过身,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走向寺门的石阶。这样的姿势,无疑是颇为狼狈的,可不知为何,在场的人均生出几分敬意来。季云绯一愣。不是,你们腻腻歪歪的,现在你跟我说,你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鬼才信!等等,谁允许你对本王这般放肆了!萧子舒听了小公子的话却是大大松一口气?所以,主子同这位唐小公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他们以为地那样?这其中,想必是有他所不知晓的隐情?很快,萧子舒就发现,自己这口气松得过早了一些。棠儿!唐时茂惊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萧子舒寻声看去,但见顺利走上石阶,走至寺门的唐小棠,忽然如同一根被风雨吹断的竹子,直直地栽向地面。唐时茂慌慌张张追上前去,脚下一滑,亏得身后衙役机灵,将他及时扶住。萧子舒在看见唐小棠晕倒的那一刻,眉头微皱。雨幕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飞掠而去。唐小棠昏倒在谢瑾白的怀中。萧子舒心下一沉。果然。边上,季云绯冷嗤,呵。还说谢怀瑜不是他说情郎!骗鬼呢?萧子舒抿起唇。谢瑾白施展轻功,不过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给我追,追啊!唐时茂望着空荡的山寺大门,心急如焚地催促。多谢唐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唐大人!唐大人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从衙役口中得知谢瑾白昨夜便是宿在大殿,唐时茂追回大殿。尚未来得及询问众人是否见过谢瑾白同唐小棠二人,唐时茂便被大殿中的百姓给团团围住。原来,早已有先一步回到寺庙的百姓,告诉了殿中百姓山下城内发生的事情。此时,百姓无不将唐时茂当成了神佛在世,齐齐地对着唐时茂下跪,感激磕头。唐时茂在山寺僧人的帮助下,很是费了几番功夫,终于从百姓当中脱身。又遣了衙役去找来殿中府中家丁、婢女,询问是否见过小公子。谁料家丁、婢女一概摇头只道不知,便是青鸾也回答未曾见过小公子。唐时茂眉头紧锁。那谢怀瑜究竟将人带去了何处?唐时茂自辰时披衣外出,一个多时辰过去尚未回来。杜氏独自一人等在僧房之中焦心不已。天刚亮,便叫来丫鬟清莲外出去探听探听。清莲打听到老爷先前为了阻止百姓同山道上驻守的官兵起冲突,出了千叶寺,赶去百姓闹事的地方去了,已经在回山寺的路上,又从已经先一步回来百姓口中听说了那赤丈河堤坝溃堤,眼下整个淳安城都陷入一片汪洋之事。娉婷在一旁听了,倒抽一口凉气。杜氏听说后,亦是大大吃了一惊,什么?那赤丈河当真溃堤了,整个淳安城都陷入了一片汪洋当中?怎么会?那赤丈河堤坝往年也不是没有决堤过,如何这次便

听说是这两日的暴雨导致赤丈河水位远远超过了历年的水位线什么的,奴婢不甚明白。不过确实是有许多百姓亲眼瞧见了那堤坝溃堤,洪水倒灌涌入城内。听说好多树木都被连根拔起,就连房舍等也具被洪水给冲走了。夫人,这次真是多亏了老爷,要不是老爷坚持要咱们上山,那么大的洪水,咱们要是还在城停!你别,别说了!你这说得我这心慌得厉害杜氏同其他百姓一样,听了都是一阵后怕。她捂着胸口,双腿发软,似是连站都要站不稳。清莲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方才都怪她多嘴了。夫人,我扶您夫人,我扶您到边上椅子上坐坐。清莲挤开娉婷,扶杜氏到一旁的椅子上歇息。转过头,理所当然地对娉婷吩咐道,娉婷去给夫人倒杯茶过来。娉婷心里头不大舒服,可她一贯不争不抢惯了,闻言,也唯有默默去倒杯茶给清莲递过去。来,夫人,您先喝杯嘭地一声。不知是不是清莲方才进门时没有将门关紧,房门被风吹开。杜氏才堪堪由婢女扶着坐下,冷不伶仃听见这声响动,骇了一跳,手臂打翻了清莲手中的热茶。清莲躲闪不及,杯中滚烫的热茶悉数浇在了杜氏的身上。啊!杜氏像是一只被热水泼了满身的母□□,啊地惊叫一声,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啪!怒不可遏的她,扬手一个巴掌用力抽在清莲脸上,要死了!你这个贱婢!清莲自己手背已被热水烫得通红,可她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分,只低垂着头,连喊一声疼都不敢。娉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可当着杜氏的面,自是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吃惊。清莲,我先扶夫人进去将这身衣服换下,你赶紧去外头打一盆冷水进来!娉婷忙将杜氏扶到屏风的那头换下身上这件被茶水泼脏了的衣服。娉婷选择自己陪杜氏去换衣服,由清莲去打水进来,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杜氏再拿娉婷撒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娉婷能够借着打冷水的功夫,为她自己烫伤的手背浇一浇。