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1)

唐棠微小弧度的,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自年少起,便从未在人前示过弱的小唐大人,仅仅只是回答这么一个简单的一个喉音,都像是被毒哑了嗓子,发音甚是艰难。总归还是说出口了。唐棠一双耳尖更是悄然漫上血红。太,太羞耻了!都这把年纪了唐棠几乎立马就后悔了。我曾在军中学过一些推拿之术。你把药给我,我替你上药,再替你推不,不必!唐棠如何肯将自己这一双残腿示于谢瑾白的面前?听闻谢瑾白要给自己上药,唐棠当今紧张地攥住自己的锦被。那份试探的心思也瞬间淡去,又是冰冰冷冷模样,不过是陈年旧疾,便不劳谢少傅费心了。说罢,不给谢瑾白开口的机会,飞快地道,还请谢少傅转告你那位友人,鹰隼属于猛禽,既已认主,自然对主人依恋非常。此番若是想要彻底斩断,怕是不死不休。未眠的建议,谢少傅那位朋友不若设法死遁。鹰隼见主人已死,自然也便去寻他的广阔天地,此困局也便破了。此事真正困难在于,鹰隼嗅觉敏锐,谢少傅那位友人若是想要同他那位所慕之人双宿双栖,如何死遁,届时又藏身于何处等问题兴许需要颇费一些周章。置之死地而后生。向死而生,以死招,活全局。不愧是谢瑾白压低了嗓音。唐棠不自觉地竖起耳尖。只听谢瑾白淡笑着道,不愧是足智多谋的小唐大人。唐棠眼底掠过失望。至于在失望些什么,却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话锋一转,谢瑾白问及了昨日留下的那一筒花茶,昨日的花茶,喝了么?那花茶果是这人留下的!尽管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亲口被谢瑾白证实,唐棠还是没出息的乱了心跳。他实在想不出,昨夜谢怀瑜究竟为何捧着一筒花茶,来到他的房中,又为何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原因。为了所慕之人,他想好好活着。陪他看落霞山的落日,陪他做所有他喜欢做的事谢瑾白那番关于他所慕之人的剖白再次响在唐棠的耳畔。气恼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人乱了思绪,唐棠语气近乎恶毒地道,来历不明的竹筒,谁知那花茶是不是有问题,里头又是不是下了毒?这话刚说出口,唐棠的脸色便苍白了几分。他紧紧地攥住锦被。为何?为何他的语气非要这般尖酸不可?谢怀瑜命定之人定然不是他。他这般尖酸,又是个不良于行之人,谢怀瑜根本没有理由会喜欢上。或许,连他那个所谓的命定之人的剖白,都不过是随口胡诌的。而他却傻傻地当了真,还为此浮想联翩。唐棠思绪纷乱的功夫,但见谢瑾白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竹筒来。谢瑾白打开盖子。白色的热气从竹筒里袅袅升起,一股淡淡的香气飘逸而出。谢瑾白轻轻吹拂着浮在竹筒上的花瓣,轻啜了一口。没毒。喝么?竹筒被递至唐棠的唇边。唐棠涨红一张脸。他都已经喝过了,他还如何再喝?这人,分明是在存心羞辱他,以报复他方才言他在花茶当中下毒的言论!唐棠冷着脸,不话声未落,后脑勺被按住。谢瑾白倾身,吻住唐棠起皮、干涩的唇瓣。花茶的甘甜连同馥郁的香气,被渡至他的口中。喉咙本能的吞咽。待到口中的花茶悉数被渡至唐棠口中,谢瑾白却依然没有将人放开。直至,唐棠因为往了换气而呼吸急促。谢瑾白这才终于将人放开。琥珀色的液体,自唐棠的唇角溢出。唐棠恶狠狠地瞪着谢瑾白,眼睛湿润。别这样看着我,会出事。谢瑾白拇指温柔地揩去唐棠唇角的茶渍。唐棠耳根烧红。我在花茶里加了百合,有止咳清肺之效,现在温度刚好,自己喝?这语气,仿佛他方才故意不喝,要他喂似的。