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他更不想谢怀瑜独得皇帝恩宠。登高跌重。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心。人人都言谢怀瑜恩宠正盛,不知多少眼睛眼红着,可这份恩宠背后所暗藏的杀机,又有几人知晓?纵古观今,得天子盛宠者,又有几人能真正善了?但是,谢怀瑜现在提出卸任首辅之位的时机确是不对。此举着实太过唐突,也太过冒失。根本不像是谢怀瑜会做出来的事情余琢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唐棠心思纷乱,却也还是分神答道,至少不是现在。余琢仔细观察唐棠的神情,未曾瞧出些什么端倪来。日头升至中天。唐棠的身上还披着裘袍,躺椅旁又生着炭火,即便是畏冷如唐棠,也难免觉得有些热了。唐棠命丫鬟将木制的轮椅给推来。拒绝丫鬟的搀扶,唐棠一只手撑在轮椅上,再缓慢地挪到轮椅的位置。余琢瞧着唐棠行动艰难的模样,心中又是一痛。谢怀瑜难道真就拿此人毫无办法了么?未眠,抱歉。犹豫再三,余琢还是将这句道歉说出口。唐棠抬眸。就是,刚刚,我误会你了一时间,有些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未眠全然是为了他们淳安淳安派系一干官员的性命着想,他却以为未眠还对谢怀瑜余情未了。不,你没有误会我。余琢倏地看向唐棠。唐棠却是转过头,对身后的丫鬟道,日头太晒了,推我进去吧。是,表公子。丫鬟推着唐棠进屋。余琢望着离去的唐棠,长袖中的拳头握紧,神情阴鸷。谢怀瑜!!是夜。唐棠沐浴完,合衣躺在榻上。房内的蜡烛都已经熄了。屋内,止他一人。今日一整日都无所事事,无非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白天睡了太长时间,夜里睡意全无。当然,唐棠今晚之所以了无睡意,不仅仅是因为白日睡了太久的缘故。一个,两个时辰过去庭院寂静,只隐约可听芭蕉在夜风的吹动下簌簌地响。阒黑的夜色里,唐棠轻笑出声。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不过凭借一个精致的竹筒,逢生不寻常的反应,便在丝毫无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认定这竹筒归谢怀瑜所有,认定对方昨日夜里来过他的房间。多大的脸。退一万步,便是那人昨晚来过又如何?又岂会夜夜都来?腿部隐隐作疼。唐棠这才想起,今晚沐浴过后,忘涂续筋生肌药膏了。往日,沐浴过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抹这有止疼之效的续筋生肌膏。坐起身,下了床,点亮屋内的烛火。回到床榻,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瓷盒来。打开瓷盖,一股异香溢出。唐棠缓缓脱去身上的亵裤,掀开锦被,指尖捻了点药膏,抹在大腿处。当年血肉模糊的疤痕,因着这些年有陆续涂抹续筋生肌药膏的缘故,已然瞧不出任何痕迹了。可因为他的腿疾没当年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的缘故,即便是他后来遇见逢生,有这续筋生肌药膏,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止疼祛疤,无法当真起到续筋之效。他的根骨从根本上受损得太过厉害。这些年若不是有这续筋生肌药膏,只怕是当真残了,终生只能困在榻上或是轮椅之上。脚步无声。头顶上方的一片烛光被挡住,唐棠心神一凛。反应极快地拉过锦被,盖住双腿,抬眸戒备而又凶狠地瞪向来人。尽管方才只是惊鸿一瞥,谢瑾白却还是注意到了藏在锦被之下,那双过于纤细的双腿。那是因为常年缺乏行走,导致双腿肌肉萎缩,才会使得双腿呈现一种病态的纤细。谢瑾白在床畔坐了下来。唐棠的双眸仍是死死地盯着谢瑾白。攥住锦被的指尖用力以致泛白,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以及几不可见的自卑。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残缺示于人前,何况,还是自己所慕之人的面前。这人方才,是不是什么都瞧见了?