清莲哪里能够理解娉婷的这一番苦心?她端着屋内的脸盆外出打水,心里头甚至因为娉婷这会儿使唤她,暗自嫉恨上了!方才若不是娉婷将热茶递给她,此刻被烫,被掌掴的人又岂会是她,又怎会轮到娉婷那个贱人对她颐指气使?!清莲端着水盆恨恨地朝门口走去,见到一身湿漉漉,发梢,衣服都在滴水,整个人宛若刚从水底爬出水鬼的谢瑾白吓了一跳。她失声尖叫道,你你是何人?这里可是女眷房舍!你还不赶紧出去!婢女过于尖亢的声音令谢瑾白很是不耐。他语气淡淡,出去。清莲身为杜氏最喜欢的婢女,平日里除却老爷,夫人,府中家丁,婢女,谁人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唤一声姐姐?便是外出采买,得知她是知府夫人的贴身婢女,又有几人不是对她笑脸相迎?狐借虎威久了,也便将自当成了虎。听了谢瑾白这句甚为无礼的命令,清莲黑圆的脸蛋板起,怒目圆瞪,放肆!你可知这间僧房住的人是谁?我警告你,识趣点赶紧带着你的契弟滚出去!不然回头等我们老爷回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谢瑾白浑身湿透,被他抱在怀里的唐小棠又是一身脏污,是以清莲并未出自家小公子,只当这两人是离家家私奔出逃的一对野鸳鸯。两个男子互相倾慕,家里人不同意,两人便只能商议一起出逃。这种事情,在淳安太多了。公明。萧子舒从身后闪现,走至谢瑾白的面前,躬身抱拳,属下在。把人清干净。萧子舒面露错愕,主子这些可都是人,又不是物件,他如何清干净?将人都扔出去么?再者,又都是女眷谢瑾白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分明是让他自己看着办的意思。摊上这种主子,萧子舒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他将头一低,抱拳道,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不能进去!听见没有?来人呐,快来清莲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快,快替本夫人将里衣给穿好!真笨!你这个蠢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快点,快点!屏风这头,身上脱了只穿一件肚兜的杜氏,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自是又怒又慌,又气又急。她几次拧着娉婷的胳膊,催促婢女速速替她将原先的衣服给重新穿上。娉婷忍着疼,闪着泪花伺候主母更衣。啊!谢瑾白抱着唐小棠走至床畔。才刚穿上里衣,衣绳都未来得及系上,露着红色牡丹肚兜的杜氏,瞥见男子的背影,失控地尖叫道,滚出去,给本夫人滚出去!一把匕首,横在杜氏的脖颈。娉婷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了嘴巴。杜氏的怒骂声戛然而止。她嚣张的气焰不再,她睫毛颤抖,害怕地连连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你想要什么,你尽管拿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萧子舒冷声道,出去。好,好,我出去,我这就出去,我这就出去杜氏配合地跟着萧子舒的脚步,亦步亦趋地往外走。娉婷忠心地跟上。走至门口,娉婷才知为何方才清莲会没了声音,原来并不是像她想得那样被灭了口,而是被人点了穴,站在门边动弹不得。一主一仆二人跨过门槛,站到了门外。吱呀一声,房门被关上。多余的人终于都被清了出去。谢怀瑜抱着唐小棠走至床榻。两人均是浑身湿透,身上衣衫往下滴水。若是就这么抱着唐小棠上榻,连同被褥在内定然一并跟着湿了。谢怀瑜顿住脚步,抱着小公子,变转了方向,将人抱至屋内唯一一张矮几上,动手脱去他身上湿衣。娘亲,冷娘亲,冷昏迷中的唐小棠发出无意识地呓语,身体发颤。风流的桃花眼微挑。谢怀瑜抬手,掐了掐小公子的脸颊,纠正他,不是娘亲,是哥哥,叫哥哥。小公子自是听不见,还在一声声唤着娘亲,寒冷。谢怀瑜将人放在矮几上平躺,动手脱去自己身上衣衫,只余一件亵裤。如此,当他再给小公子脱去湿衣服时,怀中之人尽管还在发抖,却不再抖个不停。果然,如他所预想地那样,娇气的小公子是被他身上的寒气所冷到了。娘亲,娘亲浑身发冷的唐小棠本能地寻找温暖源,他的贴向谢怀瑜的胸膛,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身。萧子舒关上房门,返回屋内。手中匕首收回腰间鞘中。萧子舒转过身,见到屋内赤身相拥的二人,心中大为惊骇。萧子舒到底是跟在谢怀瑜身边久了,是见惯场面的人,便是亲眼撞见这惊世骇俗的场面,亦没有做出任何冒失的举动。从房间里找了两件僧人留在衣柜里的干净的里衣以及僧袍,又拿了僧人的布帕一并放在屏风之上,便识趣地退开了。谢怀瑜听见脚步声,并未回头。他拿过布帕同僧衣,一只手揽在小公子的腰间,另一只手抬手,抽出小公子发束上的玉簪,替人将被雨淋湿的头发擦干,又拿了里衣给小公子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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