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回到了这个地方。她眼中怀念,微微笑起来,笑容却有几分伤感。那个谁?!新来的,你出来!江舟转身,歪头问道:是在唤我吗?先前还盛气凌人的声线顿时低了下来,对面几个青年面面相觑,靠,打赢留行的是她?少女娇俏美丽,小鹿一样的眼睛好奇睁着,湿漉乖巧,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怎么看都不像小道消息里那个挑翻壮汉的女罗刹。看上去略沉稳的青年问:你是?江舟握拳,乖软气息顿时消散:在下江舟,有何贵干?话音刚落,立马有人指认,二哥,就是她!葛蜀川问:是你打伤清羽帮的人?江舟不解:清羽帮?她想了想,顿时明白,该不会说的是那晚打流氓的事吧。她不满褚留行公报私仇,暗地给自己穿小鞋,就报了他的名字,但武道院的人,怎么会怕一群流氓?还是他们和那群流氓同流合污。葛蜀川见她迟疑,心里有了结果。想到少女天赋出色,少年意气,不愿太过斥责,就说:你年纪小不懂事,出去道个歉吧。只要少女顺着台阶下,大家化干戈为玉帛,这事也就过去了。武道院的人直来直往,本想来好好教训这个不识天高地厚的新生,可一看到是这么好看的少女,原本那点愤懑和争强好胜的心就没了,跟着道:乖乖去认个错,以后低调一点,做事多想想后果。江舟气笑了,除了商仪,还没有人敢教她低调。我没有做错,要是认错,也得他们来给我认错。她解下腰间长剑,你们要是不服,就来比试一场吧。握住剑的刹那,她似乎变了个人,眉眼锐利,英气勃勃,像是孤狼终于卸下伪装,露出雪亮的獠牙。长剑一点一点抽出。阳光似乎冻结,风也停滞,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她握剑的手。玉手纤纤,骨肉匀停,白皙到几乎透明。到底是怎样一把剑,才能配的上这样无双的手?葛蜀川微微皱眉,额上有冷汗沁出,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明明只是刚入学的师妹,却给他莫名的压迫感。唰的一声,长剑出鞘,江舟眉眼弯弯,来吧。众人静默之后,又是一片哗然,这竟是把木剑。围观的学子很是担心,小师妹,不要和他们打!对啊,他们已经修习一年多了,手里还拿着灵剑。如今大道凋零,灵气衰竭,修行者最多引气入体,淬裂自身体质,至于上天入地,则要依靠镶嵌灵石的宝剑。灵剑与普通的武器有着天壤之别,更别提江舟手上提着的,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而这一干武道院弟子腰间佩剑上,都镶着一颗亮晶晶明晃晃的灵石。江舟扫了眼,满不在乎地说: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葛蜀川气极,你以为自己侥幸赢了留行,就真天下无敌。天下无敌?江舟平静道:过誉。武道院弟子瞠目结舌,江山代有狂人出,可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也太狂了吧。手里拿着把木剑还这么自信?真是不吃点苦头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葛蜀川骑虎难下,我不用灵剑与你打。他看眼面前少女,又添道:我让你三招,若你胜,你去赔礼道歉。若你胜,你可以提出任一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江舟嗤笑一声,本想说,何必让三招,你们一起来就是。但话至嘴边,又咽了下去,猛地又想起了商仪蓝衣女人望着她,恨得眼圈发红,身子微微颤抖,江舟,你这样到处结仇,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吗?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狂傲狠戾的逆命侯了。