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后来终于信了之后,那叫一个伤心。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倒也挺倔强,竟然忍住没哭。我还记得那是小五头一回对我们发脾气,就是为了那个小家伙吧?总之,我们还陪着小五一起在庙里等到天黑,始终不见小团子的家人来找,只好暂时把人接回家去。要说那小家伙是真的不识好歹。小五才是骗她的那个,她倒好,了小五,谁人跟他说话都不理。如此在我们府上过了四五日,她的家人才找到我们府上。也不知小五给那小团子下了什么迷魂汤,到走的那日,那小家伙抱着小五的大腿大哭,一声声地唤着小玉哥哥,哭得直打噎,那叫一个伤心。最后还是被俞伯伯连哄带骗地抱了回去。谢母点头,补充道,你说得差不离,不过,不是女娃,是个小子。谢笙惊得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什,什么?怎么可能?他可是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当年那小团子穿一件猩红兜帽斗篷,帽檐还缝上了绒毛白边,唇红齿白,珊珊可爱,瞧着就跟年画里走出来的女童子似的。怎么,怎么就成了个小子了?为娘当初也是跟你们一样,也以为那孩子那般漂亮可爱,是个女娃。这不是后来你们俞伯伯亲自上门将人领走,母亲才知晓,原来那孩子是你们俞伯伯家远嫁在外的女儿的所留的唯一血脉说起来,那孩子也可怜。亲生母亲早夭。父亲为了能让孩子能够有一个很好的照顾,便将早些年娶的妾侍扶正,上头还有那个妾侍生的哥哥。身为地方官员的父亲进京述职,一家人逛庙会,倒是把正经八百出身的嫡子的给弄丢了。担心你俞伯伯会生气,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后来见实在瞒不住了,才和盘托出。亏得当年那孩子是被玉儿给遇着了,又是被我们这样的人家给带回家中,要是遇见歹人,那孩子这一生可就断送了。谢母口中谢笙,谢瑾白他们的俞伯伯,便是当今国子监祭酒俞六逸,俞祭酒。谢瑾白顿时啼笑皆非。他自是记得当年那个孩子,只是他同三哥一样,一直以为,当年那个孩子是个小姑娘。不曾想,竟是个小子。前世心中存疑的地方终于有了答案。比如唐未眠固然才能出众,可他在朝中到底并无根基。唐未眠崛起得太快。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身后有那些淳安党人在支持他的缘故,却原来,背后还有俞家的支持。季云卿后来那般重用唐未眠,是否对他跟唐未眠的那点旧怨十分清楚?

唐未眠的腿是因他而残,按照常理唐未眠此人也便绝不会为他所用,故而若是利用唐未眠来掣肘于他,实在是最佳人选。当年那个皱着眉,一脸苦恼地问他为何帝王权术的人,原来不知不觉,已将帝王权术玩得那般炉火纯青。原来当年那个被小五捡到的小女娃就是那知府家的小公子。如此说来,小五,那小孩该不会那时便喜欢上了你,以致这么多年来都你念念不忘,故而才做出在朝晖楼大胆求娶一事吧?谢笙摇着手中折扇,打趣道。那孩子当年才多大。谢母瞪了眼没个正形的三儿子,转头对谢瑾白道,那孩子唐突在先,你下令杖责在后固然没有什么不对,不过那孩子到底是你俞伯伯家唯一外孙,你俞伯伯一家又同我们交好,你没有对那小公子赶尽杀绝是对的。谢瑾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想起前尘一桩旧事来。前世他巡按淳安不利,一再上书将他贬谪偏远之地的那位御史似乎便是俞自恒的门生。难怪,后来父亲被国舅一派算计不得不主动辞去太傅一职,与父亲交好的俞自恒却在那时保持了沉默。原来,此时便已埋下了祸根。谢笙还是对那位淳安知府家的小公子充满了好奇,那个孩子当年长得是真好看,这么多年过去,那孩子是长得越发好看了,还是长歪了?闻言,谢母也朝小儿子看了过去。看起来,也是好奇当年那个粉雕玉琢,还被误认为女娃的小公子如今是个怎样的相貌。究竟是越发出挑了,还是小时了了,大了却再无昔日的灵气?谢瑾白不由想起那日端午前日在淳河边上遇见一身杏色襦裙的小公子。唇角微勾,给出四个字的评价,更胜往昔。谢笙捕捉到幺弟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愣。不对啊,他怎么觉得小五提及那位小公子,笑容略骚气?谢母在一旁点了点头,想来也是。那孩子长得像你们俞姑姑。管家来报,老爷谢晏以及二公子谢为暮父子二人已从宫中散了朝,已回到府中。管家话落,连朝服都没有换下的谢晏同谢为暮父子二人便走进了大堂。