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们二人的距离又离得这般近,唯恐谢怀瑜会听见自己过于失序的心跳声,唐棠的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谢少傅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嗯。确是有一件事,困扰怀瑜心中许久,故而希望小唐大人能够为怀瑜指点一二。谢怀瑜半夜来他房间,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瞧他的。心里头自是在意,究竟是何事能够困扰到这人,嘴里却还是带刺地道,只怕未眠才疏学浅,见识粗鄙,帮不上谢少傅的忙。小唐大人过谦了。满朝文武,谁人提及小唐大人,不夸赞小唐大人有一颗七巧玲珑之心?未眠此事,同旁人说了无益,反而极为容易生出其他枝节。若是困扰怀瑜之事有人能解,非小唐大人莫属。谁人不喜听人戴高帽?这人方才,应该是什么都没瞧见吧?就连唐棠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神情放松了不少。唐棠装出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如此,便说来听听罢。谢瑾白同唐棠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如何没有听出出这人的口是心非?眼底掠过淡淡宠溺的笑意。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年少时捡了一只羸弱的幼鹰。人人都言鹰隼是猛禽,野性难驯,我那朋友却是不信。并非不信猛禽难训,而是自负这天下事,无一能难住他。
结果,那鹰隼近年来确是越发凶猛,隐隐有弑主之举。我那朋友有心想要将其放飞,只是猛禽到底是猛禽,若是冒然放飞,恐伤及无辜,也恐祸其自身。未眠以为此事何解?唐棠心头一震。唐棠何等聪颖。他当然不会傻傻地以为谢怀瑜大半夜来他房中,只为同他说一个朋友训鹰的故事。这个故事并不复杂。唐棠一听,便听出谢瑾白这个故事当中,所谓的朋友指的便是他自己,羸弱的幼鹰毫无疑问就是当年的太子了。先帝在位时,当今圣上虽然已经被立为太子,但由于母妃并不得宠的缘故,在后宫的处境相当微妙,据闻曾一度还备受欺凌。这种情况,一直到当时太傅府的四公子,谢怀瑜成为太子伴读,为太子出头,太子的境况才逐渐好一些。再到后来,少年太子即位,自然又是一番天壤境况了。谢怀瑜当年,是因为对那时的太子起了怜惜之心,之后,才在朝夕相处之中渐生情愫?既是年少时捡的幼鹰,这么多年来又一直养在身边。朝夕相处,即便是草木,都有了感情。你那朋友当真舍得将那鹰隼放飞?攥紧锦被的指尖渐渐掐进掌心的肉里,有一股泼天的酸意在心里头发酵,以致,连说出口的话,都不自觉地沁着酸,他自己却丝毫未曾察觉。谢瑾白勾唇浅笑.他眼神温柔,直勾勾地注视着唐棠的乌眸,嗯。绝无半分留恋。谢瑾白本就成就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天生含情,无心朝人望去一眼,都要轻易被勾了魂,何况只这么近的距离,眼神又这般温柔。信誓旦旦,像是在对他许什么海誓山盟似的。没出息!唐棠在心里头暗骂了自己一句。他勉强将心思重新回到这个故事本身,越思索,越发现现在的境况远比谢怀瑜讲述的这个故事要复杂得多。倘若这故事里头的鹰隼,仅仅只是普通猛禽。在猛禽被养大,有冒犯主人之举,便是不忍伤性命,亦可将其蒙上眼罩,装笼子里,命人骑马远远将其丢到树林里,再解开其眼罩,将其放飞即可。可事实远非这么简单。谢怀瑜应当是察觉到了帝王近年来对他的杀意,因此才心生同帝王割袍断义情之念。谢怀瑜的顾虑是对的,若是举动稍有不慎,不但祸及自身,身边之人恐怕亦会受此事牵连。这件事,确是棘手。除非唐棠心里已有了模糊的盘算,但在此之前,他还是需要试探谢怀瑜的态度。唐棠看向谢瑾白,你那朋友是何盘算?自是是厌了,也倦了。当然,同那鹰隼无关。他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瑾白唇角勾起温柔的笑意,他是遇见他命定之人了。他是决心要同其相携白首的。他那命定之人不喜那鹰隼,他也恐猛禽伤其所慕之人。那鹰隼已越来越强大,放飞之事已刻不容缓。我那朋友原先是想着,无论那鹰隼多强大,总归是他养的,他不惧他,大不了,这命拿去也便拿去了。眼下情况自是不同。为了所慕之人,他想好好活着。陪他看落霞山的落日,陪他做所有他喜欢做的事,给他买他喜欢吃的沙鱼两熟、金丝肚羹、鱼兜杂合粉、酒沾海蟹、炒蟹,以及各种小吃食,诸如党梅、甜炒栗子;荔枝、甘棠梨,还有甘蔗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有一个朋友系列其实算是便向的露骨的告白了。