想到这,江舟点头,也好。去哪里打?葛蜀川:黄金台吧。有几人劝架不住,偷偷跑去通风报信,其他弟子簇拥着他们往黄金台走去。穿过金霞一般的花林,少年们衣袂间浸染了桂花馥郁的芬芳。花林中有一处空地,两人走入其中,剩下弟子屏气凝神,准备观看这场比试。两人纷纷拔剑,正欲开始之际,一列人踏过桂花林,匆匆赶来。这队人学服款式略有不同,玉冠白衣,腰缀白玉,飘逸出尘。为首的是个冷面青年,大声喝止道:马上开学,不去学堂,都聚在这里做什么?是学子会的张师兄!散了吧,学子会的人来了,没什么好看的了。葛蜀川看着张循,我们武道院的事,你来掺和什么?张循一手执笔,一手执册,把这些人的名字记下,在学宫挑衅滋事,欺凌新生,每个人扣十分。葛蜀川还未说话,已有人按捺不住,别阴阳怪气,以为学子会就归你管吗?等我们老大返校,看你还能不能耀武扬威。张循冷冷看了眼,在册上又添一笔,扣十五分。你!武道院众人动气,还没开学,而且也不过是约个架,你干嘛这么上纲上线?在学子会了不起啊?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无涯学宫立学千年,融汇百家思想,自然也分出许多派系。文道院武道院向来水火不容,文道院学子觉得那些练武的都是一群莽夫,武道院学子觉得儒生空谈误国,两派谁也不服谁,今日一番摩擦,已有几分剑拔弩张之势。江舟立在两派之中,神情迷茫又无辜。她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觉得无聊,还打吗?张循对她印象很好,道:师妹莫怕,这群莽夫不敢拿你怎么样。武道院弟子起哄,:臭书生,你说谁莽夫呢!葛蜀川拦住他们,张循,你问问她做了什么?清风吹来,金粉一样的桂花在阳光里浮动。江舟红衣飘扬,肩头几粒金色的花瓣,教训几个色胚报上师兄名字的是我,但他先在武试中找我麻烦还未说完,葛蜀川打断,色胚?是他们先欲对你行不轨之事?江舟点头,茫然道:不然我打他们干嘛?不是你刻意找他们麻烦,意图挑起武道院与清羽帮的纷争吗?江舟一脸茫然:啊?葛蜀川怔了一会,像是明白什么,满脸通红,拱手道:这次是我莽撞。江舟心中生起薄怒,什么臭流氓,居然还敢造谣?葛蜀川道歉后,说: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吧,这次便算师妹胜了,赌约算数,师妹日后有什么心愿,尽管来找我。江舟立马说:我分数不够,你能让我进兵法班吗?葛蜀川面露为难之色,这江舟叹气,沮丧道:好吧,我没什么想做的。葛蜀川面露愧色,急着找清羽帮问个清楚,带着同窗匆匆离开。这一战虽没有打起来。但看着武道院的人吃瘪的样子,张循心情大好,通体舒畅,忍不住大声夸奖江舟,师妹真厉害!江舟:客气了。张循问:明日就开学了,既然你现在来了学宫,我便先带你去宿舍吧。江舟没什么行李,也就跟着他行动。两人沿着蜿蜒画廊走了一刻钟,往右一拐,踏上一条花林小道。张循春风满面:师妹,你有意来文道院吗?江舟:我分数不够。何止不够,她文试是零分。张循道:一年后,还有一次考试,若你那时拿得高分,便能重新选择学院班级了。江舟推辞:那等一年后再说吧。沙沙声音自前方传来。四周渐渐偏僻,草木稀疏,怪岩横卧,道路也变得崎岖坎坷。张循奇怪:怎么会把你安排在这里?江舟问:这儿不好吗?张循解释:倒也不是,只是太偏僻了,不好赶路。小路尽头,一间黑瓦白墙的小院伫立在石崖上,后面是千刃石壁,无涯大海。张循:这儿叫共潮生,海上明月共潮生,以前是楼一位前辈的住所。楼倚桥?张循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江舟摸了摸下巴,对这个地方很满意。位置偏远,以后翘课、逃学什么的方便。想着,嘴角往上扬了扬。张循推开两扇木门,院中干干净净,石阶下摆满各色花卉。他有些诧异,记忆里此处一直荒废,上次远远望来,小院外墙早已爬满青藤。如今的模样,似乎好好被人打理过。这个少女是谁,居然能用得上这个小院。