大堂内,谢母,二夫人苏清欢以及谢瑾白同时起身相迎。孩儿见过父亲。见过二哥。谢瑾白起身,给父亲、二哥行礼。尽管谢晏、谢为暮父子二人从宫中出来,便提前便从在宫门外等候的府中小厮的口中得了小儿子已回到府中的消息,眼下真的见了人,父子二人还是高兴非常。同谢瑾白在甫下马车,眼前扭曲撕裂出现的幻境之中见到的那个发须皆白的谢晏不同。此时的谢晏虽已五十多岁的,却是发须皆青,亦未见任何老态。但见他几个大步向前,笑呵呵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呵呵,很好,瞧着没胖,也没瘦。想来在淳安适应得挺好。二公子谢为暮站在父亲一侧,笑容温和地注视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幺弟。谢太傅话声刚落,谢老夫人便心疼不已地道,如何没瘦?分明脸都凹陷了进去。谢太傅无奈摇头,要我说啊,便是小五吃成薛小侯爷那般,夫人你定然也还是觉着他太瘦了。谢笙将弟弟的脸代入薛盛那只大肥猪,身子恶寒地抖了抖。他一脸坚决地表面自己的立场,要是小五胖成那样薛盛那个胖猪头那样,我定然同他断绝兄弟关系!谢母轻飘飘地道,噢,既是兄弟情能这般轻易舍去,那你也同我断绝母子关系吧。谢笙当即拱手抱拳,孩儿惶恐,孩儿不敢,孩儿知错,母亲息怒。一番连连认错,逗得谢为暮,苏清欢夫妻二人莞尔不已。谢太傅手指虚点了点他,你啊。谢笙面容端肃,表示自己认错态度是极为诚恳的。这下,谢母都绷不住了,脸上露出笑来。谢母从位置上站起身,你们父子几个聊吧,我跟欢儿先去厨房,看看午膳都准备得如何了。闻言,苏清欢配合地起身,跟公公,丈夫还有两位小叔子福了福身之后,随婆婆去了。谢瑾白扶着父亲,在谢母的位置上坐下,谢为暮则在方才妻子的位置上落座。女眷们一走,男子们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从逗乐打趣,转到了朝堂之事上。其中难免提及谢瑾白此次巡按淳安一事。父亲,二哥,怀瑜此番巡按淳安,虽未能解决淳安水患,却因为洞悉赤丈河水位异常,提前转移了淳安城内百姓,使淳安免于灭顶之灾。功劳不小。今日你们上朝,朝堂上可有讨论接下来打算安排小五去哪个部门?别看谢笙嘴里总是喜欢埋汰幺弟,却是对弟弟的前程十分上心。谢晏摸着长须,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接下来想跟你们说的事情。今日在朝中,户部尚书姜大人,都察院左都御史袁大人上书建议擢升小五为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只是被大学士徐为征以小五资质太浅,恐难以担当大任为由否定了。那徐为征是康伯侯的人,兵部尚书李大人又是徐为征的门生,自是以徐为征马首是瞻。事关小五,我同你二哥自是不方便表态。之后,姜大人同袁大人据理力争,徐大人以及李大人吵了起来。后来,越来越多的大臣站出来支持姜大人同袁大人。太后见形势不利,便以身体不适唯由,宣布提前退朝。不过,这也只能是太后唯一能够做的权宜之计了。此番小五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太后不能每次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借口相阻。小五擢升一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自先皇驾鹤西去,吏部、兵部便长时间把持在康伯侯手中。这时局,也是时候该动一动了。谢为暮眸光微沉,圣上前年便已过束发之年,按说太后本该还政于圣上。如今,太后却一再以圣上尚未大婚为由,一再把持朝政。为今之计,还是要圣上早日大婚,如此,太后方再没有借口,不归还朝政。谢晏露出赞赏的笑容,暮儿所言甚是。三年前,大臣们便相继上书,恳请圣上册立皇后,总是被圣上以尚且年幼,暂不考虑大婚一事推脱。好在,前段时间,圣上总算松口,并且选定了顾大将军家的嫡孙女为后。钦天监已测算出良辰吉日,太常寺也已经在着手圣上大婚一事了。只等圣上大婚。太后还政于圣上,圣上亲政,那么国舅康伯侯一党自然大受打压,身为首辅的父亲在朝政上也不会处处掣肘于康伯侯。谢笙呼呼地摇着手中折扇,心说,二哥跟父亲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看二人讨论得越来越来劲,谢笙以扇子捂脸,趁着谢瑾白不注意,拼命地朝二哥使眼色,示意不要再继续这个问题了。