唐棠想到方才谢瑾白喂他的方式,耳尖又红了几分。半晌,沉默地从谢瑾白手中接过竹筒。方才那一口茶,唐棠压根没品出什么滋味来。此时自己亲口品尝,方才觉着这花茶的妙处来。初时并不觉得如何甘甜,甚至觉得滋味有些寡淡,及至喝第二口,玫瑰的香气,茉莉的馥郁以及百合的甘甜一丝丝,一缕缕在他的口中漫延开来。就连因咳嗽了两日的喉咙都觉舒服不少。滋味如何?唐棠不愿这人太过得意,又恐这人会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只好如实道,甚,甚好。嗯,怀瑜亦觉得滋味甚好。舌尖抵在唇角,一寸寸地舔过,眼神如勾。唐棠捏着竹筒,全然被谢瑾白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毫无招架之力,耳根后的温度就没有褪下去过。

不自觉,又一连喝了好几口。莫要喝太多,容易起夜。反倒影响睡眠。伸手取过唐棠手中的竹筒。不经意间,唐棠瞥见竹筒上暗沉的血渍。唐棠猛地想起,方才谢瑾白是从胸口处掏出的竹筒。莫非唐棠身子前倾,他猛地拽开谢瑾白的衣领,但见他的胸膛上包裹着刺目,渗血的纱布。唐棠的指尖,颤抖地,一点一点地轻触上那块纱布。触手温热。并非是来自身体自带的温度,而是外物留下的余温。唐棠不可置信地瞪着谢瑾白,谢怀瑜,你,你是疯了么?胸膛上有伤,竟还将那竹筒贴着胸膛放着!谢瑾白淡声道,花茶自是要趁热喝才好喝。若是不贴放着,从少傅府到俞府,又如何能够一路将温度保持住?语气平静地像是胸口被划了一刀的人不是他一般。唐棠死死地盯着还在渗血的纱布,齿尖在下唇咬出深痕,恨声道,你,你这个疯子!第115章番外十四心疼了?俯身,在唐棠的耳畔,低低地笑道。温热的气息徐徐地吹拂在唐棠的耳根,烫得他耳朵都似要燃烧起来。唐棠垂眸,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轻触谢瑾白伤口的那只手悄然加重了力道。唔。谢瑾白发出一声闷吭。唐棠抬眸,眸光清冷地望着眼前之人,嘴角弯出漂亮的弧度,谢少傅,疼么?谢瑾白:忽地,唐棠唇边的笑容一凝。因为此时,他已感到掌心之下一片滑腻。唐棠低头,在觑见掌心的血渍的那一刻,瞬间变却了脸色。他不知这人伤口竟还在淌着血!竭力不让右手颤抖,唐棠状似冷静地将手收回,对谢瑾白冷冷地吩咐道,将外衫脱了。谢瑾白的眸光随之变得幽暗深邃。唐棠被谢瑾白过于专注的目光搅得又是一番心烦意乱,讥笑道,怎么?谢少傅莫不是害羞了?谢瑾白勾唇轻笑。他的手放在腰际,修长的手指解开腰间的腰封。唐棠下意识地想要将头给转开,又恐被这人笑话了去。于是便面无表情地瞧着。谢瑾白逐渐将外衫脱去,露出匀称的骨肉。期间眼神未曾从唐棠身上移开过。桃花眼天然含情,这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简直像是蓄意的勾引。唐棠原本还想着,但凡这人露出半点难为情的表情,他定然要大肆讥笑一番。呵。是他多虑了。谢怀瑜这厮哪里来的面皮这种东西。可,可以了!在谢瑾白当真要讲褪至腰间的外衫一并脱去的时候,唐棠赶忙出声制止。他只是要瞧一瞧这人的伤,倒是无需,无需脱得这般彻底!久病成良医。当年,唐棠受了杖责,宛若一条被活剐了鳞片的鱼,恨不能当时就死去。父亲忙于公务,继母恨不得他就那样死于那场杖责才好,如此,便唐家家产便自然落于他那位继母以及同父异母的兄长之手。不知继母是如何同丈夫说的,总之,除却他刚受伤的那几日,丈夫来得较勤,之后十来日才来府中一趟。那时盛夏,两日不换药,伤口便会流脓,发臭,更勿论大夫一月也就来个数次。丫鬟青鸾瞧见他的伤口,便哭得厉害,根本无法替他换药。除却忍着疼,自己换药,再无它法。很小的时候,他便知晓,没了亲娘,又没人疼,没得依仗的孩子,不早早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是不成的。