张循压下心中疑惑,道:这里僻静,夜晚大海阴森可怖,两个女孩子住挺吓人的,我去向掌院申请,看能不能把你调到流霜汀里去。流霜汀是无涯学宫最好的一栋宿舍。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一直被众学子抢破了头。江舟婉拒他的好意,多谢师兄,我挺喜欢这里的。师兄知道我的舍友是谁吗?张循翻开新生手册,找到江舟的那页,我看看,恩,是商仪。他笑起来,你们真是有缘。江舟心里雀跃,连忙点头,当然有缘!一般宿舍是四人一间,想到这里,她又问:只有我们两人吗?张循说:只有你们两个,这间宿舍从没住满过人,就连十年前,也只住了三个人。江舟心中好奇,除了楼倚桥,还有哪两人?张循迟疑片刻,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一个是曲掌院,另一个是皇都祁相。江舟轻轻啊了声,愣在原地。前生那个阴阳怪气的祁梅驿,居然和曲九畹是同窗。难怪当年她总是找自己麻烦了,原来是为了报仇。张循把手册收回,从须弥戒中拿出一本砖头厚的书,放在桌上,江舟目瞪口呆,这是张循对她寄予厚望,学武救不了大盛人,师妹不如弃武从文,来我文道院吧。江舟嘴角抽搐,那、那这是我要看的书?张循摇头,不。江舟松了口气。这里是目录。??????张循拍拍她的肩,书我自会遣人送来,师妹,一年后我在文道院等你!江舟看着目录,打了个寒颤,师兄,告辞!张循矩拱手:告辞!他不忘叮嘱,要好好学习啊。江舟在他热切的声音里,把书翻了个面,看不见封面后,长舒一口气。看不见,就不用学了,她歪在床上,自我麻痹。反正日后不进文道院了,恩,也不用进武道院了。她曾立在大盛武道巅峰,一朝重生,身上虽没有灵力和神兵,但重新修习那些在常人眼里晦涩深奥的剑招,对如今的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不过,这次来无涯学宫的目的是为了查明前生血案。想到这里,江舟走到桌前,拿出墨笔纸张,写下了以前从未注意过的东西。楼倚桥、曲九畹、祁梅驿。这三人从前是舍友。掌院那日说一起站在石桥上的故友,就是她们吗?清羽帮。隐藏在春城里的神秘帮派,似乎同武道院有联系。千机班。同十年前长河血役相关。这些她前生从未注意过的线索,看着分散无关,又似乎隐藏着某些隐秘联系。前生那场血祸,当真是北戎细作所为吗?江舟有些晃神,手上墨笔无意识动着,等她再低头时,发现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商仪。她情不自禁弯起嘴角,她的字比不上商仪铁画银钩,但也算得上工整。前世与商仪结为道侣后,她曾用尽一切心思讨好那人,又觉自己无才无貌,一介莽夫,特意去学了大半年的之乎者也诗词歌赋,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学会,只把字练得稍稍好看一些。看见自己的字,她又想起了前生那段奋不顾身的日子。世人总说,广寒君是天上的明月,逆命侯是地上的蝼蚁,两人天差地别,注定无果而终。可是江舟垂下眸,摩挲着这满纸相思。大海无尽,波浪拍起白沫,重重叠叠,像极了群玉山的千山雪白。她在暗处微笑。第10章不废江河开学日,广场人声鼎沸,白色学服如云潮翻滚。三院各占一角,各自招揽新生。左边规规矩矩四张黑木桌案,分别挂着儒学班、术数班、法学班、天文班招牌。旁边站着的学子玉冠白衣,儒雅风流。右边几张武器架,代表武道院的剑术班,兵法班,御射班。武道院学子身着红纹白底学服,马尾高扎,英气勃勃。文武两院形成犄角对立之势,争夺新生的竞争十分激烈。而显学院就显得和谐多了。灵素班的师姐们温文可亲,妙手仁心,手里抱着小白兔,只站在那儿,就成一道风景,骗去不少懵懂新生。江舟想起她们拿着根银针追在别人后面扎的样子,暗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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