没看见小五从你俩开始谈论那位时就没开口说过话么?谢为暮赞同地地了点头,结束了同父亲的谈话的他,这才注意到对他拼命眨眼的谢笙,一脸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小三,你的眼睛怎么眨得这般厉害?可是眼睛进沙子了?谢瑾白似笑非笑,三哥的眼睛不舒服?便是太傅谢晏亦朝三儿子看了过去,小三你眼睛怎么了?谢笙直接以扇面捂住脸。心说,我这都是为了谁?!为了谁?!经过谢笙这么一打岔,谢晏同谢为暮二人也便忘了方才的话题,他们重新又将话题转回了国舅一党阻止谢瑾白入吏部一事。谢笙这才松了口气。作为全家唯一一个知情人,他可太难了!对了,小五,方才我同你二哥,三哥谈论此次姜大人,袁大人有意举荐你吏部考功司员外郎一职,倒是迟迟未见你发表什么看法。怎么?可是不想去文选司?谢瑾白垂下眼睑。登高跌重。前世,若不是为了小九,他又如何会汲汲于权术?前尘已了。此番回京,谢瑾白心中自盘算,此时却不是说破的时候,只是道,便是文选司员外郎虽只有区区从五品,可文选司却是主天下文官调动。文选司员外郎一职至关重要。即便是太后不能每次都拿身体不适推脱,康伯侯把持吏部多年,国舅一党恐轻易不会松口。谢为暮的性子一贯是家中最温和的,提及把持朝政的外戚康伯侯,他眼中流露厌恶,语气微沉地道,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你们父子几个还在聊朝堂那些事呢?家国大事总是聊不完的,先别聊了,过来用膳了。谢母跟二夫人苏清欢一同走了过来,二人身后跟着布菜的众丫鬟、婢女。父子几人也便止住了话头。谢晏拍了拍幺子的肩头,走。小五,你我父子二人许久没多对饮过了。正好为父还有你二哥下午没什么事情,今日呐,让我们父子二人,一醉方休!小三,去酒窖取你的冰镇玫瑰清酿来。谢瑾白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体质的关系,谢瑾白沾杯即醉。在淳安,任务在身,碰不得酒,如今回了家,便是喝得酩酊大醉,倒头睡去即可,自是不必再诸多顾忌。谢笙:母亲说得没没错,果然诸多兄弟当中,他才是慈恩慈门口捡的那个。要不然何以二哥同怀瑜都是陪父亲喝酒的那个,唯有他是跑腿的那个!玫瑰花酿清冽甘甜,口感极佳,却实在是烈性酒。谢瑾白毫无悬念地醉趴在了桌上。谢母也就是起身去端个相思鱼的功夫,回来便见方才还意识清明的幺子醉得不省人事,当即心疼得不行。这孩子,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苏清欢替婆婆端过手中的相思鱼放在桌上,谢母便走到小儿子的身旁,拿走他手中的酒杯,轻推他,玉儿,醒醒,玉儿,玉儿母亲,您还是省省功夫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五的酒量,这小子喝多了酒,没睡足个一天一夜是断然醒不来的。数月未见,小五的酒量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呐。连喝数杯,面颊未有丝毫红晕的谢笙,看着一只手还握着酒杯,人已经趴在桌上的谢瑾白,发出无情的嘲笑声。谢母见实在没好气地睨了桌上的其余父子三人,你们几个,都是怎么当爹,当兄长的?玉儿今日才刚回来,如何便将人灌醉成这样。谢晏,谢为暮父子二人识趣地没吭声,便是方才对谢瑾白发出无情嘲笑的谢笙也闭了嘴。谢母老来得子,为了平安生下谢瑾白,是当真吃尽了苦头。故而宠谢瑾白那是真真宠到了骨子里的,他们几个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吭声。谢母见父子三个人不接话,心里头越发地来气。苏清欢适时地柔柔地开口道,母亲,眼下天气虽热,可厅里还是不时有穿堂风吹过,五弟在这里睡着,醒来恐容易偏头疼。五弟既是吃醉了,一时半会儿地也唤不醒,不如就先让公明背五弟先回房休息吧。喝了酒,倒也好睡一些。谢母平日除了谢瑾白,最疼的便是苏清欢这个伺候在侧的儿媳妇了。在饭厅里趴着睡久了,醒来易头疼不说,脖子定然也是不舒服的,当即点头道,也好。谢母扬声,唤来萧子舒。谢笙拼命地朝嫂嫂投以感激的一瞥,此番多亏了嫂子了,便是谢为暮都温柔地看向妻子。苏清欢摇头失笑。既是明知道母亲将小五疼到了骨子里,如何还将人给灌醉了。很快,站在厅外的萧子舒走了进来。对着谢母抱拳拱手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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