日子,就这么熬过来了。亏得经验足,在动手解开这人身上布条时,手尚且有些抖,真正解落实时,倒是不抖了。包裹伤口的布条被解下,谢瑾白身上的刀痕也便一览无遗。切口齐整,刀锋入肉,只一眼,唐棠便瞧出,谢瑾白身上的伤,乃是乌啼所创。乌啼削铁如泥。谢瑾白的血肉之躯,自是不可能硬于玄铁。逢生那一刀,谢瑾白尽管已在最短时间内避开,那乌啼仍是划破了他的皮肉。若是换成其他的兵器,以谢瑾白当时的速度,只会割破他的衣衫,至多,也只是破点皮,根本不会造成这种程度的伤。除此之外,他未再谢瑾白身上瞧见其他的伤口。唐棠眉眼极冷。昨日,逢生果然是去找谢怀瑜去了。原本伤口可能血已经止住了,许是方才被他那么一按,布条解开,伤口还在渗血。唐棠沉默着,取来放在枕头边上的帕子,他用帕子稍稍简单地清理了下谢瑾白的伤口。拧开手中的青绿瓷盒,细细地涂抹在谢瑾白的伤口边,声音是一贯的清冷,这是我家乡的独门偏方。对止疼以及治疗伤口甚为有效。今日回去后,莫要碰水。莫要再催动内力,莫要再动上药的那只手被握住。唐棠心尖一颤,耳尖漫上姝红,冷斥道,放,放开!谁知,一开口,自小便有的结巴的毛病便又跑了出来。唐棠气竭。心里头暗斥自己忒没出息。不放。微带着慵懒的口吻,无赖得理所当然。唐棠被这人的无耻给惊着了。你他气愤地抬头,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他的睫毛。唐棠微张着嘴,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昏黄的灯火下,面容白皙的公子微张着嘴,一双乌亮的眸子茫茫然,煞是可爱。谢瑾白低下头。唇瓣一凉。唐棠这才放下首宗的生肌药膏的瓷瓶,乌冷的眸子冷冷地睨着谢瑾白,谢少傅可知,适可而止这四个字,怎么写?谢瑾白摇头,不知。语气端得那叫一个真挚。唐棠:!!!堂堂东启第一大才子,竟堂而皇之地答自己不知适可而止四个字怎写。真真是,忒不要脸!不!是根本就没有脸!唐棠冷冷地着将手中的瓷瓶,往谢瑾白手中一塞,谢少傅这般有精神,自己涂个药,定然没有问题。早知道!让这人流血至死便算了!他操的哪门子闲心!肩膀忽地一沉,只听这人低低地道,疼低低的,拖长的尾音,似幼兽在你的耳畔撒娇。这如何叫人招架得住?你,你起来!不脑袋轻轻在唐棠脖颈出轻蹭。这些撒娇的手段,全是唐小棠惯用的。每每偷吃了什么吃食,或者是早起赖床,不想上朝,便抱着谢瑾白,软软地撒娇。谢瑾白聪慧,从来都是学什么便像什么。枕边人撒娇的手段,被他学起来,也丝毫没有任何难为情,而且较之小公子的软糯,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的性感。唐棠乌眸睁圆。以前,以前怎么不知不知这人还有这般不要脸的一面?唐棠只恨自己没有生就一副铁石心肠,他就该将这瓷盒往这人伤口上直接砸过去的。到底是,没舍得。又因着这人身上受了伤,也没舍得伸手去推,语气已然在失控的边缘你,你不起来,我怎么给,给你上药?谢瑾白见好便收。之后唐棠再给他上药时,身姿端坐着,再没有乱作妖。倒是唐棠上药过程中总是一再分心。至于是防备着谢瑾白又做出什么逾越之举,还是盼着这人做出什么意料之举,怕只有小唐大人一人知晓了。上完药,唐棠仔细检查过谢瑾白的伤口,确定血已止住,便知续筋生肌药膏已在发挥作用。可以了,将衣衫穿上吧。唐棠将瓷盒盖上,对谢瑾白道。等了半晌,微听见任何动静,狐疑地抬起头。但见谢瑾白脑袋靠在床壁上,双目闭着,衣襟就那样敞着,也没有用腰封系好,几缕发丝垂下,就像是落拓的江湖客,哪里还有风流名士的模样。唐棠本想将人推醒,瞥见对方眼睛下面的青色,却又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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