为什么没有最直接告白呢,因为如果直接告白,唐棠十有八九是不会信的,除却两人一直敌对的关系,还有吧,他这一世其实骨子里有点自卑。唐棠其实也有,但是因为十六岁就被小白捡回去宠着了,所以后头就是个无忧的小公子。唐棠的遭遇比糖糖复杂得多,所以谢瑾白对两人态度也会有所不同哈。但是殊途同归,都是要把媳妇追到手。另外,提前更新,换你们不要养文,积极留言,可不可呀?(卑微搓手~~~)扑街作者每天都靠留言区续命的呀,嘤·~~~感谢在2020-09-1419:10:49~2020-09-1515:2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至十七、笙~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4章番外十三命,命定之人?唐棠初时被谢怀瑜唇边温柔的笑意刺痛了眼。直至听见那句想要陪所慕之人去看落霞山的落日,忽地抬眼,猛地朝谢怀瑜看了过去。唐棠不愿多想,可若是只重了落霞山看日落这一样也便罢了,偏偏这人口中所言,无一不是他年少时钟情的吃食。尤其是酒沾海蟹,更是淳安人才有的吃法。但是,但是,他这些年少的喜好,便是连逢生都不知晓,谢怀瑜更不可能知晓。会不会,谢怀瑜口中所说的命定之人,根本不是他?只不过对方同他一样,都是淳安人?一切,会仅仅只是巧合而已么?总之事情大致上便是如此。友人之决心,毋庸置疑。谢瑾白说完,便停了下来,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唐棠,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应。对像是棠儿这般聪明的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太过直白,只会适得其反。唐棠确实被谢瑾白方才那一段似是而非,像极了剖白的言论弄得神思大乱。他无法确定谢瑾白口中的所慕之人究竟是不是他,自是没有办法直接向对方求证。谢瑾白佯装没有注意到唐棠的出神,歪了歪脑袋,未眠?唐棠如同从梦中骤然醒来。瞥见谢瑾白歪着脑袋的动作,呼吸又是一促。老天,谢怀瑜定然是上苍派来考验他的。唐棠勉强稳住了心绪,再次恢复往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唐棠听见自己用尚且冷静的声音问道,你朋友是想要在能够保全所慕之人,以及自身的情况下,彻底做一个了断,是么?在提及所慕之人这几个字时,唐棠的耳尖不受抑制地红了红。谢瑾白自是注意到了。看来,方才那一番剖白,没有白说。谢瑾白噙着笑意,低笑出声,是。唐棠险些被这人唇边的笑意再次乱了心神。我这里的确有一个法子,或许能够助你你那位朋友摆脱当前的困境。只是在我将这个法子告诉谢少傅之前,可否请谢少傅先回答未眠一个问题。问。唐棠眸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谢瑾白,不愿放过后者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为何是我?事关仕途前程,乃至自身以及所慕之人的性命,这般重大之事,为何要同他相商?难道不担心他会向天子告发他么?我信你。唐棠怔住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信他?他同他政见不同,过往立场也不同,这人到底是如何说出信他这两个字来的?未眠倒是不知,原来我在谢少傅心中有这般举重若轻的地位。谢瑾白笑了笑,竟未出言反驳。唐棠心下又是一跳。昨夜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下了。我便没有打扰你,今日腿可有好一些?这个问题,今日舅舅问过他,磨之晌午前来探望他时,也曾问过他。他的回答皆是一样,已经好多了。他这腿疾是陈年旧疾,又哪里会只过一夜便好?不是,不是不确定谢怀瑜口中爱慕之人究竟是不是他么?不妨不妨试他一试?可是要如何试呢?可怜在朝堂之上以机敏、机辩著称的小唐大人,因着这么多年来只有偷偷爱慕的经历,从未有试探过他人心意的经验。怎么不说话?可还是很疼?唐棠正苦于不知该如何试探,谢瑾白的这句话倒是无意中成全了他。不若,顺着这人的话回答看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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